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11.多事之秋波折起。(4)

第11章 11.多事之秋波折起。(4)

蘇榕的臉紅了一半,小聲道:「主子,貴妃娘娘在殿里侯著您呢,咱們早些回去吧。」

說完就牽起我的小手起身就走。

'榕'字而已,蘇榕這怎的還臉紅上了。

剛離開屋檐,這臉上就感覺到了一絲濕潤,是水,蘇榕也停下腳步,仰天望了望,看著我笑道:「主子,冬至將至,你看,下雪了。」

下雪?

我對雪沒有好感,母妃入冷宮那幾年,每逢冬至,嬤嬤都會上內務府取來為數不多的煤炭,整個冬至也僅有那麼一些煤炭可用,好在我與夕兒同睡一榻,晚上也不覺著冷。

只記得那日大雪,夕兒吵著要母妃,嬤嬤不在身側哄著,我就牽著夕兒的手帶著她去冷宮尋母妃,那時年紀才四歲,走路剛穩當些,雪下得極大,我和夕兒就往宮中那荒涼的冷宮走去,兩雙小手凍得通紅也不道一聲'疼',走到拱形石門前被侍衛攔下,夕兒所有的委屈都哭了出來,坐在地上任侍衛怎麼哄都不帶止的。

那日,母妃聞聲在院內詢問門外何人,我不敢應。嬤嬤說,我是哥哥,我不能哭,我要保護夕兒。隱約地可以看到母妃遠遠地現在院門口,可這一眼隨之而來的是心酸,記憶里的母妃我不知是如何的,只知那日的母妃極瘦,單薄的粗布麻衣著身,瘦弱的手可以看到關節。我不敢哭,我打碎牙往肚子咽,跪下身求侍衛道:「我就在門外看著,帶我妹妹去裡頭看看母妃好嗎?大哥哥,我求求你們,我保證不進去!我妹妹肯定會出來的,讓我妹妹看一眼母妃好嗎?」

話音到了最後,漸漸淡了下去,夕兒依舊在哭,侍衛沒轍,允了我這請求,領著夕兒去裡頭尋找母妃,留下一個侍衛守著我,生怕我溜進去。

我見夕兒被帶了進去,就起了身,揉了揉凍得發麻的膝蓋,踉蹌地走到牆根,背靠著牆一屁股坐了下去,彷彿完成一件大事一般,心裡鬆了口氣。

周圍靜的可怕,我抬頭看著從天而落的'羽毛'發獃,小手往袖子里縮了縮,我哭不出來了,隨口問了侍衛一句:「大哥哥,你想出去嗎?」

「回六殿下,屬下為國效忠,一介武夫自當舍家為國。」侍衛也就一十有七,說出的話怎的這般老氣橫秋?

我輕蔑地笑了笑,擦了擦眼角的眼淚,扭頭看著他,那雙堅定的目光好不刺眼,我嘲諷道:「大哥哥,你怎的不去軍營,那才是一介武夫該待的地方,嬤嬤說了,宮裡是升官發財的地方。」

這話是真,我確實是打從心底看不起這個少年。

少年皺眉,苦澀的話語吐了出來:「六殿下,屬下死了,屬下的阿娘就沒人幫著照看了,宮裡有活干,錢可以送出宮,但是人死了,就沒人肯幫屬下照顧阿娘了。」

這時候,我才發現,是自己小瞧了這個少年。

「大哥哥,日後我若是有成,就給你官做給你好多好多銀子,還可以讓你自己出宮照顧你阿娘,現在你能幫我照顧一下我的阿娘嗎?我發誓,我一定會出人頭地的。」雖說童言無忌,但也無奈開口。

那日,這個少年答應了。

我卻忘記了問一句,你叫什麼。

「主子?主子?」蘇榕的聲音把我從回憶中喚醒。

似曾相識。

我沒了玩鬧的興緻,回憶讓我變得莫名慌張,下意識地拉緊蘇榕的手,壓抑著大哭的衝動,沉聲道:「日後不要說雪了,寒冬臘月,這雪,不是好東西。」

實在沒有賞雪的興緻,我便鬆開了蘇榕的手,頭也不回地一步一步走出大院,看著眼前的一道道紅木大門,眼眶泛紅,不敢眨眼。

回到偏殿,我關上門,橫木往裡一帶,窗子也一扇一扇合上,恍惚地躺到軟椅上發獃,胸口的束帶勒得有些緊,我也懶得鬆開,今日怕是還得去見一趟父皇。

我閉目凝息,就在昏昏欲睡之時,腳步聲傳了過來,我蹙眉,緊接著是敲門聲,是嬤嬤,她在門外問道:「君主子,可是哪裡不適,奴婢去太醫院請御醫來給主子看看?」天冷了,蘇嬤嬤是怕我寒症發作。

我起身去將門打開,嬤嬤擔心的神情讓我心底的死水起了一些漣漪,我上前摟住嬤嬤,腦袋靠在她的懷裡,嗅著那淡淡的茶花香,悠悠啟齒道:「蘇姨,君兒想到四歲那年去冷宮看母妃的事兒,君兒要怎麼做,才能讓母妃不再回到冷宮裡,君兒想讓夕兒每天都能看到母妃。」

話音落,嬤嬤安撫我後背的手不動了,好一會兒,嬤嬤笑著說:「君主子,母憑子貴,君主子若成人上人,那娘娘在宮中自然也是沒人敢動的,現在還不是時候,再等等,再等等......」

母憑子貴嗎,我只能是夙君了。

嬤嬤安撫著我,一雙張通紅的雙眼已是酸脹不已,索性合上罷了,最後竟靠在嬤嬤身上睡了過去。

夢裡,淺哥拿著劍指著母妃,到此處,我知曉這是噩夢。

淺哥腳下的人是誰?我仔細一看,是蘇問蘇知兩兄弟!可是,為何蘇洛與蘇洺是站在淺哥身側的?

夢裡我看不到自己,只覺得這局勢讓人膽顫,母妃癱倒在龍椅上,咳了一口的血,有種逼到絕境也不罷休的張狂從骨子裡滲透出來,凄凄慘慘戚戚,母妃大笑一聲,緊接著自嘲道:「想不到啊,蘇源死後死的竟然是我?哈哈!夙淺啊夙淺,你這輩子註定是走你父皇的老路了,求而不得,不求卻得,我倒是要看看,我兒去了之後,你這夙淺還能獨活上幾年!」

淺哥是殺紅了眼,蘇氏暗部是死在他的劍下,蘇洛與蘇洺倒戈叛了蘇氏,或者這才是蘇氏的保命之策。況且,梅妃娘娘死於母后之手,與我母妃何干?

可是,為何母親說我去了?也是,母妃擺在我面前向來只有一條路,便是夙君,若是不成夙君,可能也只有所謂的'去了'吧。

為什麼我去了,淺哥便不能活了?

夢的最後,我也沒看到淺哥作何應答,只是緩緩地從那片血海里脫身,心頭有塊石頭似的,壓抑難忍。

上一章書籍頁下一章

夙君

···
加入書架
上一章
首頁 台言古言 夙君
上一章下一章

第11章 11.多事之秋波折起。(4)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