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4

輔導員辦公室里，何意她們四個人全都耷拉著腦袋，再乖巧不過的站在任森辦公桌前，「導員，我們錯了，請您不要生氣，真的知道錯了。」

弱小可憐又無助。

笑面虎一進辦公室就一個人霸佔了沙發，見她們這樣子火氣又上來了，跳起來指著她們就開罵：「小癟犢子，裝什麼裝呢，剛才打人的時候不是挺厲害的嗎？想勾引誰呢，啊，賤|貨就是賤|貨，什麼時候都不忘發|騷。」

她完全一副市井潑皮無賴樣，什麼髒話臭話都能從嘴裡往外蹦。

準備遞水給她的任森臉板了起來，眉頭緊鎖，水也不給她喝了，將杯子重重往桌子上一放，「吳阿姨，請你嘴巴乾淨點，這裡是學校，不是菜市場。」

砰一聲，吳美翠氣勢一下就弱了下去，好似縮著頭的鵪鶉，大氣都不敢喘一聲。

「那個......老師啊，我是痛糊塗了。」見任森沒有繼續發火，她又覥著臉小聲為自己辯解。「老師，你一定要嚴懲這幾個小......」任森掃了她一眼，她立即改口，「你一定要嚴懲這幾個女學生，太不尊重人了，竟然還當眾毆打長輩，一點都不曉得尊師重道。」

她們四個都是自己的學生，而且何意臉上和手上還青一塊紫一塊的，任森本來心裡的天平就傾向於她們。剛才親自見識了她潑婦罵街的本領后，任森心裡更是不喜，認定她是仗著自己手裡一點小小的權力在學生們面前作威作福。

心裡有了計較，他開口的話不自覺就降了幾個溫度，「今天的事究竟孰是孰非，我一定會查清楚，還受害者一個真相。不過，尊重都是相互的，要想別人尊師重道，自己首先就不要倚老賣老，不然......只能自食惡果。」

吳美翠怎麼會聽不出他對自己的不滿，她一直以來被別人順從慣了，哪受得了這氣，虎眼一瞪，又想扯開嗓子嚎，「好啊，你們師生聯合起來糟踐我是吧......」

任森抹了抹臉上的口水，出口就戳她的心窩，「我看你中氣十足健康得很，不如你陪我送何意去醫院檢查一下吧。」

吳美翠終於安靜了，她坐回沙發，憤憤地盯著何意，在心裡把她撕了個稀巴爛。也是奇了怪了，明明自己被打得更慘，為什麼就她身上青青紫紫的，自己也很痛好嗎！

任森回到辦公椅上，問她們：「你們父母什麼時候能來？」

還沒忘記請家長這一茬啊，四個人頭大如盆。

請家長？請過來幹什麼？好讓笑面虎當著家長的面告狀嗎？

讓父母千里迢迢的趕過來，然後告訴他們，你女兒我在學校里打架了，老師讓你們來善後？

別鬧了，可能自己今天得豎著進來橫著出去。

何意默默掰著手指頭數了數，除了自己幼兒園的時候裝了一袋子毛毛蟲到教室去，把全班男生女生嚇得嗷嗷哭后請過一次家長外，一晃已經有十幾年沒請過家長了。沒想到現在大學了竟然破天荒要請家長，她簡直對不起何家的列祖列宗。

請家長是不可能請的，這輩子都不可能請的。

嘴巴快過腦子，她嘴一癟，凄凄慘慘地哭訴：「導員，我是個孤...孤......去哪裡請家長啊？」

任森、吳美翠、秋天、趙晗、成琦：......？？？？

我信你個鬼，你爸媽知道你這麼說他們嗎？

趙晗會意，馬上跟著哭：「導員，我......我爸媽他們生了二胎就再也不管我了，嗚嗚嗚我好慘啊，我也好想他們來看看我啊，可是我弟弟才是他們的寶貝，嗚嗚嗚......」

啊這是什麼人間悲慘啊，趙晗被自己編的故事虐到了，越想越覺得自己可憐，好想和大家抱頭痛哭。

秋天：「導員，這樣跟你說吧，我爸媽已經離婚十幾年了，我幾年沒見過他們了，我這樣說你明白了嗎？」

任森機械地點點頭，把目光轉向成琦，努力讓自己笑得溫和一點：「那麼，成琦你呢？你爸媽怎麼啦？」

成琦搖搖頭，「導員，我父母都還好，就是......就是我家離這太遠了，他們來這承擔不起路費，這個理由......您接受嗎？」

辦公室突然陷入沉默。

「我不管，我今天一定要見到你們的家長，哪怕就一位。」他拔高了聲音，面無表情地下達了最後通牒。

他在學生面前從來沒有這麼嚴肅過。何意哭都忘記了，「導員，這件事是因我而起的，跟她們三個沒關係，你把她們放回去，我一人做事一人當，該怎麼樣我都自己受。」

她向前邁了一大步，把她們三人護在自己身後，「我是個成年人了，完全能為自己的行為負責，不需要父母來給我擦屁股，所以也別喊父母了，程序該怎麼走就直接走吧。」

任森被她氣笑了，「何意，你以為你誰啊，中二病發了就回家去，沒人陪你玩。」

沙發上的吳美翠雙手抱胸，仰著頭用鼻孔看她們，「你們幾個誰也別爭，你放心，你們光天化日下聚眾打人，誰都脫不了干係。這次你們不退學，我就不信吳。」

「閉嘴。」何意他們五個異口同聲地吼了回去。

吳美翠身子一抖，訕訕地不說話了，不過她眼裡閃爍的光芒卻昭示著她內心的瘋狂和不平靜。

「行了，你們不喊就不喊吧，這事兒該怎麼辦就怎麼辦，我也不管了，你們自己看著辦吧。」

任森似是被氣到了，坐在座位上按著手機噼里啪啦一頓摁，不多時他手機里傳來了遊戲的聲音。

他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姿態，讓時刻注視著他的吳美翠笑得嘴咧到耳根處了。

哼，這幾個臭丫頭想和她斗，還嫩了點。她覺得自己已經勝券在握，得意從每個毛孔里鑽出來，喜氣洋洋地哼著歌玩起了手機。

趁她不注意，任森沖何意她們搖了搖手機。

何意她們立即會意，「導員，這樣一直拖著也耽誤您的時間，要不我們試試還是看能不能聯繫上爸媽吧！」

任森滿意地點點頭，「知道就好。」

手機掏出來一看，任森把她們四個拉到了一個臨時討論組裡，裡面只有一條消息。

坐看雲起：吳美翠是藝術學院副院長的親戚。

何意她們知道為什麼她們親愛的導員堅持要讓她們請家長了，感情這是有後台的妖怪啊！

秋天掃了一眼消息，電話就已經撥出去了，「導員，我覺得我還可以爭取一下，雖然我見不到我爸媽，但是我可以聯繫聯繫我舅舅。」

任森頭一扭，「隨便你。」

秋天、何意、趙晗、成琦：......切～導員好愛演哦！

秋天的電話很快被接通了，三言兩語交代完事情的緣由，掛電話之前，她鄭重地跟對方確認：「舅舅，你一定要來哦！」

「還等什麼啊，家長來了就不用道歉嗎？」吳美翠站起來撣了撣衣服，「你們趁早道歉，說不准我心情好只讓學校記你們一個大過，畢竟這樣的好學校可不是輕易能進的，真被退學了，指不定你們得哭著自殺吧。」她早就等得不耐煩了，在她看來，今天這場戰爭她贏定了，她在學校這麼多年，還沒有學生敢爬到她頭上來拉屎拉尿。

「吳阿姨你看，這學生家長馬上就來了，咱們再等等吧，不然在家長不知情的情況下把她們開除了，到時候家長來鬧不是丟我們學校的臉嗎？你說是不是。」

「哼，看在老師你的面子上，那我就再等等吧！」

坐著等了一會兒，她坐不住了，她是個閑不住的性子，這會兒仇人就在面前，自己大仇卻遲遲沒能得報，她心裡憋得慌。

對這幾個人，她印象可深刻著呢，每次大包小包提著水果零食回寢室，從來不知道問她一聲，更不用說拿點給她。

也不是想要她們的，她是缺這點兒吃的的人嗎？只是她們這種態度就不尊重她，沒把她放在眼裡。哼，四個人都是窮酸又摳搜，看著就礙眼。

「你們這些小年輕啊，書都讀來喂狗了，一看就是家長沒教好，沒有家教，你們要是是我女兒啊......」

「我家的小孩我自己教，不需要別人在旁邊指手畫腳。」

冷冽的聲音從門外傳來，彷彿含著冰渣，讓吳美翠冷不丁打了個寒戰。

沈唯一進門就看到四朵被霜打蔫兒的花骨朵垂頭喪氣地站那兒。

他不自覺地擰了擰眉心。

明明他進來什麼也沒做，臉上也沒什麼表情，可在場的人都察覺到他的不悅了。

他從公司過來，還穿著白襯衫和黑西褲，連領帶都沒摘。身後跟了一個人，同樣西裝穿得一絲不苟。

「舅舅。」秋天難得情緒外露，語氣里都透著喜悅。

「小天，你沒事吧？」

秋天努了努嘴，「我倒沒事，是小意被她打慘了。」

「李律師，麻煩你了。」

他身後自進門一直未發一眼的男人應了一聲，馬上跑到何意麵前，拍了幾張照片，隨後又到吳美翠身邊，仔細端詳了一會兒。

「這位女士，我已經對事情的來龍去脈詳細了解，我有充分的證據證明你侵犯了我當事人的名譽權同時毆打了我當事人，對我的當事人造成了生理和心理上的極大傷害，對此，我的當事人將保留法律責任追究權力。」

吳美翠說到底大字不識幾個，全憑關係才能來學校做了這麼一個輕鬆不需要多少文化的活，平時在學生面前威風慣了，總覺得自己就天下第一了。現在沈唯帶著李律師過來，兩人西裝革履不苟言笑，氣勢上就壓了她一大截，李律師又拿著律師函往她眼前一懟，她話都說不流暢了。

「律......律師同志，不是......我那個，不是我的責任，是她們......對沒錯，是她們打的我。」

她慣會變臉色，在弱者面前頤氣指使，在強者面前小心翼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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