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蹊蹺

第十章:蹊蹺

葉歸剛走不久,門外傳來走動聲,木頭被踩得咿呀作響,他捏緊手中的茶杯,側目望向遲遲沒有動靜的房門。

那聲音明明是沖著這間屋子來的,又仿若是幻覺。

他站起身走到門前,雙眼微眯,步伐向前走了兩步,那咿呀的聲音再次在屋外響起,那人朝另一個方向走去,他一直靜靜的聽著,聽著那腳步聲在樓梯口頓了頓,約是沒有進屋,又朝著樓下走去。

走欄上再度響起動靜,步伐很急,他急忙回到床榻上躺好,只能門『咔—』的一聲被人推開。

原本慌張的步伐放輕,一直走到他床邊,停住不動。

「爺,興許剛剛那人只是走錯地方,你別老是疑神疑鬼。」小木子站在旁邊打哈欠。

薛北望舒了口氣,安靜的房間里能聽見他的呼出的鼻息:「他沒事就好,宅子的事你快些置辦,把他留在這裡終究不是長久之計。」

小木子道:「爺這次我來也不過只帶了三千兩銀票,日後我二人怎麼說都要回去的。」

「這裡買個好些的院子少說七八百兩,次一些的也要三四百兩不等,您身子金貴吃穿用度不能馬虎,現在還不知要在吳國呆多久,勤儉些終歸沒錯。」

「我又不同兄長們一般整日養在皇城裡,什麼苦沒吃過,但絕玉不同,他在花樓待久了,不知道外面的險惡,這細皮嫩肉的去到外面能幹什麼。」

小木子嘆了口氣道:「又不是你逼他贖身的,他自然早有打算,心裡肯定是有去處的。」

薛北望道:「恐是被老鴇逼著接客,不得已才選擇贖身離開。」

「爺當真覺得那麼多年百花樓閣不知道他是男是女?依我之見百花樓閣明知道絕玉公子是男子,斷不可能輕易暴露其身份惹來怨懟,爺與絕玉公子從相遇到後來他被老鴇賣了初夜,一系列的事情與其說是緣分,倒更像是設計好的。」

小木子看著薛北望不反駁他,輕咳了兩聲,又道:「我倒覺得絕玉公子贖身是真,與你結識,想找個冤大頭也是真,初苞一事會不會是他和那老鴇子做戲,故意沖著你來的。」

「我當然也不是說絕玉公子不好的意思,不過色令智昏,中間太多蹊蹺,公子還是應該細細斟酌一番為妙。」

小木子說的這些他不是沒有思量過,但閔王府差點命懸一線,絕玉託人相救也是真。

可在這番話下,他想不明白,絕玉派人跟著他僅僅是因為他當時那番含糊的話,那時詭異的神情,還是原本想找其他機會讓他好感升溫,託付之人瞎貓碰上死耗子,剛好救下他……

薛北望嘆了一口氣,輕聲說了句睡吧,便帶著小木子從屋內離開。

床上白承珏睜開眼,眸光漸冷。

懷疑是吧?白承珏從包裹里留下了一錠金子,天不亮就跑了。

薛北望既然要懷疑他,他剛好趁著這個機會回去安定一下阿姐的心緒。

離開的十分瀟洒,學著薛北望上次一樣留了個布條,紙條上將住宿看病換洗衣服的錢羅列的清清楚楚。

趁著早晨人少,兜了幾處彎子,便找機會溜回閔王府,與葉歸換了身份后差人駕馬車入宮。

御書房內,白彥丘坐在案前批閱著奏摺,一聽他來了,急忙從台階上下來,被龍袍拌的一個踉蹌,差點沒摔翻在地。

一旁的老太監攙住白彥丘道:「聖上當心龍體。」

白彥丘穩住身子,見拉開珠簾的白承珏,臉上掩不住笑意。

「你們都退下,統統退下,孤要和小皇叔單獨說話。」

「喏。」

在旁伺候的宮女太監離開,白彥丘上前握住白承珏的手,拉著他在台階上坐下。

白承珏輕聲道:「你這樣成何體統。」

「我要好好檢查一番,這次刺殺傷到小皇叔哪了。」說著,白彥丘固執的拉開白承珏的雙臂嗅了嗅,上面只有蘭花的熏香味,沒嗅見的血氣,才看向白承珏鬆了口氣,「那些廢物!孤這就命人將閔王府里裡外外的人給砍了!連宅院都守不好,這命留著也無用。」

「彥丘為君者切不過過於暴虐殘忍,當有天下之心,方能長久。」

「下人做不好事,就當罰,小叔叔便是心善,這些人的狗命,怎抵的小叔叔精貴。」

白承珏長吁了一口氣,無奈道:「彥丘,你是要替我處置我閔王府的人嗎?」

白彥丘慢慢收回手,再開口聲音竟帶著些哭腔:「小皇叔心裡原是這樣想侄兒的嗎?」

「閔王府的人我已經用慣了,若是換人,遠沒有這般默契,我以無力再去磨合。」

「皇叔不想換便不換,今日御膳房又送來一些糕餅,味道都極好,小皇叔脫下面具來嘗嘗。」白彥丘轉開話題,站起身將桌案上的糕點端到白承珏面前,像是知道剛才的言論惹得白承珏心有不快,所以急忙討好,「嘗嘗嘛。」

「長公主備好了午膳待我過去,不久留了。」

白彥丘臉上的笑容一滯,雙手捧著盤子,終是點了點頭。

白承珏站起身來撫平衣服上的褶皺道:「你莫要理會旁人說些什麼,彥丘我永遠都是你皇叔,皇兄父皇將你託付給我,我自會竭盡全力護你安危。」

「我五歲遭逢巨變,六歲見到你,皇兄是我的恩人,我僅長你六歲,是看著你長大的,這條命哪怕他日為你死,自也甘願。」

「我不希望你我叔侄二人的情分被旁人影響。」

白彥丘道:「我知道小皇叔是這天底下對我最好的人。」

白承珏點頭,囑咐白彥丘『近來天氣有變,注意身體』,便離開了御書房。

這些年來,白承珏極少進宮,多半以百香樓閣花魁的身份出現於人前。

每每返回宮中都需要服用改變體格的丹藥,女子身材不能夠過於粗獷,他從小習武,體格自也嬌弱不到哪去,為了維持女子的身形,先帝很早就命人研製丹藥,每每服下,不到一個時辰身形會隨之改變,劇痛難當。

為了他更像女子,少時便長泡藥水,為的就是讓他皮膚細膩白皙,如同一卷上好的絹布。

多少次劇痛下,哭著求一死了之,先帝便要告訴他,若連這點小事都做不到,便讓年幼的阿姐去外族和親。

遙遠的記憶下,腳步已停在了長樂宮門外。

在門口久候的阿姐,穿著氅衣,見他來了難掩欣喜的走近他跟前。

長公主上前扶上白承珏肩膀,笑容溫和,落落大方的模樣,依稀能看出幾分亡母的影子。

「珏兒瘦了。長公主心疼的將白承珏的雙手握住,低頭哈了口熱氣輕輕搓揉,「你呀,御賜宅府後便極少到宮中走動,就不知阿姐掛著你?」

白承珏淺笑道:「知道,所以這不就來了嗎?」

長公主牽著白承珏進屋,散去宮人後,親自為他脫下臉上的鐵盔,還沒等白承珏說話,她雙眼通紅,懷裡揣著鐵盔,強忍著不落下淚來。

「阿姐要哭了?」

長公主聞言,將鐵盔擱置在旁,抬袖擦了擦眼角:「剛才在屋外等你等的太久,風迷了眼睛。」

「嗯,阿姐不必擔憂,宮外一切安好。」

長公主道:「那怎麼被人行刺?」

「行刺一事是假,我本是一介閑散王爺,這滿朝文武誰也沒必要找我麻煩,不過是屋內遛入盜竊的小賊,事情被添油加醋傳到阿姐耳中就變了味。」

長公主淺笑道:「知道你無礙,我心便安了。」

「不是說備了飯菜。」

「嗯,都是你平常愛吃的。」

飯桌上,長公主為白承珏加菜,靜靜的坐在一旁看著親弟吃飯的模樣,臉上始終帶著溫柔的笑容。

長公主為他滿上佳釀。

「阿姐不吃嗎?」

長公主道:「不餓,你難得來一次宮裡,還不給阿姐多看看你。」

說完,溫熱的手指順過白承珏的髮絲。

「模樣越發標緻了,你年歲已經不小了,何時才娶妻生子?」

「阿姐不都還未婚配嗎?」

長公主輕笑,指尖溫柔的一點白承珏額角道:「若不是你這家不行,那家不配,我又何須二十有四還待字閨中,想來是你這個弟弟太過挑剔,現在倒還用這個堵起我的話來。」

「想當初那紀家小姐不錯,常來宮中陪我,你一拖再拖,拖得那紀家小姐嫁做昭王婦,再拖下去,我看全皇城的好姑娘都要被你拖沒了。」

說完長公主為自己滿上一杯花釀:「說來都是珏兒過於挑剔,娶妻求賢,樣貌好,品性好便已足矣。」

白承珏岔開話題道:「那些世家公子都不是好相與,何況阿姐不也覺得我說的有理。」

想和皇族攀上親家,多少是百香樓閣的常客,還有些公子哥平日里常常出入暗//娼//館。

大約是在百香樓閣見的人多了,總覺得那些下三濫的貨色配不上白青璃,所以每每白彥丘談及白青璃的婚事都被他敷衍了事。

對於吳國,他已經做了極大犧牲,若還是不能讓長公主嫁個好人家,從前到如今所受的苦楚,都算是白挨了。

「照我說,燈會阿姐就應當多出去走走,聖上已經下了恩典,常在宮中又哪能覓得知心人,你想嫁誰,喜歡誰便都是自由,難道我還護不住你和未來姐夫?」

長公主長嘆道:「珏兒不能因為聖上的喜愛,就恃寵而驕。」

白承珏望著長公主面露責備的模樣,掩笑飲下花釀。

當年那場變故,他已是生不由己。

卻不希望,在他付出了那麼多后,至親仍是被鎖在籠中的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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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劇場:

薛汪汪:你看都是瞎說什麼大實話,媳婦跑了!

小木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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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本佳人,奈何心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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