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8 章

第 28 章

「似乎是沒有,聽灶上說昨兒中午起就沒傳膳。」

游燼回府在正房和書房歇息的時候各佔一半,有時還京城忙得根本沒時間回府,余嬤嬤對此見怪不怪。

聞魚嗯了一聲,看著綿綿雨絲,心頭的不安遲遲揮散不去。

在雅寧閣用完午膳,雨總算停了。

聞魚回七支軒歇晌,剛躺下就聽見余嬤嬤敲門:「公子!公子您快醒醒!」

聞魚合衣坐起,簡單系了下腰帶打開門,余嬤嬤面色慌張地拉住她:「公子,大人受傷了,剛被懷倉送回了正房!福叔拿著對牌去請大夫了,公子能否先去幫大人看看?」

「公子,小池公子昏過去了!碧珠姑娘讓我們來請您過去!」聞魚回屋披了外衫正要隨她去,雅寧閣伺候的小丫鬟從外面匆匆跑進來。

聞魚腳步一頓:「昏過去?」

「是,吐了好些白沫。」

「帶路!」

余嬤嬤看著空蕩蕩的手心,神色愣怔。

怎麼就走了?

那大人怎麼辦?

聞魚這會兒卻是全然顧不上游燼。

左右這裡是他的府邸,福叔又已經去請大夫,有下人們看著總不會出事。

但聞池等不了。

他的癲癇之症若不及時施針,很可能就要了性命!

雅寧閣此時已經亂成一片,丫鬟小廝們遠遠地躲著,只有一個小姑娘守在聞池身邊,即便被踢打到,也堅持抓著他的衣袖。

平日身手矯健的少年翻著白眼躺在地上,渾身沾滿泥水,口鼻全是穢物。手指扭曲成詭異的角度顫抖,腿腳不停地痙攣。

她眼神平靜地掃過那些對聞池避如蛇蠍的人,將阿雙拉起來:「阿雙,去端盆水來好不好?」

阿雙點頭,按著腿,一瘸一拐地朝後面的水缸走。

聞魚抿唇,不顧聞池的踢打和他身上的臟污,將人攬在懷裡,手中銀針又快又准地扎入幾處穴道。

待他逐漸安靜下來,聞魚直接拽過衣角,一點點替他擦拭。

阿雙端著木盆搖搖晃晃地過來,有醒過神的婢女瞧見了,忙伸手去接,被阿雙抿著嘴唇躲開了。

放下木盆,阿雙有折身進了屋,再出來的時候,手上拿著一塊乾淨的帕子。

聞魚眸光涼涼地環視周圍的下人,溫柔地摸了摸阿雙的腦袋,取了針,替聞池擦洗。

清理口中穢物的時候,阿雙半跪在旁邊,輕輕地幫著拍打聞池的後背。

一切安置妥當,聞魚替聞池掖好被角,交代阿雙:「阿雙在這看著哥哥好不好?」

小姑娘乖巧地點頭,往前湊了兩步,眼睛一瞬不瞬地盯著聞池。

聞魚笑了下,緩步出去。

雅寧閣的丫鬟小廝跪了一地,他們可還記著灶房那群婆子丫鬟的下場。

但誰碰上這樣的事兒敢往前上啊?

那可是羊癲瘋!

互相看了一眼,一個上了年紀的丫鬟以額觸地:「公、公子,奴婢們只是聽說那羊癲瘋會傳染,太害怕了,才……求公子責罰!」

聞魚緩步走下去,親手將這丫鬟扶起來,羞的丫鬟這種時候還能小臉兒俏紅。

接著她又將其他人一一扶起來,態度和善,舉止隨和。

可就在大家瞧瞧鬆口氣的時候,聞魚忽然問:「你們現在怕么?」

「我方才剛照顧過小池,還親手挖出他口中穢物,如今還未及清洗便碰了你們,你們怕么?」

在下人驚懼的目光中,聞魚旋身進屋:「你們都退下吧。」

有時候對人而言最嚴厲的懲罰不是一頓板子,幾月例錢,而是直面心中的恐懼。

食君之祿,忠君之事,莫說癲癇不傳染,即便是真的有什麼他們身位雅寧閣的下人也不該退避三舍,若是她得晚些,小池喪了性命呢?

她不處置他們,因為沒身份。

但從雅寧閣被她逐出去的人,余嬤嬤自然知道要怎麼安排。

聞魚時常覺得如今的自己變惡毒了許多,可這世上的愚昧的善良討好不了別人,也虧欠了自己不是?

她錯過,好在她改了。

守到聞池蘇醒,確認他眼神清明,神志清楚,聞魚才徹底放下心。

碧珠腿腳不便沒過來,期間一直是阿雙在端水遞葯,讓她去休息都不肯。這會兒人醒了,再說讓她下去休息,便安靜地點頭退下來。

一指頭按在聞池的太陽穴上,聞魚戲謔:「你生病可都是阿雙在照顧你,你第一見面踢人家,搡人家,第二次見面就把人嚇哭,羞不羞?」

聞池很認真的考慮了一會兒:「羞的,對她好,妹妹。」

以後會把阿雙當妹妹,會對她好。

這是聞池的承諾。

他是個實心眼兒的孩子,說出口就一定會做到,聞魚欣慰地獎賞他一顆栗子糖。

雅寧閣的動靜不算小,可不管是福叔還是余嬤嬤都沒來過問,聞魚想了想,取了傘打算去正房看看。

正房門口,懷寅遠遠瞅見她就苦著臉躲了起來,任由她長驅直入。

欸,他不過出城一天的功夫,府里怎麼就變天了呢?

福叔等人在院子里候著,看見聞魚,心中多少有些怨懟。

余嬤嬤去請她的事情瞞得過別人卻瞞不過福叔的,及時知道雅寧閣那邊有事,可人總有遠近親疏,在他實力,十個聞池也及不上游燼。

聞魚心知肚明,卻並不介意:「大人如何了?」

福叔垂著眼冷了她幾息:「大人在宮裡頭跪了一夜,又挨了三十杖責,如今正昏迷著。」

「杖責?」

她原以為只是執行任務受了些小傷。

懷倉從屋裡出來,順手帶上們,看見聞魚,腳步頓了下:「屬下見過公子!」

聞魚點頭:「你家大人情況怎麼樣?」

「大夫已經給上了葯,至今未醒。」懷倉欲言又止,掙扎了一會兒還是道:「公子,主子為了將您從鍾陵的案子里摘出來,折了商號三年的鹽引和一個。為了避免您進宮,先是欺瞞聖上,而後又讓人模仿你混淆視聽,做了諸多打算,您怎麼……」

自己往上撞呢?

七殿下別院那一遭算是讓主子在這事兒上栽的徹底!

皇上這明面上的杖責不說,還罰了主子在府里靜心思過三個月,這是送上門讓皇上打壓啊!

聞魚怔住,忽然想起太醫說的話:京城大街上抓你這樣打扮的,少說能拎出來數十個。

「京城大街上那些穿著打扮跟我相像的人,是游大人的安排的?」

懷倉點了點頭:「太醫院的酒囊……太醫們不敢給太後娘娘治疾,便將您推出來,捧的天上有地上無!眾口鑠金,皇上便一道命令給主子,命他將您帶回京城。梁貴妃不知道哪裡得了消息,央著皇上還答應等您到了,給七殿下也診治一番。一個是太后,一個是皇子,他們中任何一個出了問題都不是您能擔待得起的,所以主子才想盡了法子阻止您進宮。」

聞魚腦子有些亂,張了張嘴,卻一個字也沒說出來。

深深看了眼緊閉的房門,折身回了七支軒。

感激?愧疚?不存在的。

他還是原來的樣子,擅自做主,不懂商量為何物。

進宮給太后看病的事情他自始至終沒提過,就連說到七殿下,也只是陰晦地問了句是否認識。

自以為是的好,卻不問她需不需要,出了事兒便想讓她良心不安?死人哪有心!

游燼醒來的時候,看見倚在拔步床邊的懷倉,眼底劃過一抹失望。

因為背上傷的太重,他整個人趴著,衣料摩擦,懷倉望了過來:「主子。」

「水。」

「哦,夫人來過,您一直昏著,她先回七支軒了。」

游燼捏著袖口的衣料捻了捻,問:「我的葯誰敷的?」

懷倉倒茶動作抖了下,游燼瞬間明白,半合著眼睛叫人看不清裡面的情緒。

懷倉給他把水遞過來:「您被送回府的時候,雅寧閣那位小池公子羊癲瘋犯了,夫人知道您這邊有大夫,先去了那邊。」

游燼抿了口茶潤嗓子,側過臉輕笑:「你不用安慰我,縱然沒有聞池,她也不會過來的。」

髮絲披散,擋住了他的半張臉,另外半張壓在軟枕裡頭,懷倉一時也不明白主子到底是什麼情緒了。

「雅寧閣那邊可還好?」

懷倉:「不太好!小池公子犯病的時候,雅寧閣那群人全都躲得遠遠地不敢靠近,還是先前那個給咱們指路的小花子過去照看的他。夫人生氣,嚇唬了他們一頓,不讓他們進雅寧閣伺候了。」

游燼似乎是覺得這麼趴著脖子疼,雙臂用力撐在床板上打算翻身坐下,可背上撕裂的疼痛卻讓他短短几息就出了一層冷汗。

懷倉知道主子性子倔,也沒上前攙扶,直到他咬牙坐下,才遞上一方帕子。

游燼邊擦汗邊吩咐:「主子出事兒往後躲,府里留著他們有什麼用?告訴福叔,直接將人送出府吧。」

「是。」

「宮裡可有消息?」

「暫時沒有旨意傳下來,不過,屬下把您做的事兒跟夫人都說了……」

「多嘴。」

懷倉:「……對了,學府路那邊,宅子已經買好了。」

「挨著的?」

懷倉嘴角抽了抽:「是,賬房的劉先生花了市價三倍的價格才讓老太太同意把祖宅讓出來,地方雖然小了些,不過和夫人的宅子中間只有一堵矮牆,牆邊兒還有棵棗樹,踩著就能翻過去。」

游燼:「……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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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子的亡妻詐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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