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渣男
豐悅安排好手頭的事，與龐飛約在北城一個帶園子的餐廳。
窗外淋漓下著小雨，綠地上鋪著一層落葉。暖茶蒸騰著沁鼻的香氣，大朵粉白的玫瑰靜靜開放在透明的茶杯里。看了幾眼時尚雜誌，對碟子里的蜜餞絲毫提不起興趣，瞟了一眼條案上的古董座鐘，說服自己耐心等下去。
半個小時后，龐飛披著一身細雨小跑進了餐廳，脫下外套，拭去臉上的雨水，在她對面坐了下來，「不好意思，又讓你久等了。」
「理解。醫生的時間不是自己能控制的。」
從公事包里取出體檢報告，推到她面前，「暫時沒什麼大問題，小毛病數不清。悅，錢是賺不完的，別那麼拚命。」嘮嘮叨叨，或可理解為一種體貼，「作息一定要規律，早睡早起，總熬夜心臟遲早會出問題。」
收拾起體檢報告，塞進皮包，「吃什麼？」知道對方除了白水，從不喝其他的飲品。招呼侍者倒了一杯檸檬水，將菜單遞進他手裡。
龐飛心不在焉地翻了幾頁菜單，散亂的目光再度聚攏在她臉上，「豐悅，聊聊我們之間的事？」
錯愕，將徜徉在細雨秋風中的目光拉回他周正的臉上，「我們？有什麼事嗎？」
「重新考慮一下我們的事……」當初分手並非他的本意，家裡人無法接受她的過去。去年年初老母親過世了，父親跟隨長兄辦理了移民手續，「我知道你對我很失望，我想——」
「過去的事，別再提了。」輕聲打斷，輕得就像穿過唇齒間的氣息，拿起另外一本菜單，慵懶地倒向沙發。
「豐悅……」放下菜單，揉捏著挺闊的鼻樑。
「於千萬人中遇見一個人，沒有早一步，也沒有晚一步，正巧趕上了，剛好在那裡。錯過了那個時間，就追不上了。」手裡的菜單遮住了整張臉，表情成謎。
「因為他？」一張溫和而不失精明的面孔在他腦海中一閃而過。
「呵。」
「明知道沒結果的……」
「我沒想過。」唇角輕揚，「你可能不信，我們倆之間從來沒有承諾。」
「你是在耽誤自己。」濃眉緊鎖，苦口婆心的勸說，「已經不是小孩子了，該為今後盤算。要對自己的人生負責……」
入夜。南岔口破舊的二層民房混亂而擁擠，炒菜的、打孩子的、喝醉酒的、吵架的，與電視里衝鋒的槍炮聲交織在一起，擠壓著簡陋而狹小的私人領域。
小情侶剛剛結束了不可描述的事情，喘息未平便各自拿起枕邊的手機。椅子上的臟衣服來不及洗，快餐盒堆得像小山一樣，裝滿果皮雜物的塑料袋傾倒在垃圾桶旁，巴掌大的房間愈發地無處下腳。
葉落槐隨手將「杜蕾斯」丟進了垃圾袋，扯下一段衛生紙把自己裹得像木乃伊似的。另一隻手忙著翻看某音，絲毫沒在意身後的「自言自語」。
「我弟畢業了。家裡突然多出一個人，有點不習慣呢。我想搬過來和你住？」白萱萱下巴貼著他的脊樑，一隻手穿過腰間將他擁在懷裡。
葉落槐的注意力全在輕歌曼舞的女主播身上，嘆了口氣，帶搭不理。
「你倒是說句話呀？你好像一點都不高興我過來陪你？」撒嬌的口氣，「這離地鐵站不遠，我搬過來每天可以晚起四十分鐘，晚上也可以早點回來看你。」
半晌不語，給主播刷了只棒棒糖，終於丟下手機坐了起來，「房租到期了，過幾天就搬家，還不知要搬去哪裡。」起身抓了抓凌亂的頭髮，「失業了，這會兒吃飯都成問題，往後可能會找人合租。」起床下了地，端著臉盆去水房搞了一下個人衛生，十幾分鐘后又回到屋裡，恰巧看到白萱萱在翻看他的手機，「誒，幹嘛呢？」一把搶過來，微微有些惱火，將臉盆「咣當」一聲丟在床頭柜上。
「那女的是幹嘛的？剛剛微你的那個。」聽見消息提示，她才拿起來看一眼的。
「跟你沒關係！」做賊心虛，擔心是他前女友。
「把話說清楚，你是不是還有別人？怪不得我一說要搬過來，你就推三阻四的！」轟然坐起，抓起枕邊的衣裳迅速穿了起來。
「你覺得是就是吧。」不解釋，解釋也白解釋，解釋就是吵架。
「是不是？你倒是說呀！我沒說不讓你解釋啊？每次都是這樣，你能不能哄哄我？我想氣就氣，愛死不死是吧？」心力交瘁，是因為性格嗎？悶驢！他究竟是沉悶冷靜，還是心裡沒她？
「我不想吵架。你要是覺得不合適，那就算了吧。」一直找不到穩定的工作，他也負擔不起她。這個時候談戀愛，太奢侈了。
「我……」欲言又止，快被他氣炸了，「好好好，我走，我走——我走了就再不回來了！」打著赤腳下了地，「鞋？我的鞋呢？」從桌子底下踢出來一雙網眼皮鞋，一邊走一邊套在腳上提了起來，「葉落槐，追我的人多了。我眼瞎了才會跟你在一起！你有什麼呀？窮匕！你給我買過包包還是買過口紅啊？哪個月不是老娘倒貼你！你特么就是一吃軟飯的！」罵罵咧咧出了屋，「砰」的一聲摔門而去。
落槐攏起額前的劉海，長噓了一口氣。抓起亂丟在枕邊的橡皮筋在頭頂扎了根朝天辮，再度翻開手機，瀏覽著方才發來的信息——鬼姐？大概是房子有了信兒。
「不好意思，才看見。」趕忙回了過去。
二十分鐘之後又有了迴音，「有間房子，我把朋友的名片推給你。價格合適，具體我也不太清楚，你自己抽空聯繫。」
「ok，謝謝姐。我加上了，您費心。」
聊天戛然而止，下意識地看了一眼與前女友的聊天記錄，依舊是一片空白，沒有一個字。
百無聊賴地翻看著朋友圈，多半是老同學派的「狗糧」——旅行的，曬娃的，聚會的，還有結婚的……喜歡風月留白請大家收藏：(www.shouda88.com)風月留白更新速度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