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翠玉簪

看著他走出去，趙蓁臉上的笑意也漸漸消失。

脈搏沉緩，血流不暢，氣血兩虛，看樣子真的如那高昌所言，是體虛所致。

但她很確定，定是那毒藥造成的相似癥狀。他們做的的確隱秘，這樣的癥狀就是找別的大夫來看，恐怕也發現不了什麼。

就這樣一點點毀掉一個人的身體，神不知鬼不覺，真是個除掉對手的好辦法。

等趙蓁穿好衣服出來，看見宋瑾桓正站在院子里那顆梨樹下，兀自出神。

他墨發高束，長身玉立，一襲墨色衣袍在風中咧咧飛舞，交織著絲絲縷縷的冷風，揚起一道縹緲的弧度。突然，他修長如玉的手指觸到那乾枯的樹枝，細細撫摸著，狀似低語。

好一副風景如畫，畫中人更是美不勝收，只是那意境中卻憑空生出些悲意。

趙蓁驀的想起來，自從她來的時候，這顆梨樹就已經在這裡了。

她回過神來，邁步走過去，笑道：「公子只應見畫，此中我獨知津。寫到水窮天杪，定非塵土間人。」

她隨意吟了一句，打破寂靜的氣氛。

宋瑾桓回過頭來看著她，勾起一抹淺笑，就那樣靜靜望著她。

趙蓁揉了揉眼睛，避開他直勾勾的目光，在他面前停下來，戲謔開口：「王爺雖然俊郎無雙，但對我無效。」

她承認，自己口是心非了。剛剛有一瞬間，她還真的有被他驚到，不是因為他那目眩神迷的笑，而是因為他目光中的深情。

「詩詞倒是作的好」，宋瑾桓笑看著她：「上次說要帶你出去吃東西，今日去吧。」

趙蓁知道他說的是去大堰村那日。不過那日雖然耽擱了，倒也算是一次有趣的回憶。

「好。」

兩人一起出了府，趙蓁才發現林斐竟然沒有跟上來，突然覺得有些奇怪。在她印象里，林斐可是從不離開他身邊的。

「林斐呢？」

宋瑾桓拉起她的手：「你不是不喜歡他跟著嗎？」

「就因為這個？」，趙蓁突然反應不過來。

然而宋瑾桓卻沒有再回答她，而是拉起她的手，緩步往前走著。

街道上人來人往，攤販林立，喧囂卻也熱鬧。

說起來，這麼久了，她沒有認真賞過這京城的景緻，比起來，倒真是比塞外繁華不少。

趙蓁正四處看著，突然一股力道迫使她停了下來。她疑惑的扭頭看過去，卻見宋瑾桓正盯著路邊一個賣首飾的攤子。

「公子，看看吧，這可都是上好的首飾，送給夫人再好不過了」，攤主看見兩人一身華服，自然不願放過這個好生意。

「走吧」，趙蓁瞥了那各式各樣的珠翠一眼，完全沒有興趣。不過都是些小女人戴的首飾。

然而宋瑾桓卻沒有回答她，他突然伸手拿起了一枚翠玉簪子。

只見那簪子通體碧綠，簪身雕刻著栩栩如生的彩鳳，簪頭一朵雪蓮悄然綻放，還有一個蓮花子似的吊墜，端的是飄雅出塵。

趙蓁一臉茫然加震驚，不明白他想幹什麼。

「公子眼光真好，這可是上等的玉做的，只有這最後一件了」，攤主笑著招呼，生怕他放下。

「就這個吧」，宋瑾桓點點頭，拿出銀兩遞給他：「不用找了。」

「謝謝公子，夫人可真是好福氣啊」，攤主一臉高興，嘴裡誇讚的話更是珠子一樣冒出來。

趙蓁癟癟嘴，瞥了他手裡的珠釵一眼，隨意開口：「王爺買這個做什麼，這發簪……」

然而還不待她說完，宋瑾桓已經穩穩的將它插進了她的髮髻：「很好看」，他輕啟菱唇，一臉認真的看著她。

趙蓁抬手摸了摸那東西，就想要取下來，卻被他的大手抓住：「這是我送你的第一件禮物，好好收著。」

然後也不管她的意願，拉著她就走。

趙蓁頂著頭上的簪子，始終覺得很不舒服。雖然常看別的女子戴這個，但她從未戴過。

而且宋瑾桓竟然完全不顧她的意願，這還是第一次有人對她這樣。

「我可沒有什麼東西送給王爺」，算了，戴著就戴著吧，等回去之後再取下來就是。

彷彿料中了她的心思，宋瑾桓又補了一句：「你若是敢取下來，本王就懲罰你的丫鬟。」

「你！」

趙蓁不明白，這男人怎麼會這麼懂女人的心思，從來到王府，她一直有這種感覺。彷彿不管她想什麼，他都能知道。

不多時，兩人走到萬香樓前，看著那氣勢恢宏的屋舍，不由得感嘆，萬香樓不愧是京城第一大酒樓。

客人進進出出，絡繹不絕，裡面更是熱鬧非凡，飄香四溢。

見他們進來，夥計立馬迎上來，一臉帶笑的招呼他們：「二位客官這邊請。」

宋瑾桓點點頭，拉著趙蓁隨意找了個角落坐下，然後就熟練的開始報菜名：「桂花糕，金絲酥雀，如意卷，八寶兔丁……」

「好嘞，客官請稍等。」

趙蓁毫不意外，他點的全是她喜歡的菜，估計莘璃那丫頭已經把她的底都透光了。

想著，她抬頭看向他：「王爺下次出門還是帶上林斐吧，林斐對王爺忠心耿耿，你這樣丟下他，不知他得多傷心呢。」

宋瑾桓意外的看著她，面帶揶揄：「你什麼時候這麼善解人意了？」

好吧，就想當一次好人都被人拆穿了：「反正是王爺的人，跟我也沒關係。」

宋瑾桓看她吃癟，勾起唇角，趙蓁也情不自禁露出一笑。

本來兩人之間的氣氛極好，難得的輕鬆愜意，可是偏偏被一道不和諧的聲音破壞了：「王兄，王嫂，這可真巧，在這兒碰見你們了。」

兩人抬頭一看，只見宋元辰正大步朝著他們走過去，最後毫不客氣的在宋瑾桓身邊坐下：「王兄不介意我跟你們一起吧。」

趙蓁輕哼了一聲，透著幾分諷刺。

看見她的表情，宋元辰微微一笑：「怎麼，王嫂不歡迎我？」，這不是明知故問嗎。

趙蓁驀的一笑：「怎麼會呢，能跟瑞王同桌，這可是莫大的福氣」，說著，將自己面前的茶水遞過去。

她一臉認真的表情，弄得宋元辰一愣。然而不幸的是，茶杯好不容易到了宋元辰面前，卻突然「砰」的一聲，掉了，茶水一下子全灑在他身上。

「真抱歉，自從父母離世之後，我寢食難安，因而這身子一直疲軟，連水都拿不穩，請王爺多多體諒。」

趙蓁驚呼一聲，然後漸漸轉為無奈，彷彿在說——都怪你害死了我的父母，這就是報應。

宋元辰看著面前的女人，再無之前的輕鬆，臉色沉的要滴出水來。他一掌擊在桌面上，發出的聲音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