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如她所料
三皇子府。
三日之期已到。
桓冽沒有親臨刑獄司。
他命褚青與蒙安二人去獄中監刑，要他們盡量保證走投無路求助無門的林憲司能活著熬到最後的死刑。
荀佐看出桓冽是鐵了心要林憲司的命。
但是殿下似乎忽略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他忍不住開口提醒：「殿下，不查查線報一事？」
「沒必要。」桓冽道，「我並非不好奇線人的身份。但知道此事的，並非林憲司一人，還有陛下。」
他至今還記得清帝聽了林憲司的耳語后露出的那副耐人尋味的表情。
由此可知，向林憲司透露消息的那線人的身份，定然超乎他們的想象！
「陛下不見得會將那人的身份透露給殿下。」荀佐覺得這時候還是從林憲司那裡下手，更容易得到線人的身份。
眼下這個時機，已然成熟。林憲司為了活命，一定會鬆口。
桓冽若有所思。
他忽然覺得，林憲司或許是對的。
不管是誰向林憲司透露的黎琬通敵祁國的消息，對方或其背後的人無非是想借他的手除掉林憲司。
看出桓冽對此耿耿於懷，荀佐趁熱打鐵道：「殿下，此時派人去知會褚青與蒙安留林憲司一命，還來得及。」
哐！
黎琬爬起來，擦了擦口水，卻不小心碰倒了一摞書。
她要是不鬧出這些動靜，荀佐都要忘了她在殿下的書房裡開小差。
想起她說的黎氏家訓，桓冽眉頭一揚，「黎琬，林憲司陷害你一事，你打算追究到底嗎？」
「他都是個將死之人了，我還能追究什麼。」黎琬這幾日聽江燕和蒙潔與她講了不少有關於這個林憲司的「光榮事迹」。
林憲司濫用職權，在位時辦了不少冤假錯案，還私設了不少刑罰，為一部分達官貴人行了不少方便，是個王法一般的存在。他有人作保，逍遙到了現在。
之前江燕就是落到了刑獄司。在於家的「關照」下，她在裡面受了不少折磨。
這回，林憲司犯到了三皇子手裡，怎知三皇子不是個好惹的主兒。他落到如今這般田地，也算是大快人心！
「你就不想知道，真正要謀害你的人是誰？」荀佐問黎琬。
「真正要謀害我的人？你說向林憲司透露我通敵祁國的那個人啊？」黎琬說到此處搖了一下頭，「那人真正的目的，八成不是要害我。依我看，對方拐了這麼大個彎兒，無非是想借三殿下的手除掉林憲司這塊難啃的硬骨頭。再說了，就算知道那線人的身份，我想你們也是無可奈何。」
荀佐聞言一怔，「你竟知道那線人是誰？」
「這有什麼難猜的。」黎琬掰著手指與他道來，「第一，那人確實知道我和祁國有那麼點關係。第二，那人很了解我和你們三殿下之間的利益關係，至少知道我對你們三殿下來說有那麼一點重要性，所以他下這一步棋，便能確保三殿下一定會衝冠一怒為紅顏，制裁惹上我的林憲司。第三，線人一事確定和二皇子無關。第四也是很重要的一點，從林憲司對線報沒存半點兒疑心這點就能看得出來，對方的身份，不、簡、單。有了這些條件，答案一目了然了，那線人就是，大、皇、子。」
「不可能！」荀佐下意識的否認。
他看向桓冽，卻發現桓冽沒有一絲絲驚訝。
黎琬笑了一下，「不信沒關係。其實現在這種局面，還不是最後的結果。但是我想，之後沒多久便能印證我說的這些是不是對的。林憲司一死，刑獄司憲司之位便空下來了。誰繼任憲司之位，那人和背後的勢力便是最大的受益方。如果新憲司和大皇子沒有一丁點兒的關係，就當我剛才是在你們面前亂嚼舌根了。」
「你很聰明。」桓冽讚許，「真希望以後你不要用你的聰明對付我。」
「我對付你做什麼，咱倆誰跟誰呀！」黎琬朝他眨了下眼。
桓冽試探她：「你可會因此記恨大皇兄？」
「刑獄司烏煙瘴氣，蛇鼠一窩。是時候該整頓整頓了。」黎琬道，「或許，這才是大皇子最終的目的。其實我對你們家老大的印象還不錯。他這個人就像山谷一樣，幽靜，深廣。在他面前，弟弟永遠是弟弟。他若不是身患不治之症，我想你們這些弟弟們，根本就沒有上位的機會。」
「你...」膽子真大！
居然敢在他這個弟弟...哦不，三皇子面前搬弄這樣的口舌！
黎琬若無其事的吐了吐舌頭。
事實證明，一切皆如她所料。
兩日後，林憲司在刑獄司被折磨至死。
緊接著朝中便有大臣便向清帝保舉了新憲司。
新上任的憲司登門造訪三皇子府。
此人便是黎琬在百樂華庭見過的，宋侍衛。
巧的是，宋侍衛，是大皇子的人。
「日前前憲司冒犯了三殿下及府上的人，還私自陷害三皇子妃殿下，他已認罪伏誅。今日宋某代表刑獄司為那日冒犯過三殿下的差役們，向三殿下和皇子妃殿下賠禮道歉。」
「宋侍衛...哦不，宋憲司客氣了。」荀佐心中很是微妙。他怎會看不出宋憲司這番誠意的背後無非是想與前任林憲司的冒失行為撇清關係。「待三殿下回府，我自會將宋憲司的誠意帶到。」
宋憲司：「那宋某先謝過荀總管了。」
送走了宋憲司，荀佐回來便看到黎琬在看宋憲司送來的禮單。
「我說什麼來著。」黎琬一副料事如神的模樣。她揚了一下手上的禮單，「金銀纏臂釧，羅纓綴玉...如若不是有人在背後扶持，禮單上的這一樣樣一件件，他一個小小的侍衛如何消費得起？除非他在百樂華庭當差的時候，薪水真的很高。」
話都讓她說了，荀佐還能說什麼。
黎琬翻出那套金銀纏臂釧，「將這個給夏天吧。」
夏天可是立了大功。如果不是他目擊了林憲司與屬下密謀，那她遭陷害一事可能不會輕易被擺平。
聽荀佐說金銀纏臂釧是三皇子妃獎賞他的，夏天先是怔了一下，似乎不敢相信的樣子。接著他受寵若驚，高高興興的將金銀纏臂釧戴在了手臂上。
桓冽回府後也以他三皇子的名義給了夏天一些獎賞。
他在回府之前便已得知百樂華庭的宋侍衛上任了刑獄司的憲司一位。
新官上任三把火。新憲司一走馬上任便使出了雷厲風行手段，取消了刑獄司不必要的嚴酷刑罰，為獄中那些遭受無妄之災的無辜之人翻案，這不還來了三皇子府上為刑獄司之前的過失道歉了嗎。
不得不說，新憲司很有能力。
聽桓冽說了這些，黎琬還是蠻欣慰的，「宋比林更適合當憲司。宋憲司之前在百樂華庭當過差，應該是大皇子的人吧。」
桓冽道：「宋憲司原是蒙家軍軍帥的副手，三年前東沙嶺一役，宋憲司嗅出了一絲不祥的氣息，力勸軍帥退兵未果留在軍營之中逃過一劫。蒙家軍損失慘重，一部分責任自然而然的落到了他頭上。他歸國之後被陛下遷怒，是大皇兄力保他，他才又免遭一劫。」
宋憲司的確是大皇子的人。
黎琬幽幽道：「我之前說錯了，最終的受益方，並非是宋憲司和他背後的大皇子，而是滄元國的老百姓。」
桓冽抬手撫上她琥珀色的眼尾。
黎琬緊張的躲開，與此同時打開了他的手。
桓冽若無其事的收回手，囑咐對他虎視眈眈的黎琬，「天漸冷了，多穿些。知道你對我重要，便對自己好些。」
「我便是對你毫無意義，我也會對自己好的！」黎琬說。
桓冽眼底劃過一抹複雜的情緒。
黎琬對他生疏，他還是會忍不住對她好。
「百樂節之後，我便帶你去清台賀氏。火鶴草有助於大皇兄的病情，但願對你也管用。」
「你之前不是說清台賀氏不賣你面子嗎。」黎琬對他求火鶴草這件事不抱任何希望。「如果你確定要帶我一起去清台賀氏，那到時候你務必要確保賀氏的少主認不出我。」
「你與賀少主究竟有何淵源？」
「我病發暈倒在路上被他撿了。」黎琬一邊回憶一邊說，「那時候他正帶著一批生辰綱去給一位退下來的老將軍賀壽。呵，姓賀的那小子居然要把我送給那老頭子做小老婆。然後我就逃了。當時我為了掙斷枷鎖用了點神力，或許是被他察覺到了。」
桓冽微微皺眉，「所以...他對你窮追不捨，還不惜重金懸賞捉你，是他大概察覺到了你是神女？」
「難不成還因為他喜歡我啊！」黎琬輕飄飄的翻了個白眼。「你若不放心，你自己去清台賀氏，就將我留在這裡。」
桓冽的目光幽幽下移，定定的在她腹部看了一眼。
他輕哼道：「我不是才與你說過，不要用你的小聰明來對付本殿下。這麼快就忘了么。你無非是想要我解開你身上的合歡紋罷！」
「所以，你是認為我為了讓你解開合歡紋，才故意給你編瞎話？」看他露出一副不置可否的表情，黎琬鄭重的跟他強調，「我說的可是真的。賀子文要是認出了我，一定會跟你搶人！」
「他搶個試試！」桓冽道，「我若是連自己的皇子妃都護不住，這皇子我讓他來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