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小灶事業】

有了第一次迷路的經驗，玄鳴濤前往滄浪亭再也沒有誤過點，哪怕是不顧形象地跑着穿過樹林躍過溪流，反正也沒人看見。從剛開始的一個半時辰漸漸縮短為一個時辰，到後來竟能穩定在半個時辰內趕到滄浪亭。這滿山跑的幾十公里越野實在是壓力大吃不消，起初真是累到眼前發黑，就算兩手空空無負重，兩條腿還是沉得半步都挪不動，差點要死要活地爬著去滄浪亭，回去之後渾身酸痛第二天險些下不來床，握筆的手也顫抖得厲害。

當真軍訓都沒有這麼辛苦過！但堅持幾天後倒是越跑越輕鬆了，現在甚至還有閑心邊跑邊欣賞封雲山的雲煙黛色，不僅不感覺累，反而精神愈加振奮，莫非還有山中仙氣暗中相助？但不管如何，玄鳴濤彷彿有點理解蒼的良苦用心了……

「你今日的字令吾頗為滿意。」一連五天，除了上課以外，天天午後都學認字寫字，其實玄鳴濤的字即使盡了最大努力，還是歪七豎八彷彿畫出來似的，但不知為何蒼卻說他過關了，大概是終於被他吃苦耐勞的精神感動了？

「師兄……我……我知道我寫的不好，不用安慰我了……」玄鳴濤深有自知之明地說。

蒼給自己泡了杯茶，微抿一口緩緩言：「不自見，故明，不自是，故彰。」

玄鳴濤一聽想都沒想，馬上順嘴接道：「不自伐，故有功；不自矜，故長。夫唯不爭，故天下莫能與之爭。」

背書可是文科生的拿手活，想當年讀研的時候那些厚如小山的法條不也這麼背過來的么，一點都不虛！

「書背得不錯，你可知是何含義？」

『這是送分題嗎？讓我想個高逼|格的答案——』

「探，自謙，必勝。」

蒼沉吟片刻，竟第一次睜開眼對玄鳴濤微微點了點頭，明確表達了讚許之意。這讓玄鳴濤登時感覺得了國家特級獎學金似的驚喜，嘴角忍不住上揚，心裏默默感激了刀狂劍痴八百遍。當他提筆準備繼續練字時，蒼卻示意可以停下了——

「這幾日時常聽墨塵音抱怨，說有一名新弟子十分不愛惜玄宗的藏琴，總是故意將琴弦撥斷，可有此事？」

蒼彷彿在講一件趣聞似的饒有興緻地說。他揮手變走了茶具和文房四寶，一甩拂塵，將自己的怒滄琴卷出背在身後的琴袋，只見怒滄琴被拂塵操控穩穩落於亭中石桌之上，平轉了一個圓周后剛好正面對着蒼。

就是這個登場動作！就是這個帥裂天際的操作！玄鳴濤看呆了，差點忍不住鼓掌叫好，但這對蒼而言幾乎只是最平常的習慣性動作而已。所以蒼哥今天特地背了琴過來是……？

「我……我真不是故意弄斷琴弦的……那古琴實在是不好學么……」玄鳴濤撓了撓頭支絀地說。

「哦？既是不好學，為何不選其他易於通過試煉的樂器？」蒼並沒有要坐下撫琴的意思，仍是端著拂塵，單手背身侃侃而談。

『因為你們都喜歡琴啊——』這句話當然不能說得這麼直白！

「琴即情也，有情人彈有情曲給這個有情的世界上所有有情的人聽。我不能因為不容易學就知難而退，為試煉取巧只是一時，但我卻想真正學到一輩子都喜愛的東西。」

『一輩子都愛你們！——超大聲bb』

玄鳴濤胡說八道的功夫又見長了，偏偏蒼這種正道人士還很吃這一套。果然下一刻——

「這是吾之怒滄琴，未知蒼是否有幸能一聽讓墨塵音都發怒的『有情之音』是何等威力？」蒼做了個『請』的手勢，禮貌地讓到一旁好讓玄鳴濤發揮。

「我怎麼敢用師兄的琴……」

『要是真有個三長兩短……之前的好感就全白刷了！』

玄鳴濤緊張得開始蹭蹭冒汗，自己的琴技有幾斤幾兩他是最清楚不過，可千萬別糟蹋了這把名琴！不敢回憶前幾天音律課上已經崩斷的好幾把玄宗藏琴……

時間回到正式上課的第二天，大家根據各自選擇的樂器去了不同的『課堂』。有選琵琶的就去跟了翠山行，選了古箏的就去上九方墀的課，當然玄鳴濤選的一定是古琴，就屁顛屁顛蹦去上墨塵音的課。其實他很疑惑赭杉軍為什麼沒開個笛子班，難到音律這門其實是專門為弦部挑選弟子開設的？

『小墨~(≧▽≦)/~』

墨塵音一進教室就感受到了激動興奮的目光，但他早就已經習慣大家的花痴崇拜，直接淡定開弦，邊給大家演示彈奏技巧邊解說——

「音律開了三個方向，琴的部分由吾為諸位傳授，將來有想去弦部的弟子，琴箏琵琶等可任選其一。」

玄鳴濤在下面多嘴，小聲嘟噥道：「誰說要去弦部就要會彈琴，你不也沒去……白雪飄不也不會……」

墨塵音似乎聽見了這個吐槽：「咳咳，當然作為個人愛好也可以。畢竟玄宗也無特別規定會彈琴的不能進奇部，不會的不能進弦部。嗯，師父領進門，修行在個人嘛。」

墨塵音素以詼諧平易近人著稱，因此在玄宗頗受大家喜愛，大家都願意跟這位親切的師兄多交流切磋。但這在玄鳴濤看來卻不是什麼好事，怎麼樣才能在眾多師兄弟當中脫穎而出，讓小墨對自己的印象至少不再是跟大家一樣普通的新弟子呢？

第五次彈斷弦后……旁邊的白子墨投來了同情的目光……玄鳴濤能感覺到墨塵音正憤怒地走過來……

墨塵音平復了一口氣：「這位師弟——」

「墨師兄，我叫玄鳴濤，玄宗的玄，鳴唱的鳴，波濤的濤！」作死不嫌事大的玄鳴濤對墨塵音討好般地笑着。

墨塵音又平復了一口氣：「玄師弟，就算你沒有學琴的天分，也別再欺負你的琴了，你沒感覺它很疼嗎？」

「有嗎……？墨師兄沒事的，弦斷了續上就好了，這是它的重生哇！OvO」

墨塵音再三平復怒氣：「好啊，今日練琴結束之後，你留下將所有琴擦拭乾凈，吾說通過了方可回去。」

『我錯了……小墨師兄我錯了……還不都是為了引起你的注意……誒，不過，小墨剛好像說——他說通過才能回去？？意思是他也留堂陪我擦琴了？OvO，傻塵音，你被自己耍了23333』

「是！師兄！」玄鳴濤依舊是一副欠揍的笑臉，看得墨塵音只好無奈長嘆。

待五六十把琴全部擦拭保養完后，墨塵音也將被玄鳴濤弄壞的所有琴都重新續好了弦。期間玄鳴濤還抓住時機問了許多關於琴的知識，果然學習的機會是靠自己創造的！想來等以後混熟了，說不定小墨還能專門為他彈奏一曲呢，期待啊！

本以為跟小墨也算不打不相識了，想不到第二次上課，墨塵音哪兒也沒去，只站在玄鳴濤身後盯着他練琴，彈錯一個音就會被小墨用拂塵敲一下腦袋。但熟知劇情的作死少年玄鳴濤還是大膽地，堂而皇之地，故意地綳斷了弦——

玄宗的藏琴都是練慣用的，糟蹋就糟蹋了，反正都是取最普通的馬尾做的琴弦。可這是怒滄琴啊，蒼的寶貝愛琴！整個琴座琴弦搞不好都是用特別難弄到的寶物做成的，這怎麼下得去手……雖然音律課上確實有故意崩弦的嫌疑，但他下手沒輕沒重實在吃不準……

也許是看出了玄鳴濤的難處，蒼也不強人所難，招呼讓他坐到怒滄琴前，竟彎下腰握著師弟的手一指一指耐心地教他怎麼彈弦撥弦按弦擦弦。

「彈琴與練字同樣，最忌心浮氣躁，放下一切雜思，專註一致。」

事情發展得太快太好，玄鳴濤彷彿跟做夢似的，要不是蒼提醒他管理好自己花痴的表情，恐怕又要丟臉了。

『蒼哥，你放心，我絕不會讓你失望的！』

然而，下一次的音律課上，當墨塵音走到玄鳴濤身邊時，見玄鳴濤居然指法很熟練的樣子，微笑地點了點頭，剛轉身去看別的弟子，就聽見身後又傳來熟悉的弦崩了的聲音……

這次墨塵音都不願意轉回身，只懶懶地喚了一句：「玄師弟——」

玄鳴濤雀躍地接道：「是！墨師兄！留堂擦琴！我懂的！！=w=」

得到蒼的'真傳'之後竟然跑去撩奇部的師兄，不知道蒼哥聽說了會不會大嘆師弟養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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