第 160 章

這天，赫敏正在自己的辦公室里批閱公文，為這個巫師世界忙活著。底下有人送來一份報告，說是某地發生了一次魔法異動，所以魔法部的人把「罪魁禍首」抓了回來審問，但是對方不願意言語，也有著極強的攻擊性，所以懷疑對方是一個失控的「默然者」，準備等魔法事故和災害司驗證其的魔法等級及危害程度，再商議其後續。

赫敏忙完一眾事務后，才有空來察看這份公文，在翻開第一頁看到內頁的照片，瞧到那上面的人後，激動到不能自已。匆忙地從座位上起身，快步走時袍子飛舞，帶動著桌上的一些紙張散落在地上，她無暇顧及這些，乘坐電梯下到地下三樓，連沿途和自己打招呼的魔法部僱員都顯得心不在焉，一心往著魔法事故和災害司走去，直到站在看管室的門口，她才停下來，捋了捋自己的頭髮，整理下自己的巫師袍，深呼吸一口氣準備打開門。

旁邊的魔法部僱員們都訝異於自己的所見，他們這位優秀的麻瓜部長從上任時，都是雷厲風行，手段乾脆，一向是得體大方，為何今日則顯得有些慌亂，還略微有些失態。難道是因為看管室里的犯人嗎，一個「默然者」在沒出危險等級評估時，應該不需要魔法部部長來過問，一時眾人都猜測起那個「默然者」的身份了。

赫敏一打開門，就看見了縮在角落的人，那樣的面容，那樣的眼睛，和那樣的氣質不會再有別人了。是蘇，是自己等了二十年的蘇啊。對方被收了魔杖，視覺所限，於她而言又來到的了陌生的地方，難免會顯得極為防備，而背靠牆會給予她一些安全感。二十年了，她從進門后，眼神幾乎都落在蘇的身上，都不願意奢侈地給其他人。

魔法事故和災害司的人把蘇的資料遞給赫敏，她都沒有先行接過，只是在對方提醒后，才拿了過來隨意翻了下。她一步步走進蘇，是激動，同時也是忐忑的，眼前的一切會是幻覺嗎，會不會又像夢境那般，自己在靠近蘇時，對方又會消失不見，獨留自己醒來悵然若失呢。

對方的眉眼越發成熟凜冽，但面容卻和離開時相差無幾，所以赫敏才會懷疑眼前蘇的真假，伸出去的手又猶豫收回，害怕去驗證。

赫敏把蘇渾身上下都打量個遍，那些細微的傷口還在滲血，破破爛爛的衣服也顯示著她剛剛經歷過一場磨難，她想問蘇經歷了什麼，又為什麼到現在才回來，她有整整二十年的問題想問蘇。

但這會兒又懊惱起這些巫師的不貼心，明明對方的傷口在流血，為什麼不先用治癒術醫治蘇，他們魔法部可不是秉行什麼虐待原則。不過這就讓其他巫師有苦說不出來了，他們自從見到蘇，就想著安撫對方，結果一靠近對方就有暴走趨向，雖不至於傷人，但也實在近不了身，趁其虛弱強行收了魔杖，擊昏帶回到魔法部，對方才算安分一點兒。

當然赫敏很快就發覺了蘇的異樣，以前不管自己如何，對方總是能在一個房間里準確地把眼神落在自己身上，但現在她進來這麼久，對方卻沒有抬頭試圖朝自己望一眼。她擔心蘇出了狀況，想上前察看，但被人攔下，對方提醒著：

「部長，這女孩危險，貿然靠近可能會受傷。」

但赫敏把這樣的「忠言」拋到腦後，一步步靠近蘇，一步步走向角落的蘇，她不相信蘇會傷害自己，除非眼前的根本不是蘇。赫敏有這樣的自信，也有著這樣的把握。她緩慢地蹲在蘇的面前，對方察覺有人靠近，做出防備的姿態，赫敏輕聲喊著：

「蘇，你回來了。」

蘇有些呆愣，但並未認出面前的人是誰，只是又往後退了一點兒，拉開兩人的距離，思考著自己醒來就被帶到陌生地方，要不要離開這裡。而動用能力離開的幾率又是多少呢，但是在她思索逃跑路線時，赫敏再次靠近，溫柔地對著她說道：

「蘇，我是赫敏·格蘭傑啊。」

這個名字在蘇的嘴裡轉了一圈，很熟悉，但那是誰呢，她抽動鼻子聞到一股奇異的味道，在腦海里過了一遍，感覺自己好像很多次聞到過這味道，甚至在夢境里出現過，只是始終想不起來。赫敏看著蘇的鼻子的動作，知道對方是對自己的氣味是有記憶，也不再為味道而所擾，只是再湊近些，試圖讓蘇再仔細聞一下。

「蘇，你再聞聞，這味道你不熟悉嗎？」

身後的巫師們聽到赫敏的話簡直是大跌眼鏡，他們是不是耳朵出錯了，為什麼會看到他們心中那麼出眾的部長會有些強迫地讓一個年輕少女聞自己身上的味道，還是說部長有什麼癖好，是他們不知道的。再說部長身上有什麼味道啊，他們之前怎麼沒發現啊，想著還動了動鼻子，想試著聞一聞，結果被人眼神警告，才收斂了些。但是不論怎麼說，自己今天都算是開了眼界，完全不想離開，只想看完整個事情的經過啊。

赫敏沒去管身後人的眼神，只是迫切地讓蘇再聞一聞，而蘇其實有些排斥面前人突然靠近，那讓她生出了一些危機意識，但是身體卻沒有想象中得那麼拒絕，而是又聞了一次，顯露出為難的神色，這人是誰，認識自己嗎，為什麼她會不排斥對方的靠近呢？

赫敏舉起魔杖治癒著蘇身上的細微傷口，用心疼的眼神把對方包裹著，思索著對方究竟是遇到什麼才會將自己搞得如此狼狽呢？蘇能感覺溫暖的氣息將自己籠罩著，那些毫不起眼的傷口在恢復，而這一切都是面前人所做。她想對方也許不是一個壞人吧。

等到治療完，赫敏並沒有「放過」蘇，而是一把握住對方的手，她嚇得一抖，但卻沒有扔開。赫敏握著蘇的手，也不在意那手上的污穢，將其慢慢地放在自己臉上，讓對方用手感受著自己的面容。

身後的人深深地感覺自己親眼目睹了一個大新聞，他們這個從未對誰顯得格外有意的部長竟然此刻抓著一個陌生少女的手，強迫對方對自己「上下其手」，比起好奇，他們是不是應該先阻止一下，不管是從法律還是魔法部的臉面來說。蘇在觸碰到赫敏的臉那一刻，忍不住蜷縮了手指，但還是在對方的帶領下細細地感受著臉上的每一寸。

這樣的面容，這樣的觸感，蘇好像無數次在夢境中回想，她想自己一定是認識面前的人，是誰，究竟是誰，頭一下刺痛起來，但她沒有迴避這樣的痛苦，只是用手把面前的人在自己心裡刻畫著。

那個會為自己皺起的眉頭，那個會為自己笑的嘴唇，那個熟悉又懷念的呼吸，塵封的大腦彷彿一瞬間就被打開，那些回憶如流水一般進到自己的腦海里。

「你好，我叫赫敏·格蘭傑，你呢？」

「好啊，那我幫你吧，這裡應該是這樣。」

「在舞會上想邀請的人，就意味那人對我而言是特別的嗎？」

「蘇，我好累。」

「我很放鬆啊，我在你面前就很放鬆啊！」

「你是想說那些溫柔以對都是假？」

......

「蘇，這個問題我對你永遠都是『yes』，那你呢？」

「蘇，我害怕，我真的有些害怕。」

「討厭鬼，討厭鬼。」

「我會的，我會的。」

「不管蘇·蘭德在世界的哪裡，赫敏·格蘭傑都會找到她的！」

蘇眼裡逐漸恢復了些許神采，抖動的唇表現著她此刻的激動，雙手放棄了臉頰，而是下滑徑直穿過，緊緊地抱住了赫敏，靠在肩頭，聲音沙啞地說出了她的第一句：

「赫敏......」

「嗯嗯嗯，我在這裡，蘇，我在這裡。」

蘇沒有哭，只是埋在赫敏的肩頭，眷念著自己所可握住的一切，她回來了，終於回來了。她在各個世界里遊盪得太久，那個計劃也過於長久，太多的反抗和鬥爭，即使結果還算已圓滿，不再有零號和一號，卻也不會是世界的主宰。之後在強烈想回來的時刻遇上空間亂流，她徘徊了太久，卻又可能在無止境的穿梭中逐漸迷失了自己。

而「世界之樹」是她留給自己的唯一生機，是燈塔，是回家的路，那樣的東西沒法被種植，所以她在賭，或許也是給赫敏的承諾吧。不論對方是想放棄、遺忘，蘇都能理解，畢竟她一直都像最初猶豫的那般，不想用「承諾」留住誰。再言解除契約，也是因她不想用以赫敏的身體或是性命作為代價，來讓自己的「顛沛流離」困住對方，亦是不想赫敏困住自己，讓自己放手一搏時有了「猶豫」。

也許不是世界之樹是燈塔，而是那個一直等著自己回家的赫敏·格蘭傑才是燈塔啊。如果等待不再堅持，那麼她的承諾也是毫無意義。可計劃想的萬般好，卻也在忍不住重逢時是帶著一絲慶幸的，還好也幸好，赫敏沒有放棄，所以她找到了回家的路，也終於被赫敏「帶回了家」。

她是幸運的，在這份兒感情上自己並沒有吃過太多的「苦」，心意早早相通，對方也未曾放棄過自己，所以能遇到赫敏，並成為愛人，是蘇的幸運。只是在那波瀾的時光里，她有時候會想，自己會是赫敏的「幸運」嗎，因為她的自顧自，她的主動和被動似乎都會無可避免地傷害到赫敏，所以她是愧疚的，差了很多句對不起，差了很多句謝謝，可是在相遇這刻，她想說的話卻又不是這句。她們保持了那個姿勢好久好久，身後的人也不願意打擾這麼一副溫馨的畫面，蘇瓮聲瓮氣地說著：

「好久不見，部長小姐。」

「好久不見，真的好久，貪玩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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