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天大樓副本（十一）

「你怎麼做到的，太誇張了吧。」甘薇薇明明一直坐在副駕駛座上，姜妍的一舉一動都逃不過她的眼睛，可是她愣是搞不明白姜妍是怎麼做到的。

說明一下，目前姜妍的車子已經安穩地開上了上升的通道，車速很慢，任何一個人小跑幾步都能躥上車廂。

可愣是沒有一個人這麼做。

這些將無限玩家剝皮吃肉的怪物們，現在又變回了柔弱的人類。

他們亦步亦趨地跟在姜妍的車后，滿目憧憬地望著前方。

「不對啊，之前也有人試圖用食物轉移他們的注意力趁機逃走。但是都失敗了啊。」甘薇薇孜孜不倦地發問。「而且你怎麼能讓他們都拿得到食物的啊？」

按照卑劣的人性，飢餓已久的人是絕不會放開自己手裡的東西，甚至會想獨佔，對其他人有攻擊性。僧多粥少，玩家帶的食物，包括姜妍的車廂應該都不夠滿足所有人。而拿不到食物的人就會越發地被激怒。

爭鬥之下，沒有人能倖存。放下誘餌的玩家也不例外。

「哦。是你提醒我的。」姜妍將一包乾糧遞給了甘薇薇。

甘薇薇一臉疑惑，一口咬去。「這個，是幻術！」

「沒錯。」姜妍聳肩笑道。「我想既然他們在飢餓的時候連人和鬼都分不清，那麼應該也沒辦法分清幻術的乾糧吧。」

甘薇薇剛要閉嘴，又馬上叫了起來。「還是不對啊。那他們吃不到東西肯定會鬧起來的，怎麼會？」

「這就是心靈安慰和群體效應。」姜妍繼續說明，但是內心已經開始焦躁起來。時間不多了。可是她決不能把車速提高到人追不上的地步，因為那會令這些飢餓的人們失去安全感。

這是個簡單的小把戲。

姜妍讓系統用幻術變出不夠的食物，而在靠近車子的一部分人拿到食物后，後面的人只會在飢餓和群體感情的欺騙下產生吃到食物的錯覺。

而食物是最能安撫飢餓的人的。當絕大多數人被安撫下來，剩下的人也不足為懼。

「所以，現在車廂里還有看起來相當多的食物是不是？」甘薇薇不愧是個聰明人，一下子就看破了姜妍未說明的關鍵點。

「沒錯。」望梅止渴這個成語，應該人人都熟悉吧。

不過，甘薇薇覺得能像姜妍這樣將這個詞發揮到極致的人，恐怕也很少吧。這個女人果然有點恐怖啊。

被甘薇薇誤會得很徹底的姜妍目前只有一個感想：救命啊，到底還有多少路。

還有十五分鐘。她不把□□還回去，她的財產就真的要被清空了。這世界上就沒有比奪走吝嗇鬼的東西更殘忍的事情了。

【哦，宿主，你別忘了，還有利息。】

什麼鬼！

「啊啊啊，姜妍，你幹嘛急剎車啊！嚇死我了。」甘薇薇差點滑出去。

「哦，前面有路障。」姜妍面無表情地說。然後她半點猶豫都沒有就下車了。

甘薇薇連阻止都來不及。下面可都是飢餓的底層人，別看人在車上的時候他們還很平靜，萬一下車他們就暴走了怎麼辦？

底層人暴不暴走姜妍不知道，不過，她是真的要暴走了。

為什麼倒霉的事情都要發生在她一個人身上？就還有十五分鐘了，她還要趕路，還要賺到價值一輛車的利息。這怎麼可能啊！就算是三手車也要好幾萬啊。

她連一萬都搞不到。

姜妍徹底抓狂了。

正好前方現在有一大幫人堵在20層的入口處，姜妍帶頭的隊伍被擋下來了。姜妍當然可以橫衝直撞進去，甩掉後面的人，在15分鐘內能趕到她自己的車旁邊。

但是現在沒有意義了。

沒有利息，她還了槍也沒有用。

俗話說的好啊，光腳的不怕穿鞋的。

姜妍現在怒相膽邊生，真是完全感覺不到其他，像一顆炮彈一般衝到了最前面。「你們想幹什麼？」

「垃圾就該呆在垃圾堆里，誰准你們上20層的。」帶頭的人一臉蠻橫，揮舞著血跡斑斑的鐵棒想將姜妍嚇退。

姜妍立刻就明白了。攻克頂層的隊伍太快了，也沒有留下足夠的人手鎮壓，導致早就被攻陷的20層又被上層人奪回去了。

「你們才是垃圾。」姜妍毫不客氣地罵回去。

「你！」帶頭人就要衝上來，一個保安制服的男人拉住了他。「組長，我見過她，她是20層的住戶。」

前面對著一幫膀大腰圓的20層人，底層人還憑著一股氣勢不肯示弱。但那個保安一說破姜妍住在20層，幾乎是一瞬間，那些站在姜妍身後的人就如泄氣的氣球一般癟了下去。

若是一分鐘前的姜妍遇上這種事情，必然會驚慌失措，又一次質問那該死的命。不過，問了太多次了，她已經完全不在乎了。

管它命不命的，統統滾！

「你們在乎的，難道不是食物嗎？只要衝過這裡，接下來，就是你們曾經想都不敢想的天堂。食物是被裝在貨架上的，你們可以任意挑選，再也不怕餓肚子了。」

姜妍轉過身，背對敵人，雙目掃過站在自己身後的人們。

「以後再也不需要被困在1層了。你們都可以住在20層、50層、90層，甚至頂層。只要衝過去，從此以後，這些高高在上的，把我們都視作垃圾的人，就和我們一樣了。」

還有什麼比切身的利益更動人心扉的？恐怕此刻是沒有了。

「我們可以嗎？」空洞的眼神被灌注閃亮的光芒，一雙雙如同一盞盞燈，照亮這昏暗的通道。

「當然可以。」姜妍回過頭，對面的敵人氣勢已撐不住了。

敵人的帶頭人高舉起那血跡已乾的鐵棒，向著姜妍猛地揮去。那鐵棒比姜妍的胳膊還要粗一圈，還凹凸不平的地方甚至呈現出銳利的尖角來。

姜妍很冷靜。

不如說，她氣過頭了。

姜妍全然不在乎地沖他笑了起來，那癲狂的模樣令甘薇薇情不自禁地想起了一個人。

「啪」地一聲，那張蠻橫的臉便被自己的血噴滿了。

姜妍手中的槍一聲也沒有出，只是在空氣微微冒著熱騰騰的白氣，表明了曾經發生的事情。

沉重的身體喪命后徑直倒了下去，那沉悶的響聲，像是起點的哨聲一般，驚醒了所有人。

姜妍扭過頭，笑著對身後的人說。「看吧，他們也是人，也會被打敗，也會死的。和我們沒什麼區別。所以憑什麼我們不能過和他們一樣的生活呢？憑什麼呢？」

對啊，憑什麼呢！

惡人能福享天年，好人卻命途多舛。

她欠這世道什麼了，憑什麼這麼倒霉？她所愛的都要被奪走，她所恨的卻好得出奇，時時提醒著她：她是多麼無能的人。

「不——————！」

激昂的腳步，向20層的入口瘋狂地涌去，驚起無法抑制的哀嚎和尖叫聲。而那些從前趾高氣昂的聲音，如今只剩下驚恐不已的語調了。

「額，我覺得你口才不錯。」甘薇薇已經震驚到沒話好說了。這特么簡直是魔鬼借給她的嘴吧。這麼會蠱惑人心的除了魔鬼不做他想啊。

「還行吧。」姜妍回到車上，慢悠悠地順著人流往裡開。在車前的人們都會自發地讓出位置來給她，像是摩西分海一般，毫無阻礙。

姜妍這麼懶洋洋，也沒有什麼別的理由。只因為現在已經23:55了，還差5分鐘，有個鬼的搞頭啊。躺平任嘲吧。

「哦，對了。當時你把王威那幫人的注意吸引走了，我才有機會偷到這個，分你一顆好了。算是你帶我來20層的報酬。」甘薇薇一邊說，一邊從貼身的口袋裡掏出一顆拇指大小的珠子。

這顆珠子綠得好似森林中無人的深湖，沒有一點波瀾漣漪，將大自然的寧靜和奧秘都凝結於眼中，漂亮得令人移不開視線。

姜妍在看到那珠子的瞬間，眼珠子都快掉出來了。「這是祖母綠！還、還是玻璃珠子？」

「你是笨蛋嗎？在翠華樓的金庫偷到的，當然是正宗的祖母綠。我鑒定過了。這一顆大概15克拉，也就兩百萬多點吧。但你想要更多，想都不要想。」甘薇薇立刻警惕起來。要是姜妍貪心不足，她可是要立刻開溜的。

真是船到橋自然直，柳暗花明又一村，啊啊啊啊！

「謝了！」姜妍一把摟住甘薇薇啃了口臉。

「你變態啊。」甘薇薇拚命地擦臉，羞得一臉紅。

姜妍將車開到停車場，跳下車拔腿就跑。

現在23:58分。

還有2分鐘。

姜妍真是腿轉如風火輪，快得心臟都要從喉嚨蹦出來了，直接一頭撞在了自家車窗上。「靠！系統開門！」

【啊，我的能量本來就不足了，你再指使我干東干西……】

「閉嘴，開門，不然我砸了你。」姜妍發紅的雙眼緊緊盯著車內的時鐘，中間的那個跳動好似巨錘一般一下一下砸在姜妍繃緊的神經上。

「啪！」

車窗下來了。

姜妍一把將槍和寶石扔了進去。

時鐘在同一刻顯示00:00。

【歸還完成。利息夠了。】

姜妍聽到這一句，靠在車門上，一溜地滑坐了下去，這才大口喘氣。

等等，不對！

「那顆寶石價值起碼200萬！任務目標都夠了吧。」姜妍猛地跳了起來。

【額……不是，那個，其實，事情是這樣的。啊，宿主你聽我解釋啊，別打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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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安，祝大家好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