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8章 魔王
范無咎嘶聲罵道：「你敢做不敢當嗎？還是怕傷了某人的心？」
可能是覺得聽了刺耳，司命起身向遠處踱去。
我蹲下身，對著范無咎的臉唾了一口，「別喊得那麼親熱，謝必安已經跟你割袍斷義，他早就不承認你這個八弟了！」
范無咎狂笑道：「那又怎樣？反正他不承認的也不止我一個，哈哈哈……」
我惱羞成怒，伸手掐住范無咎的咽喉。
他劇烈的咳嗽起來，我把手收緊，他的臉立刻漲得紫紅。
然而范無咎說的對，我之所以肯留他一條命，就是為了讓他去傳話。
所以現在不是殺他的時候。
「在我還沒改主意之前，趕緊給我滾！」臨站起身之前，我不忘在范無咎的臉上扇了幾巴掌。
他狼狽的爬起身，也不敢回頭，迅速的溜走了。
我仰起頭，從前喜歡一切明亮的東西。可以後我只能在這種地方生活了。
不知何時，司命回到我身邊，他笑著說：「你看上這地兒了？」
我反問：「這裡不好嗎？」
司命皺了皺鼻子，「跟老鼠洞差不多。」
這個形容還真貼切。
他攤開手，把騰蛇的三顆舍利子遞到我跟前，「給你。」
我搖搖頭，「我用不到，還是你收著吧，正好幫你提升功力。」
司命拉過我的手，直接把這三顆舍利子塞給我，「我才不要，越有本事的人越受累。」
我哈哈大笑，「一定是你之前太操勞了。」
司命長長嘆了口氣，「以後遇到麻煩，我就往你身後一躲，手指頭都不用抬，那樣多好。」
我眼珠一轉，「如果我顧不到你，別人抓你來威脅我怎麼辦？」
司命道：「那正好可以考驗一下我在你心目中的地位。」
我愣了一下，然後笑罵道：「胡鬧，荒唐！」
司命深深的看著我半晌，笑了，「玄羽，你還跟之前一樣。」
我下意識問：「哪裡一樣？」
司命擺擺手，「沒什麼。」
不知什麼時候起，我與司命之間也有了隔膜，可我偏偏沒法說出來。
世上的人也好，事也好，活的久了，總會發現瑕疵，也便沒了趣味。
可當初沒恢復記憶的時候，傻子夜涼每天都是笑呵呵的，也不知道在開心什麼。
我突然發現，自己有些嫉妒夜涼了。
不，我一定要活的比他快樂，因為我擁有他所擁有的一切，除了謝必安。
從招兵買馬自立山頭到小陰曹聲名鵲起，成為天上地下最令人頭疼的眼中釘，我只用了半年的功夫，甚至直到現在，小陰曹還在以極快的速度擴張著。
在此期間，司命一直陪在我身邊，真正做到了不離不棄。
有時候我會刻意撒狠試探司命，我想知道他的底線在哪裡，可司命早就看穿了我。
「因為是你，所以無論做什麼都可以！」他總是這麼跟我說。
我終於意識到司命與謝必安最大的不同便是兩人對我的包容程度不盡相同。
七月，有魔族殘部主動前來歸順，自從當年天魔大戰之後，魔族一蹶不振，內部分崩離析，群龍無首的情況下，勢力相當的幾位長老誰都不服誰，內訌不斷，使得魔教愈髮式微。
如今天下人盡知我乃玄羽神木轉世，而玄羽神木乃是天魔大戰時被魔教送到人間養大的少主，斗的幾敗俱傷的魔教殘部坐下來一商量，決定擁立我為魔王，他們心甘情願為我做事。
東風起的時候，就算我沒有野心，也一步步被推到那個位置。
如此一來，小陰曹就不夠瞧了，我果斷棄了那裡，把魔教總部搬到青雲山。
那裡是一切開始的地方，我勢必要將其發揚光大。
也就是在這時，我才意識到司命有多能幹，魔族之內大多數的事務都是他處理的，而我只需維持光鮮的魔王形象就好。
司命治下很嚴厲，定了許多的規矩，我知道他想盡量約束魔教的所作所為，卻也因此搞的下面怨聲載道，有不少人在我面前暗戳戳的告司命的狀，對此我笑他吃力不討好，每次司命都會笑著告訴我，他只是想狐假虎威，體會一下仗勢欺人的感覺。
可我知道，他只是想讓我造的孽少一些。
或許當初天庭的做法是對的，我就是個禍害，每個人都這麼看待我，我也只能按照他們的想法發展下去。
次年三月，天庭派兵圍剿青雲山，一連打了大半年，他們始終討不到半分便宜，而我，愈發確定他們拿我沒辦法。
私底下，我一直派人打聽地府的情況，范無咎回去後主動承認了他殺害鬼差的罪名，連同之前的雪隱村一案，被判幽禁兩千年，白無常的冤情被洗刷乾淨，再加上我入魔后，我倆之間的恩怨一筆勾銷，他也不必繼續受罰，真的如我所願，做回他的白七爺。
唯一讓我不滿的是他居然沒找我。
直到很久很久以後，我才知道範無咎並沒如我所願將自己斷手之事告知白無常，他寧可啞忍，也不想我與白無常再有任何關聯。
記得前世我經常化作紅衣少年與謝必安玩耍，他每次都會來玄羽神木之下找我，偶爾我的元神會跑去其他地方，他便在樹下等候，我笑他傻，他卻說我是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只要死守住玄羽神木，就肯定能等到我。
兜兜轉轉過了九千年，我又回來了，可那個等我的人又在哪裡？
望著平靜的海平面，我嘆了口氣。
司命給我披了件大氅，笑著說：「都快等成望夫石了！」
我抬手在他手臂上掐一下，笑著說：「你又淘氣了！」
明明沒用力，司命卻誇張的呼痛，然後可憐巴巴的說：「世人皆傳魔王殘暴無雙，果然名不虛傳，對麾下謀士尚且動輒用刑，更遑論蒼生百姓了！」
我越聽越覺得好笑，「既然我聲名在外，也就別枉擔了這個虛名！」故意誇張的狂笑兩聲，我直奔司命撲過去。
他忙不迭的跳起來，轉身就要跑，見我笑眯眯的站在原地，沒有要追的意思，又開始向我挑釁起來。
世人眼中殺人如麻的魔王和一肚子壞水的魔族軍師，其實日子過得挺寡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