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觸碰

這不是秦淵初次在她身上看到這樣的奇景，卻還是止不住內心的驚奇，有了想要觸碰他人肌體的衝動。

哦，不對，這樣的女子根本不能用人來形容。

觀之無物，聞之不察，觸之不覺，怎麼可以稱之為「人」，確實像極了他們口中的鬼魅幽靈。

秦淵暗吸了口氣，伸出一指向著女子臉上輕輕一點，竟直接穿透，毫無觸感。

秦淵皺眉，不死心地又試了幾次，就在他想放棄時，指尖驟然傳來滑膩的觸覺讓他驚訝。

他碰到了！

原來這就是所謂異魂的軀殼，雖有些冰涼，卻瑩潤光滑，彈性十足。

秦淵有趣地看着原本鼓鼓的，隨着自己指間微力陷下的白皙肌膚，眼裏染上幾絲難得的興味，像發現新大陸般好奇地在女子臉上又輕戳了幾下。

溫潤的手在女子臉部亂動，真絲面料隨着不停在姜杳面上掃來掃去，有些微癢，攪得姜杳一把抓住在自己臉上胡亂搗蛋的手掌。

「死蚊子。」姜杳嘴裏咕咕喃喃，一轉眼卻又昏睡過去，要不是自己的手仍被她握著，秦淵幾乎要以為這「人」根本就沒醒過呢。

似乎只要白日，尤其是太陽猛烈的夏日，她總是這個樣子，無精打采，神色厭厭，像離了水的魚兒，半死不活的樣子。

女子大咧咧地側趴着，兩條腿晃晃蕩盪地懸掛着，再看她嘴裏無意識地吧唧亂動，秦淵眉間微蹙。

半點淑女修儀都沒有。

只是當看到將自己手掌整個包裹其內的瑩白素手，秦淵心裏有說不出的奇妙滋味。

姜杳一覺醒來，已是日暮時分。

她掩嘴打了個哈欠，一邊慢騰騰地坐直身子，一邊活動活動自己有些僵硬的身子。

望着西面那熱烈得似要燃燒的雲霞，忍不住輕輕嘆氣，「又一日要過去了。」

游遊盪盪，醉生夢死，日復一日，毫無期盼與意義的時候，又多了一日。從莫名其妙來到這裏那日起，十年了，她每日所過的幾乎就是這樣的生活。

她不知道自己為何在這裏，也不清楚自己的過去，除了名字，什麼都不記得。

幽魂一般，沒人能看得到、聽得到、感受得到她的存在。即便是迎面相撞，別人也能毫無障礙地從她身體穿過。不管她是叫是跳，也無人能察。

一開始她還有些新鮮，熱衷於利用自己的特質做些無傷大雅的作弄，隨意地穿屋入戶，窺測著那些不為人知的秘密，獲得最簡單的快樂。

只是慢慢地她才明白，無論她多麼都自由肆意，終究沒有別人能分享她的歡喜與憂傷。

任她嘶喊得多麼厲害，也從未有人察覺過。

她的世界，除了自己，沒有別人。

她就像是被徹底遺忘了的存在，被困在這座宮廷內，無人陪伴，無人挂念，無疾無患，無老無死。

秦淵看着姜杳眼裏逐漸堆起的愁緒，眉頭不由夾緊。這樣的傷感的情緒，半點也不適合她。

沒來由，可他就是這麼認為。

看不順眼她眼中明顯的不快樂，他竟忍不住想伸手將之逝去。

眼前忽然一動，將兀自沈思的姜杳嚇了一跳，一轉頭才赫然發現另一邊盤腿坐着的小傢伙。

修睿太子，秦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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