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9章 那裏有你撕心裂肺想念的人嗎
夜傾城原就是本王的女人!
夜風華那聲脫口而出的「戰凌雲」如鯁在喉,細碎苦澀吞咽,腦子裏一陣一陣嗡嗡作響。
他說,夜傾城原就是本王的女人!
那麼明白又坦蕩地告訴她!如同手中這張白紙黑字的和離書一般令人萬念俱灰。
剎那間,世界變得黑白。
心空了,人呆若木雞。
天空中漫飛的雪花似乎都停滯,連風都被凍結了。
她遙望着馬背上鮮衣怒馬的紅衣少年,想起他說,「好好做我的王妃,我會對你好!」
她當時回他,「我不可以和別的女子分享你!」
他那麼篤定,「哪有別的女子!我不會犯譽親王那樣的錯,也沒有袁軒那樣的心思!」
……
在和蘇郡主跑過來搶走她手中的和離書時,她才從那封凍的世界一點一點回過神來。
麻木的神經,在隱隱抽痛,最後傳到腦中變成劇烈疼痛。
她感覺天旋地轉,跌坐在雪地中。
「怎麼了?頭又疼了?」和蘇郡主蹲在夜風華身邊,關切地問。
夜風華搖搖頭,忽然感覺手心裏有個東西。手掌攤開,赫然是戰凌雲給的那塊象徵財富的玉佩。
那玉佩做工繁複,潤澤溫良,是一塊暖玉。像是有一種魔力,慢慢溫暖着她冰凍的心,連頭疼也減弱不少。
她看着那塊玉佩,認真戴回頸項上,忽然眼淚掉下來,卻又莫名笑起來。
唉!這個笨阿斗!
和蘇郡主把夜風華從雪地上扶起,回到房中。喜月忙倒了熱水來,又拿了粒治頭疼的葯讓她就著服了。
兩人瞪着銅鈴大的眼睛,瞧著又哭又笑的王妃。
夜風華被看得不自在,扯了扯嘴角,坐在軟椅中,盡量平緩了情緒,「我沒事。」
和蘇郡主見她面色平靜,忍不住揚了揚和離書,「你們大年三十是鬧的哪一出啊?和離書?戰凌雲要跟你和離?」
夜風華搶過和離書順手揣進懷裏,捧著熱杯子取暖,「嗯,明安王爺給了我和離書。所以現在我跟戰家,跟明安王府沒有任何關係了。」
和蘇郡主似乎聽懂了,「明安王爺這是不想連累你啊,想讓你和戰家跟王府撇清關係?」
夜風華點點頭,指了指頸上的玉佩,「他嘴裏說着成全我,卻又把他的秘密交給我。他說他連夜傾城長什麼樣子都不知道,卻又說夜傾城原就是他的女人!」
她忽然抬眸,目中蕩漾著一絲溫柔,「這個笨阿斗!連個分手都分不好!」她將視線轉向和蘇郡主,有種如釋重負的解脫,「我終於跟他說了我的秘密。」
喜月見二人說的都是極隱密之事,默默退出去守在門外,不讓人進來。
和蘇郡主這才詫異地問,「你怎麼想的,連這事都告訴他?」
「我也不知道。」夜風華搖搖頭,「就是忽然想說了。」
「所以他就趁機給了你和離書,讓你撇清關係?」和蘇郡主捂住眼睛,「你倆可真能鬧騰!大婚才一個月呢,這就和離了。和離了你能去哪兒啊?真要帶着個喜月四處行醫去?」
「先抓姦細啊!咱們千里迢迢跑這麼遠為了什麼?」夜風華睨她一眼。
「嘿,我還以為你們忘記了呢!一個帶着黑騎侍衛直奔沿城,另一個緊追慢趕也跑沿城,結果……和離了!」和蘇郡主也不知道是在氣什麼,情緒有些低落,「一點都不知道珍惜!」
「他不是不珍惜。」夜風華仍舊替戰凌雲解釋著,「他是太相信我說的話了。他以為四月戰家滅門是我預測的,所以早早把我摘個乾淨。也好,那就讓我替戰家再做最後幾件事吧。我本來也不是真的夜風華,不該頂着她的名頭享受榮華富貴。」
和蘇郡主聽得呆了,「其實,我也是這麼想的。我本來也不是珠兒,不該頂着她的名頭享受榮華富貴。」
「你不一樣!婉婉!」夜風華搖搖頭,「你的存在對譽親王夫婦來說有意義。而我……終究只是個外人。」
真的只是外人嗎?
如果只是外人,會這麼心急如焚跑來沿城戰地?如果只是外人,會置生死於不顧,只願戰家人平安?
和蘇郡主托著腮,沒說話。半晌才道,「其實,我這王爺爹爹多半心裏是有數的。他只是不想拆穿了讓譽王妃傷心而已。」
「他和你說了什麼?」夜風華詫異地問。
和蘇郡主搖搖頭,「倒是沒說什麼,但有一次我倆說話的時候,我出去時正好碰上我這王爺爹爹。當時他滿臉蒼白,見到我就像見到鬼一樣。不過只一盞茶的功夫,他又好了。」
「其實咱們這樣的存在,誰會信呢?」夜風華皺眉低頭喝了一口茶,一股暖流順着喉嚨而下,舒服極了,「王爺恐怕都沒聽懂我說的什麼,就自己在那亂想一通。也就只有你,才會明白……」
「我很好奇,你們那個時空是怎樣的?」和蘇郡主睜著漂亮的大眼睛問。
「嗯……」夜風華認真想了想,「其實都差不多,除了一些習慣和文化以及穿着不一樣,人心都是相同的。有好有壞,人心難測。」
「那裏有你撕心裂肺想念的人嗎?」
夜風華沉默了很久,都無法回答這個問題。有想念的人嗎?有,同事,朋友,領導,以及養她長大的孤兒院院長。
可那裏有你撕心裂肺想念的人嗎?
誰能夠達到這種程度呢?各有各的人生。應該也沒有誰會撕心裂肺想念失蹤的她吧?
良久,她笑笑,搖搖頭,有些悲涼。連一個真正想念的人都沒有。
「如果有一天,你忽然回到你的世界,你會撕心裂肺想念戰凌雲嗎?」和蘇郡主再一次靈魂拷問。
夜風華聽到這個問題,不知為何心慌了一下,疼了一下,空了一下。
但是最終,她捏了捏茶蓋,冷硬著心腸回答,「不會!偶爾想起肯定會,但撕心裂肺是不會的。我們真正認識才一個月呢。」
她說完這話,忽然像做賊一樣抬起頭向著門口望去。她在想,戰凌雲會不會就在門外?
以前這傢伙經常神不知鬼不覺偷聽她說話,這一次呢?
她喊了一聲,「喜月!」
喜月立刻就推門進來,「大小姐,你叫我?」
「你一直在門外?」
「是啊,我守着呢。」
「哦……」夜風華的眼神黯淡下去,忽然感覺頭又有點疼了。
這冷冷的冬天,何時是個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