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8 章

在哈利和羅恩被草繩從水中扯回到岸上時，就正好看見昏迷的赫敏，四周炎熱，空氣也異常稀薄，所以赫敏才會如此，當務之急必須儘快帶她離開才行。他們上來之前倒是看見了水底下有個出口的樣子，但是怎麼才能帶著昏迷的赫敏一同前往呢？

而唯一有可能回答這個問題的人此刻又不省人事，他們只能靠自己，兩人急得如同熱鍋上的螞蟻，不斷為赫敏扇風散熱，一邊想著法子。而哈利看著水壺，又想到石台上的那句話，既然這水壺能裝東西，不如試一試能不能裝這泉中的水呢，草繩都有奇效，說不定水壺也有呢。

哈利顧不上那麼多，打開水壺，熄滅其中的蠟燭，用草繩系著，再一扔到水中，心裡殷切地期盼著。隨後水壺果然不負所托，竟然真的把烏泉中的水悉數裝到裡面，直到露出水底的出口。這下沒了水的阻攔，兩人就借著草繩把赫敏石壁背到出口處，不間斷地補充著水分，到了安全地方的才慢慢治療著，等著她蘇醒過來。

赫敏醒來，等過了片刻才把癥狀緩解好了，慢慢坐起身來，看著哈利和羅恩已經拿到水壺之後，是倍感欣慰，也是更為感激對方救了自己。他們終於可以去往下一個地方了，那是無主之地。

地圖上對於無主之地只有簡單的兩句批註，「進得來出不去，有得心無望想」，赫敏沒搞清楚那是什麼意思，但是並不會阻擋自己前去的。他們按照地圖上的入口到達了無主之地，那裡看起來是一片沙漠，所有的一切都掩埋在黃沙之下，但是危機卻時刻緊跟著，稍不注意就會深陷其中，再不得逃脫。

在休息的間隙，赫敏撲去畫冊上的黃沙，翻了一頁，只是空白，歪歪扭扭地寫著一排字，「我失去了它，也失去了畫她的資格」。她想或許就是蘇開始失明的那段時間，但是對方說得不對，蘇從未失去畫自己的資格，她想一輩子，是她們一起的一輩子。

再翻下去也是諸多空白，直到一頁上寫著「蝴蝶會從心動里飛出來，我『看見』她了」。那也許看著是莫名的，但赫敏一下子就猜到了是湖邊那晚，她從小包里拿出一張保護得極好的畫紙，展開夾在畫冊之中，正是蘇在湖邊畫的那張自己，她一直小心保管著，也一直珍藏著，所以此刻補上，讓畫冊顯得不那麼遺憾，就像她們那樣。

又翻過幾頁后，赫敏忍住自己繼續往下翻的慾望，打開日記，閱讀著蘇當時會什麼要冒險，她的爸爸媽媽又是怎樣的來歷。赫敏在一點點看著那些自己未曾經歷過的蘇的過去，她也感激蘇用這樣的方式來讓自己逐漸填補著彼此的重要時刻。一頁接著一頁地看著，赫敏的淚卻止不住地下落，她一直都知道蘇因為某些事情而痛苦著，原來自己所知道的痛苦卻是裡面的千分之一嗎？那些無人的夜，那些不得言說的瞬間，對方是不是疼得皺起眉頭，而自己沒有發現呢？

她捂住心口，想感受一下蘇現在是否安好，又在經歷這什麼，但直到此刻，赫敏才明白自己疏忽了什麼。難怪這幾天她都未曾夢到過蘇，連手臂上的印記都不曾發熱發亮，她起初是以為蘇是安全的，所以沒那麼大的情緒波動，自己才無所感，可眼下她已經明了。

蘇不知道用了什麼方式和自己解除了血契，因為害怕和擔心，不想牽扯，不想她受折磨，或者害怕自己造成赫敏的意外和死亡，所以「無情」地把她們唯一的聯繫斬斷了。赫敏不知道蘇現在在哪裡，她不知道蘇是否還安全，不再知情的自己開始陷入了擔憂和恐慌之中。在踏上征程之後，赫敏第一次顯得情緒失控，她看著手臂上即將消失的印記時，對著虛空的遠處咒罵著：

「你憑什麼，憑什麼這麼做？」

「我不怕，是心甘的，為什麼就不願意給這個機會？」

「我害怕，我早就說過我很害怕啊，因為怕困住你，還是困住我，就算只有一丁點都不行嗎？」

「或者你就用自作主張當理由罵我一頓，好不好？」

「你會回來嗎？」

隨即赫敏癱坐在地上，唯有聽到喊叫聲出帳篷里趕出來的哈利和羅恩面對這樣的狀況不知所措。是蘇出什麼事了嗎？可是之前從烏泉山谷出來時，赫敏還高興地和他們說著，蘇又完成了一個任務，離回家的路近了，而他們只要再找到最後一個物件，就可以去「世界之樹」接蘇回家，所以是怎麼變成如今的狀況呢。

接下來的幾天，三人組的狀況更是直線下降，所見之處皆是黃沙，時不時還要躲避沙塵暴的席捲，這對他們已經經歷幾月有餘，早就疲憊的身心更是雪上加霜。一種恐慌和絕望的情緒在幾人之間蔓延，他們不再以好顏色面對彼此，惡聲惡氣，或是罵罵咧咧，還是哀怨綿絕，他們不知道前路在哪裡，不知道下一步是什麼，不知道明天又會遭遇什麼。

漸漸地生出了打道回府的心思，大戰結束后，難道不該沉浸於勝利的喜悅之中，和家人，和愛人享受難受的和平時光嗎？想停下來，想走回頭路，想勸赫敏放棄，而在荒漠之中的絕望被無限放大，看不見起點，看不到終點，心裡只能發狂地叫囂著，回家，回家。

而這就是結束，不是的，無主之地比他們想象得要複雜，在他們被困在一個月後，某一天開始，無主之地的環境變幻迅速，是火山，是險山，是狂浪，是裂谷，是一切可以預想，又難以想象的險惡環境，他們在求生，在求活，若不是草繩和水壺，只怕都已經死上好幾次了。

他們有時也想也許自己的冒險之路就該這樣結束了，該回去當「大人」了，可是從內心來講他們也是不願意放棄，沒人想放棄朋友，也沒有人想放棄一個曾經那麼勇敢的自己。而其中赫敏的狀況是最嚴重的，自從知道蘇的「絕情」后，彷彿就丟失了那指引前路的能力，渾渾噩噩，堪堪躲災，她聽著哈利和羅恩的埋怨，也在思考起自己這個決定是不是錯誤的，是不是該放棄，是不是該回去，把一切都當無事發生過了呢？

可是她又怎麼能那麼做呢，她是「赫敏·格蘭傑」，是可以被銘記，被珍惜的「赫敏·格蘭傑」啊，她不會放棄的，更不會放棄蘇。她把那畫冊翻了一遍又一遍，直到自己都能記著每一頁上的自己是如何神情和姿態。畫冊的最後一頁，寫著蘇留下的話，

「寫下萬物的靜謐

不知今晚可不可以見到

她不好

她很好

即使遠隔千里

手也碰不到雲

也許故事中早已結束

可是不願再放下畫筆

放棄有她的瞬間

如果可以

如果可以

希望太陽明白

月亮會一直陪伴著

即使是未曾發現的角落裡」

赫敏的手指在那些話語上反覆摩挲著，想起久遠的以前那個茶葉的占卜，月亮和太陽的共存，要接受選擇嗎？其實她從來不想當月亮，也不想當太陽，她不想遠隔誰千萬里，也不要觸手不可及。而蘇於自己而言，從不是遙不可及的誰誰誰，是伸手就可以牽住的未來和以後啊，是心心念念的愛人，是想相守一輩子的蘇·蘭德啊。

赫敏興許是冷靜了許多，當她暫時拋開些許絕望時，也能將整件事都看得清楚了，原來這就是「無主之地」的真正含義嗎？他們心焦，他們絕望，也許是由自身產生，但卻被這裡放大了無數倍，所以才會說「有得心無望想」，絕望會在極端環境殺死一個人的，不管是無休止的身體疲累和精神折磨，都敵不過一顆想放棄的心。

但還好赫敏心中有著自己的信念，所以她終於在變幻的環境里看到真實。而因為赫敏的堅持，哈利和羅恩也多多少少恢復了精神頭，起初她並不刻意提起蘇如何如何，只是談論著幾人以往的冒險，他們如何從十一二歲長到如今的模樣，好像話著家常，卻一點點把兩人從那絕望的沼澤中拉了出來，他們開始有了期盼，不再完全只著眼於眼下。在幾人逐漸擺脫掉「無主之地」的影響時，赫敏拿出畫冊，把其翻到了某一頁，那是蘇畫的兩人，旁邊寫上了幾句話，

「我不喜歡救世主，但我不討厭哈利·波特。」

「我相信他終會人如其名的，羅恩·韋斯萊。」

其實只是簡單的話語，或許蘇寫的時候也未曾這在之後有何作用，她只是把世界都記錄在畫冊里，也許有主有側，但也又能說不是有了這所有才塑造共同的世界呢，它的優點，它的缺點都因為存在而顯得真實，也就顯得尤為可貴，才是蘇如此眷念的世界了。

哈利和羅恩看著那內容都沒有說話，只是獨自坐在帳篷的某一角，互不打擾，蘇不是誰的人生導師，她在身邊人的言語中學習，在他們舉止中成長，也許有太多明顯的時刻，她幫了忙，解開一個又一個心結，但對她而言又何嘗不是如此呢？

黃沙漸漸褪去，逐漸露出那底下的真面目，不過是把普通的剪刀罷了，但是他們已經找到所有，最後要做的就是向目的地前進了。世界之樹是未知，可是他們很快就找到了，就像一直在那裡等待著三人。

哈利和羅恩是欣喜的，他們看著赫敏用草繩固定著枝幹，用水壺澆灌著樹根，用剪刀修建著枝葉，等待最後結果的發生。可是一天，兩天，五天，半個月，一個月，兩個月，他們整整等了三個月，從開始的期待變成逐漸的失望，祈禱奇迹的時刻並未來臨，他們沒有樹中等到一個人，一個名為蘇·蘭德的女孩。

哈利和羅恩是難過的，但他們明白有一個人比自己更難過，兩人看著赫敏從天明等到天黑，一點兒風吹草動都著急忙慌地去查看，看她修剪著世界之樹，做著毫無裨益的事情，等著一個也許再不回來的人。

他們以為自己也許會是最先說放棄和回家的人，但是沒想到第一個說這話的會是在樹前的赫敏，就著眼底的青黑，對兩人露出極為勉強的笑容：

「我們回去吧，還有生活，還有以後呢。」

哈利和羅恩很想阻止赫敏，可是覺得自己沒那阻攔的資格，他們是懦夫，是失敗者，是「放棄」朋友回家生活的人，垂頭喪氣跟著赫敏身後回到了那個熟悉的地方，也有太多人問他們這半年多去了哪裡，兩人沒有回答，他們自責，也唾棄自己，唯有赫敏讓他們放下包袱，好好把生活繼續下去，因為她似乎已經那麼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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