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多

翌日。

阿亞起的很早，與伊瑞告別後，就同來找她的達芙妮搭最早的一班列車回去。

回到格林格拉斯莊園，安東尼奧夫婦對阿亞今年在莊園里度過假期十分的高興，整個莊園煥然一新，里裡外外都掛滿了聖誕節特有的裝飾。

很晚的時候，阿亞吃過晚飯回自己的房間。

她叫來家養小精靈給她準備了換洗的衣物。

不過片刻，家養小精靈打掃她的房間時，怯怯的抱著一個盒子來問阿亞怎麼處理。

阿亞看過去，發現是裝著骨鏈的那個盒子。

她默了默，讓家養小精靈放到她的床上。

洗漱過後，阿亞躺在床上，抱著盒子發獃，心裡突然難受起來。

這是自她認識斯內普教授起，她和斯內普教授冷戰最長的時間了，她沒有找他，他也沒有來找她，想想也知道，依教授的性子，怎麼可能會主動找她，尤其她還……做出令教授那麼難堪的事。

他沒有因為生氣找她麻煩，也沒有故意和她劃開界限，已經很好了。

阿亞指間摩挲著盒面，呢喃道:「其實我願意，願意的不得了。可是……老酒保不是說，您被鄧布利多抽取過記憶嗎？萬一，您忘記的，恰好是您喜歡的那個人呢？所有人都在有意無意的告訴我，您曾經有多喜歡那個人。如果我答應您了，以後您恢復記憶，想起來自己曾經喜歡的人，那時候，您該怎麼面對自己啊……」

好在從一開始，她想要的也不多，做好了一直孤身的心理準備。

哪怕不能同斯內普教授在一起，她至少會讓自己慢慢接受。

可一旦她答應了斯內普教授，她會變的。

她會變得越來越貪婪，想要的會越來越多，越來越不能放手。

這樣一來，以後斯內普教授恢復記憶後悔的話，她怕自己放不了手，怕自己會做出什麼出乎意料的事情，怕自己會控制不住傷害教授。

本來，她就不是個好人……

……

整個假期，阿亞都宅在了莊園里，沒心情出去玩。

貝安娜覺得阿亞這樣一直悶著不好，強制性要求阿亞陪她一起參加一場晚會，安東尼奧與達芙妮為了鼓勵阿亞出門，也一起去。

阿亞就不好拒絕。

但是去了才知道，這種晚會是魔法界貴族世家間的商業晚會，除了露面洽談生意合作，就是小輩的交流相處，互相認識，長輩還會特意離開給興趣相投的年輕人空間。

在達芙妮仔細解釋下，她心想，這特么不就是高端大氣上檔次點變相的相親會嗎？！

阿亞還看到了潘西布雷斯他們都在。

在面無表情拒絕掉第九個人的女伴邀請后，阿亞實在待不下去，找機會溜走，通過飛路網回到了格林格拉斯莊園。

從她房間的壁爐出來，阿亞立即換下身上繁重華麗的禮服，又好氣又無奈。

安東尼奧和貝安娜至於這時候就帶她參加相親會嗎？

阿亞覺得那些晚會索然無味，拿著她跟伊瑞最近一起研究的課題，就要去實驗室待著。

這時，阿亞突然收到了一封吼叫。

她有些意外，伸手接過信來，把信打開。

出乎意料的是，裡面傳來的聲音是破釜酒吧老酒保的。

「阿斯托利亞，西弗勒斯在我喝多了，麻煩你來接一下西弗勒斯。」

反應過來老酒保說的是什麼的那刻，阿亞臉色頓變，立即轉身到壁爐前，抓起飛路粉就進了壁爐。

眼前的景物飛快旋轉。

阿亞看見一個個小門在眼前飛速掠過，腦袋還有些暈。

再次看清面前的景物時，她立即跳了出來，穩穩落地。

抬頭一看，她到了對角巷。

天色昏暗，長巷上三三兩兩的行人步履匆匆，但繁華熱鬧程度不比白日。

阿亞認了認方向，沒用魔杖，用異能消失在了原地。

再一步走出殘影時，阿亞抬眼看向前方，面前是一家酒吧的入口——破釜酒吧。

她直接隱了身，過路行色匆匆的人們一眼也沒注意到她，他們的目光從街一邊的大書店直接滑到另一邊的唱片店。

阿亞沉著臉看向這個很小又骯髒，但在巫師界很出名的的酒吧，抬腳走了進去。

裡面依舊既昏暗又破舊，充滿上世紀英國街巷酒吧的獨特風格，形形色色的人坐滿了酒吧，讓酒吧看上去擁擠而狹窄。

阿亞才走進去，一股較上次又濃烈許多的酒味撲面而來，各種酒的味道，夾雜在一起，熏得她頭暈眼花。

她神色不由更沉。

之前阿亞來破釜酒吧時，酒吧內人聲鼎沸嘈雜，吵吵嚷嚷，說什麼做什麼的人都有，三教九流齊全，顯得非常亂。

可這次阿亞進去，頓時察覺到不同——酒吧內非常寂靜。

阿亞抬眼一看，愣了下。

大半個酒吧的人都非常安靜，規矩老實的坐在酒吧一側，並排擠在一起，都沒出聲，看上去甚至有點可憐巴巴的，剩下的人零零散散分坐著，也沒有出聲的人，阿亞竟然發現他們腰背挺得筆直，崩成一條線，桌面上的酒杯離手邊老遠，彷彿看見了一眾好學生。

阿亞進去后，所有人的目光齊刷刷聚在了她身上，那眼神又古怪又複雜。

她路過一個虎背熊腰的男巫，竟然發現對方的酒杯里裝的是牛奶。

一連經過不少人，發現他們竟然喝的都是牛奶。

甚至她瞧了眼一個人，那人渾身一抖，立即端起杯里的牛奶一飲而盡，痛苦無比的對阿亞硬生生擺出「他愛喝牛奶」的樣子。

阿亞看出了對方深深的焦慮與憋屈。

她:「……」

在酒吧喝牛奶，這操作也是絕了。

但阿亞沒心思理他們，徑直走到櫃檯前，不止她，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櫃檯那兒。

——老酒保口中的斯內普教授就坐在櫃檯前的高腳凳上。

她抿著唇站在他身邊。

終於知道老酒保說的喝多是什麼意思。

斯內普教授身上的黑袍已經被隨手扔在旁邊，只著一件有些單薄的襯衫，但身上襯衫的袖口上卷了些，露出小半截肌理結實，勁瘦筆直的小臂，衣領被暴躁扯開了好幾個扣子，鬆鬆垮垮的掛著，甚至能夠看到裡面線條分明而精緻的鎖骨，形容有些狼狽。

他上身前傾靠著櫃檯，一隻手撐著額角，大抵是非常難受，雙眼閉著，眉頭緊皺。

四周牆壁上的火把還在燃燒，光芒明滅可現。

阿亞眼底一片暗色。

從她這個角度，她能清楚看到斯內普教授疲憊甚至顯得很憔悴的俊臉，眼下一圈明顯的青紫，神情冷淡而面色蒼白。

飲過酒後，他人倒是依舊寡淡禁慾到極點的模樣，眉梢眼尾卻泛著點紅，使他冷肅面容柔和不少，多了些勾人的意味，意外的撩人。

阿亞默了默，迅速脫下身上的斗篷披在斯內普教授身上，將人遮的嚴嚴實實。

她看向櫃檯后的老酒保。

老酒保迅速反應過來，道:「我也不知為什麼。西弗勒斯今日心情格外糟糕，已經在這兒喝了挺久。我勸不動他。好在……我還知道格林格拉斯莊園在哪兒，只能通知你了。」

旁邊人面色古怪的看著阿亞。

阿亞:「……」

她是不是該謝謝老酒保如此看重她？

阿亞嘆口氣，湊近斯內普教授，輕聲叫他:「教授，太晚了，您該回霍格沃茨了。」

她叫了好幾聲，面前的人才緩緩睜開雙眼。

斯內普教授眼神有些迷離，不甚清明，反應有點遲鈍的望著阿亞，神情看上去茫然無辜極了。

說真的，阿亞覺得眼前的斯內普教授，她……好心動啊。

她立刻移開目光，甩了甩頭。

心裡不停念道，不能乘人之危，絕對不能乘人之危！

阿亞就正色道:「教授，現在您該回霍格沃茨了。」

話音未落，眼前俊臉突然放大。

阿亞還沒來得及反應，斯內普教授身子一歪，直挺挺倒在她身上，雙手緊緊抱住她，臉埋在她頸窩裡，無意識似的蹭了蹭。

他溫熱的呼吸噴薄在她耳際，阿亞頓時渾身一僵。

她連忙在心裡告誡自己，要坐懷不亂，要不動如山，要做個好人！

阿亞試圖拉開斯內普教授，但他抱得緊，阿亞非但沒有扯開，還惹得他抱的越發緊，差點喘不過氣來。

她再怎麼叫斯內普教授，抱著她的人都沒反應了。

阿亞:「……」

阿亞一言難盡的看向老酒保，「你不是說，過去斯內普教授經常來破釜酒吧喝酒嗎？這……這就是多年鍛鍊出來的酒量？」

老酒保:「……」

他渾身彷彿還痛著，機靈靈打了個寒顫。

連忙道:「看西弗勒斯也走不了了，你一個人也不能帶他回霍格沃茨。不如這樣吧，我樓上有空客房，讓西弗勒斯在這裡住一晚，明天再回去？」

阿亞想了想，無奈道:「只能這樣。麻煩了。」

老酒保嘴角直抽，「不麻煩不麻煩。」

隨後，老酒保叫來一個人，幫阿亞一起扶著斯內普教授往樓上房間走。

豈料，斯內普教授喝多了，竟然罕見的鬧起脾氣來，非常暴躁的甩開那人不斷試探伸出來扶他的手，到最後面無表情抽出魔杖對著那人，搖搖晃晃的靠在阿亞身上。

那人嚇得直哆嗦。

阿亞哭笑不得，好不容易才哄得斯內普教授放下魔杖。

之後不管是誰想來扶斯內普教授，教授排斥的反應都很大，直接亮出魔杖。

阿亞沒辦法，只好問清楚老酒保房間的位置，自己扶著斯內普教授上去。

好在斯內普教授這時候很乖，只低著頭茫然又直勾勾的看著阿亞，什麼都沒做，甚至看上去有點可憐。

酒吧里一眾人同臉彷彿見了鬼一般的表情。

老酒保眼角直抽，嘖嘖嘆道:「一大把年紀了，不要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