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其樂融融

第九十九章 其樂融融

第九十九章

其樂融融

「怎麼是瞎說,這次他回來,你們天天膩在一起,有一個多月了吧!」宋萱一臉鬼笑,「看不出來,大病初癒,老潘還挺棒的!」

「你瞎說什麼呢,別胡說!」許卓然扭過臉去,不再理她。

而宋萱還在自說自話:「誰瞎說了,我就覺得你最近特別不對勁,整個人都懶洋洋的,做什麼都沒興緻,動不動就鬱鬱寡歡,患得患失的,典型的早孕反應!」

「早你個頭!」許卓然在她腿上掐了一把,「再瞎說我一會兒暈車,吐你一身!」

「好好好,不說了!」宋萱立即封口。

下班高峰,到處堵車,許卓然昏昏欲睡,等宋萱搖晃著,她嘴裡喊著「到地方了」的時候,這才發現,天已經黑了。

「我走了,你自己慢點!」宋萱搖下車窗,「明天我車保養完了,我開車接你去,你再跟我到新房看一眼,看看怎麼裝修?」

許卓然點了點頭:「行,春節前這段時間就交給你了,反正我也是無業游民,靜候您的吩咐,您別客氣,使勁用!」

「少來,我走了,拜拜!」宋萱沖她揮了揮手,轉過頭,「師傅,大屯!」

車子很快消失在夜色之中,許卓然用力甩了甩頭,盡量讓自己清醒點兒,隨即走進了這家餐廳。

餐廳掩映在一片竹林之中,佛音繚繞,頗有點世外桃源的感覺。

許卓然一進門,立即有服務員迎了上來:「是許小姐吧?」

許卓然不免有些納悶,她點了點頭。

「請跟我來!」

跟在服務員的身後,許卓然步入其中,才發現這間環境優雅,古色古香的素食餐廳內,居然所有的位子都是空的,而她來到最裡面以紗幔、珠簾和木製書隔為屏障的臨窗的那個雅間里,一眼便看到潘浩儒正端坐在裡面,手執菜單跟站在他身邊的一位服務員細細叮囑。

「來了?」潘浩儒把左手邊的椅子微微向後一拉,「先坐會兒,看看菜單,有什麼要添的!」

許卓然挨著他坐下,湊過去看了一眼菜單,店主真是慧心獨俱,菜單製作得彷彿是一幅攤開的詩畫作品,再看那菜名「珠簾疊翠、枯木逢春、荷塘伴月、雪中送炭、紅玉藏金」,真是別緻美妙。

環顧室內,古典的裝潢,素雅的茶具,青花瓷的杯碗盤碟,雕花的筷子。

原本就極為幽靜,然而正值就餐高峰,卻桌桌都是空的。

「你不會是包場了吧?」許卓然不免疑惑。

潘浩儒笑了,拿起許卓然面前扣放在碟子中的杯子,手執茶壺,緩緩注入茶水:「第一次請岳母吃飯,得鄭重其事才行!」

許卓然嘿嘿一陣冷笑。

笑得潘浩儒莫名其妙:「怎麼了?」

「唉!」許卓然嘆了口氣,「有錢人就會拿錢砸人,可是這次沒砸准,我媽肯定覺得你奢侈、浪費!」

潘浩儒唇邊浮起一絲悠遠的笑容,神色間彷彿若有所思。

許卓然一翻潘浩儒的手腕,看了一眼時間:「快到了吧,我給我姐打個電話!」

「別打了,肯定路上堵車,等會兒吧。要是覺得無聊,那邊有個『光明海書坊』,你可以拿本書過來看!」潘浩儒目光投向不遠處,許卓然卻搖了搖頭:「沒興趣,我現在頭暈暈的,看書肯定就睡著了!」

「呵!」潘浩儒剛要開口,突然目光一怔,在她手上輕輕拍了兩下,隨即站起身,快步向外走去。

「媽!」

「小姨!」

交織在一起混亂地稱呼,各自打著招呼,然後紛紛落座。

落座之後,有片刻的冷場,許卓然指著自己的姐姐,許卓雲介紹道:「我姐,宣武醫院的院花,怎麼樣,漂亮吧?」

潘浩儒的目光對上許卓雲。

黑色的一字領毛衣,配白色的微喇長褲,乾淨、經典的都市白領的配搭,梳了一個蓬鬆的盤發,清透淡雅的冷色調妝容,大方利落中散發著濃濃的女人味,潘浩儒微微一笑,瞥了一眼許卓然:「漂亮,比你漂亮!」

眾人皆笑。

許卓然又指著坐在許卓雲身邊的那個穿著灰色毛衫、條絨休閑褲的男人,他幽默詼諧,此時正眯縫著小眼,一臉壞笑地望著他們。

「我姐夫鄭偉!」許卓然又加上了一句,「你別看我姐夫長得小單眼,八字眉,但是越看越有魅力,還特有女人緣。他的經典語錄是『男人嘛,漂亮臉也不能產大米!』」

潘浩儒忍著笑,遞過去一支煙,又舉起了打火機。

鄭偉樂呵呵地接了過來:「我還說過,醜臉更長不出大米來,她沒聽見!」

一家人笑了又笑,氣氛瞬間親切了許多。

潘浩儒把菜單遞給了許母:「媽,你看看,再添點兒什麼菜?」

許母微微一顫,心想,現在的男人一個比一個心急,剛吃一頓飯,這媽就叫上了。

坐在一邊半天沒說話的小朋友,許卓然的外甥女明雅突然冒出一句:「這位大叔,你怎麼管我姥姥叫媽呢!」

潘浩儒微微一怔,立即離開位子,走到她身邊:「忘記跟小朋友打招呼了!」

說著就從口袋裡掏出一個紅包:「叔叔給你的獎學金,聽說你這次考了全年級第二,真不錯!」

明雅用眼睛瞄著自己的母親:「媽,我能收嗎?」

許卓雲瞪了她一眼:「你說呢?」

明雅眼神兒一黯,把紅包推了回去:「唉,因為沒考第一,今年什麼獎勵都沒有,這個寒假天天在家洗衣服、收拾屋子接受勞動改造來著,唯一一個給我送溫暖的,我也不能收!」

潘浩儒笑了,索性把紅包塞到她的小手裡:「那就算預支的,下學期咱們努努力爭取考個第一!」

明雅還待推脫,許卓然開口了:「行了,小財迷,趕緊收起來吧,半年沒見,你也扭捏起來了?」

「嗯,好,謝謝小姨夫!」明雅沖著潘浩儒甜甜一笑。

「暈,一個紅包就從大叔變成小姨夫了,你還真好收買!」許卓然嘆息連連。

談笑間,飯菜很快上桌了。

菜的名字很好聽,味道也相當不錯,最重要的是佛家素菜,對了許母的胃口。

吃完飯,撤下碗碟,換上香茶,對坐品茗,一時間氣氛又有些凝重。

最先開口的,不是許母,而是許卓然的姐姐,許卓雲。

她說:「我和小然,我們差了七歲,按現在的說法三歲一代,我們就隔了兩代,個性也都很強,所以平時都是各忙各的,你們的事情,我前不久才聽到,說實話,有點兒震撼,也很自責!」

「姐!」許卓然出言制止,她真怕再說下去,又勾起傷心的往事。

可是許卓雲擺了擺手,繼續說道:「我和她姐夫,我們是小學、中學的同學,從小在一起長大,沒有什麼戀愛的感覺,一切都是順其自然。我22歲大學一畢業就結婚了,緊接著又有了孩子。說實話,家裡的事情管的很少,都是小然在撐著。因為她能力強,個性也強,我就落了個省心,不怎麼過問她的事情。沒想到,她在外面遇到這麼多波折。你們都是在感情上有過經歷的人,這一次走到一起,應該是深思熟慮的。所以,我只有一句話,『祝福』!」

片刻的沉默后,潘浩儒舉起茶杯:「謝謝姐姐的祝福!」

許卓然和許卓雲同時笑了,笑得潘浩儒有些莫名其妙。

而鄭偉則拍了拍他的肩膀:「她們倆,一向沒大沒小的,直呼其名。就是我,今天也是沾了你的光,我跟卓雲結婚十一年,小然就今天叫了我一聲姐夫,那還是叫給你聽的!」

「哦?」潘浩儒目光轉向許卓然,「你真行!」

許卓然撇了撇嘴,又拿起一個小碟子遞到明雅面前:「給,你的『雲台聽荷』!」

明雅瞪大眼睛:「我就點了兩個菜,一個『雲台聽荷』,就是西瓜果盤;還有一個『普羅旺斯的春天』居然就是五片素火腿!我抗議,小姨夫,我是食肉動物!」

潘浩儒連連點頭:「看出來了,動物兇猛!」

「呵呵!」一陣爽朗的笑容蕩漾在室內。

整餐飯,許母都很少開口,但是她眼中蘊涵的溫和與笑意,讓潘浩儒覺得很溫暖,臨別前,許母拉著他的手,只說了一句:「你們好,就一切都好!」

潘浩儒站在餐廳門口,看著許姐夫駕駛著那輛藍色賽歐駛入夜色之中,直到在他們的視線中消失,他才摟緊了身邊的許卓然:「走吧!」

上了車,許卓然把頭一歪,就閉著眼睛睡著了。

潘浩儒不時歪著頭看她幾眼,見她睡得很沉,只是將暖風的風向微微調整一下,直到進入紫園,將車停進車庫,她還是沉沉地睡著。

潘浩儒伸手輕輕拍了拍她臉:「到家了,你就那麼困,剛才吃飯的時候就沒精打採的,搞的你姐一臉疑慮,還以為咱們鬧彆扭了!」

許卓然暈頭暈腦地:「今天陪宋萱逛了一天,體力嚴重透支!」

潘浩儒打開車門,拉著她走了下來,進了門,上了樓,她想了想,直接往沙發上一歪:「我緩十分鐘,你先洗澡!」

「要是困了,就直接去床上睡,別洗了!」許卓然的一舉一動,起心動念,彷彿都逃不過潘浩儒的掌控。她有潔癖,多晚回來不洗澡是不上床的,就算在沙發上坐一夜她也乾的出來。

「沒事,我就躺十分鐘!」許卓然嘟囔著,昏昏沉沉又睡著了。

潘浩儒從衣櫃里拿出睡衣,一邊往浴室里走,一邊凝神思索,突然他止了步,又調頭走回來,蹲在沙發前面,把手放在許卓然的頭上,果然,燙手。

潘浩儒下樓從家用藥箱中拿出溫度計,悄悄塞到許卓然腋下,然後走進浴室,簡單沖了個澡,換了衣服,又拿出溫度計一看,不由微微皺眉。

他輕輕晃了晃她。

許卓然昏昏沉沉的:「你洗完了,那我去!」

潘浩儒瞪著她:「不舒服為什麼不早說?都39.5℃了,還撐著?」

「發燒?我?」許卓然恍然清醒過來,「我說嗓子怎麼這麼疼?還以為是中午跟宋瑩吃水煮魚吃多了,所以也沒在意。那就是感冒了,我就是這樣,在家呆著吧,還生病,天天在外面忙,加班受累的,反而健康極了!」

潘浩儒看著她,簡直沒脾氣:「我今天剛在一家人面前表態,要好好照顧你,你就給我當頭一棒,明天你媽要是知道了,不定得多生氣。走,去醫院吧!」

「醫院?真的假的?」許卓然搖著頭,「我不去!」說著,站起身,直接走進浴室。潘浩儒剛要開口,聽到裡面已經響起了嘩嘩的水聲,只得無奈地搖了搖頭。

當許卓然從浴室中走出來的時候,她身上套著潘浩儒的一件T恤,嬌小的她與男性的服裝形成極大的落差,更顯得俏生生的,有些弱不禁風。

「我忘記了拿睡衣了,先穿你這件,我不嫌你!」她小聲嘟囔了一句。

潘浩儒看著她,哼了一聲,就轉身下樓。

她哆哆嗦嗦地上了床,鑽進了被窩,而剛剛把自己捂好,又被潘浩儒拎了出來,順著他的目光,許卓然一瞥,看到在床頭柜上擺著的葯,她拿起一看:「復方大青葉,柴胡退燒靈,百服寧,感康,速效傷風膠囊?」

「嗯,可以先吃一個百服寧,再喝一瓶復方大青葉!」潘浩儒遞給她一杯溫度剛剛好的白開水。

「我喝水就行了,喝水也退燒!」許卓然一口氣喝了大半杯水,卻推開了潘浩儒遞過來的藥片。

「別鬧,馬上春節了,你還想去旅遊,還不趕緊吃藥,趕緊把身體養好?」潘浩儒的語氣就像是在哄一個孩子。

許卓然想了想,她鑽進被子里,只露出一雙眼睛,盯著他:「你說,發燒和感冒的癥狀會不會是……」

「是什麼?」潘浩儒挨著她坐在床邊,調亮了床頭的燈光,細細打量著她的神色。

「就是!」許卓然突然笑了,笑的十分可愛,「有寶寶了?」

「什麼?」潘浩儒先是一怔,隨即狠狠白了她一眼,「就為這個,就不吃藥?」

許卓然點了點頭:「對呀,不能亂吃藥!」

潘浩儒哭笑不得,伸手在她臉上輕輕打了一下:「不可能的事情,快點,把葯吃了,早點兒睡覺!」

許卓然白了他一眼:「為什麼不可能?」

潘浩儒低下頭,湊在她耳邊低語數句,她瞪大了眼睛,似懂非懂:「那也會有萬一呀,反正我不能吃藥!」

潘浩儒只好把所有的葯都拆開,一一仔細地看著說明書,最後拿出一支雙黃連:「這個,孕婦也可以喝,喝吧,狂想者!」

許卓然伸出手,仔細看著說明書,這才放心吃了葯,又重新躺好。

當潘浩儒躺在她身邊,關了房間里的燈,她下意識地往他身邊拱了拱,他則順勢伸出手,將她摟在懷裡:「睡吧!」

許卓然吃了葯,反而清醒了,她突然想起白天在「巴黎」遇到的那個董薇,不由問道:「你以前的紅粉知己里,有沒有一個叫董薇的?」

「董薇?」潘浩儒聲音如常,不見絲毫意外與反常,「沒有,怎麼了?」

許卓然「咦」了一聲:「奇怪,她好像對你很敏感,今天在巴黎,宋萱無意中提到了你,那個店長,就一幅奇奇怪怪的樣子,拉住我們,又是優惠,又是贈禮,最後8888的套系收了5800,我還以為她是你以前欠下的情債呢!」

潘浩儒哼了一聲:「我說你怎麼好端端地突然發燒了,一下午就胡思亂想來著,我對你這麼好,你還想東想西的,在心裡詆毀我,得到報應了吧?」

許卓然非但不怒,反而笑出了聲:「嗯,說得對,是我想多了,誰讓那女的長得那麼漂亮,我一看,簡直驚為天人,心裡一下子就慌了,自慚形穢不說,更擔心得要命,總怕結婚之前再出點兒什麼事!」

潘浩儒側過臉,注視著懷裡的她,眼眸中分明有一團小小的火苗:「你這張嘴,以前說的都是動聽的話,現在成了小烏鴉,不想聽什麼你就偏說。」

許卓然把頭深深埋在他的懷裡:「我錯了!」

潘浩儒拍了拍她的腦袋:「本來我想等8月,我們的生日都在8月,所以婚禮定在8月,而且時間充裕,還可以好好籌劃一下,但是既然你這麼不放心,那就提前吧!」

許卓然探出頭來:「好啊,好啊,明天吧!」

潘浩儒忍俊不禁,在她鼻子上捏了一下:「明天?鴨子嗓音,再流著鼻涕,你想得美!」

「哎!」許卓然的臉突然挎了下來。

「不過,卓然!」潘浩儒低語著,「你是想等咱們的『天籟·禪意』建好以後,圓你一個夢想中的婚禮,還是我們去南非,在金伯利或者維因尼亨辦?其實我一直想給你一個驚喜,可是在這件事上,我也患得患失起來,怕自己擅專,不合你的意,讓我們留下遺憾。」

許卓然彷彿睡著了一般,靜靜地依偎在他的懷裡,過了好久,她才開口:「其實,以前是因為得不到,所以才會不停地空想,憧憬著我們的婚禮,這樣或者那樣,在夢裡夢到也會開心地笑出聲。可是現在,我不這麼想了,只要能和你在一起,不要喜宴,不要迎娶,不要隆重的儀式和滿室的親朋,只有你和我,我們倆在一起,就足夠了!」

潘浩儒半晌無語,他只是用手輕輕拍著她的背,就像拍著一個孩子那樣,看著她漸漸沉入夢鄉。勻稱的呼吸,嫻靜的睡態,而他心事漸起,愁上眉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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蓮靜竹衣代表作品合集(共8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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