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洞窟之下

在詭異莫測的404洞窟中，一場背叛的大戲正在上演着。

袁暮目眥欲裂，想破腦袋也想不通莫飛云為什麼突然間就性情大變，他沒有被邪惡力量控制，也沒有被迷失心智，他現在的所作所為完全是真心誠意的。

換言之，莫飛雲是早就打算害他了！

跳下去？

談何容易啊。

先不提那深不可測的洞窟深淵到底有多深，剛才他已經推斷出來，那頭正神巔峰的巨型亞鯤很可能在下方沉眠。

一旦袁暮跳下去，要麼就是摔死，要麼就是被巨型亞鯤吃掉，根本就沒有第三條路可以選。

但是袁暮還可以選擇嗎？

沒有！

在姐姐人間蒸發之後，袁暮就把自己封閉起來，十幾年來一直過着居無定所，與世隔絕的生活，他對這個世界恐懼又無可奈何，本來以為除了發小陳耀斌之外，他不會再與這個世界產生任何羈絆。

但是他錯了。

自從他獲得系統之後，獲得超凡力量后，有了希望，有了可以貫穿希望的力量后，他冰封的心開始融化，不知不覺中拉近了與世界的距離，開始接受身邊的善意。

莫飛雲給他的感覺就像一個無助的弟弟，所以他願意接納照顧他。

韓佳妍則是給了他從來沒試過的愛戀，以韓佳妍的條件，在袁暮想來他們根本就不是一個世界的人，更別提會有朝一日產生交集。

然而世事就是如此奇妙，兩人不停地相遇，各自在彼此心裏留下了羈絆，最終水到渠成，被大膽的韓佳妍主動表白，袁暮孤獨的心終於遇上了驕陽，終於不再冰冷。

在這段時間的相處里，袁暮已經徹底愛上這個美麗大方，溫柔體貼的女孩，他願意為這個女孩傾盡所有，如果失去了她，他的人生就不再完整。

他就是這樣的人，要麼不愛，要愛就愛到盡。

所以啊，他不能忍受韓佳妍死在他面前，哪怕他自己去死也不願意。

答案在袁暮心中浮現，他面無表情地望了莫飛雲一眼，果斷縱身一躍，不再問一些毫無意義的廢話。

看着袁暮掉落深不可測的深淵裏，莫飛雲頹然鬆開韓佳妍，噗通一聲跪倒在地，痛苦地抓住頭髮痛哭道，「對不起，對不起啊，我真的沒有辦法了，我母親不能再等了，如果你能活着回來，我會在你面前自殺謝罪，如果你不能回來，哪怕我拼了這條命，也會把你的女人安全護送回歸，然後再用這條命來報答你的知遇之恩，嗷嗷嗷……」

莫飛雲的表態袁暮不可而知，他正處於極速的下墜中。

沒跳之前，他還有些害怕，現在的他無悲無喜，有種萬念俱灰的絕望。

呼嘯的風聲在耳畔繚繞，袁暮緩緩地閉上眼睛，記憶匣子不由自主地打開，一幕幕回憶走馬觀花般浮現。

呵呵，終究還是錯信於人……

洞窟之下彷彿無底深淵，袁暮下墜了快十幾分鐘，依然沒有到達底部。

倏忽之間，袁暮感覺下墜的引力被抵消，整個人懸浮在半空，彷彿處於一種奇特的失重狀態。

木然地睜開眼睛，入目皆是一片混沌，沒有任何外物，層層疊疊的混沌不清，分不清方向，感受不到距離，察覺不到時間流逝，就像一片虛無。

「這裏是什麼地方？」

袁暮自然而然地在心底發問。

沒有人能回答他這個問題，包括他自己。

他就像隨波逐流的一艘小船，無法動彈，無法控制，就這樣靜靜的漂浮着，好似直至永恆。

呵呵，難道是死亡太快，以致我忘記死亡，所以這個地方就是死後的世界嗎？

袁暮在心中自嘲一句，旋即放空思想，懶得掙扎。

就這樣吧，也沒什麼不好的，起碼不用煩惱。

莫飛雲的背叛可謂是傷透了他的心，心灰意冷下他萬念俱灰。

好像只在瞬間，又彷彿過了很久，永恆不變的混沌中出現了一絲變化，彷彿有一個點坍塌下去，形成一個奇特的漩渦。

漩渦極速壯大，很快就形成一個廣袤無垠，吞天噬地般的巨型黑洞，黑洞中出現一抹血紅，然後急劇放大。

那是一道起碼有一公里長，渾身鮮紅似血的龐然大物，在混沌中遨遊，迅速來到袁暮身前，靜靜地注視着他。

袁暮眼神黯淡無光，淡漠地與那龐然大物對視着。

正神巔峰境界的巨型亞鯤，又見面了！

如果是在深淵之上，或許袁暮會感到恐懼，彷徨，無助。

但是在這種情況下再相見，他已經沒有任何感覺。

要殺便殺，要剮便剮，反正一切都沒有意義了……

袁暮嘴角勾起一絲譏笑，放棄一切掙扎，緩緩地閉上眼睛，任由巨型亞鯤肆意地打量著自己。

「不要……」

就在袁暮靜等死亡降臨時，腦海中莫名響起一道晦澀的聲音。

「不要，不要怪他……」

那聲音彷彿很久沒有說過話，晦澀沙啞，根本就分辨不出是男是女，透著一股深深的愧疚。

愧疚？

呵呵，連最信任的弟弟都能背叛自己，愧疚還有存在的意義嗎？

袁暮一想起莫飛雲，心裏再度隱隱作痛。

「他，不是故意的……」

彷彿那道聲音能洞察袁暮的心裏話，馬上做出了回應。

袁暮霍然睜開眼睛，驚詫地望向安靜懸浮在他面前的巨型亞鯤。

難道……

難道剛才是巨型亞鯤給他傳音？

「對，是我……」

巨型亞鯤比房屋還大的巨目掠過一絲複雜的光芒，也不見它怎麼發音，聲音就神奇地響起在袁暮腦海中。

「卧槽，你，你竟然有神志？」袁暮一時間陷入狂亂中，情不自禁就把心裏話說出來。

只見巨型亞鯤緩緩地點頭，傳音道，「對，我有理智，並非那些低級的渾噩之物可比擬，又見面了，天選者。」

「天選者？你是在稱呼我嗎？」袁暮驚詫地指著自己鼻子問道。

「是的，你是天選者，但是還不算完整的天選者，當你恢復記憶，回憶起404的具體意義時，你就會明白一切，也會成為真正的天選者。」巨型亞鯤認真地回答道。

袁暮瞠目結舌，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他從來沒想過，巨型亞鯤竟然還有理智，或者說BUG中衍生出來的怪物還能有理智，而且還指明自己是天選者？

天選者？

從字面意思來理解，那就是天選之人的意思？

與數碼寶貝中被選中孩子同一個意思？

等等，好像工服男也說過同樣含糊不清的話語。

不對，不是這樣理解的。

如果我是被選中的人，那麼是什麼選中了我呢？

排除所有的不可能，剩下的唯一解釋就是……

我那異於其他使用者的逆·系統！

想通了天選者的含義，袁暮恍然大悟。

「嗯，你可以這樣理解，但是這並非是全部，當你成為真正的天選者時，你就會自然知曉一切。」巨型亞鯤鄭重地說道。

袁暮不再像剛才般頹廢，儘管他現在還不能確定巨型亞鯤到底是善是惡，但是起碼能交流，這就是一個非常良好的基礎。

能交流，就意味着一切皆有可能，不需要馬上就死磕。

這個發現讓袁暮重新燃起一絲生存的希望。

「是的，我對你沒有任何惡意，所以請你放心。」巨型亞鯤洞察人心地肯定了一句，給袁暮打了一記強心針。

袁暮目光難定地凝視着恢弘如山的巨型亞鯤，突然冷冷地問道，「你剛才說過，要我不要怪他，他不是故意的，你口中的他，是不是……」

「……是的……」

巨型亞鯤肯定了袁暮的猜測。

「那你是？」袁暮小心翼翼地問了句。

巨型亞鯤緩緩地點頭。

袁暮心緒彷彿瞬間炸開了，巨大的信息差點把他砸暈了。

這，這是真實的嗎？

確定不是在做夢嗎？

巨型亞鯤，竟然是莫飛雲的母親？

袁暮感覺一陣頭暈目眩，久久不能回過神來。

剛才巨型亞鯤就已經很坦然地提示了，不要怪莫飛雲，他不是故意，再聯想到莫飛雲乃是404的遺民，回到404是為了尋找母親的蹤跡，一切都能串聯起來，很容易就解釋得通了。

只是，他曾經在黑山村的過去中見過莫飛雲的母親啊，她怎麼會突然間就變成巨型亞鯤呢？

還是說，那些亞鯤本身都是人類，最後被某種力量扭曲成亞鯤？

霎時間，袁暮感覺404的水遠比他想像中還要深得多。

巨型亞鯤緩緩搖頭，暗含警告地說道，「這些不是你現在所能了解的信息，相信我，太早知道對你沒有好處，天選者。」

袁暮聽罷按捺住心中的無數疑惑，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換個問題說道，「既然如此，那就先跳過這個問題，你一直強調莫飛雲不是故意的，所以你的意思是莫飛雲背叛我是另有隱情的？」

「他，他真的不是故意的，背負了血脈的罪孽，404的召喚根本就不是他所能控制的，他只是太執著了，所以才會一時糊塗犯下大錯……」巨型亞鯤聲帶悲戚，巨大的眼眶中竟然留下如洪水般的鮮紅淚痕，像極了一個孩子犯錯，在代替孩子道歉的無助母親。

「都怪教唆者，那個心懷不軌的不義之徒！」

突然間，巨型亞鯤話鋒一轉，流露出一股驚天恨意，彷彿在咬牙切齒地說道，霎時間一股暴亂之氣的凶煞氣息驟然爆發，連萬年不動的混沌都隨之顫抖。

只是流露了一絲氣息，就有如此可怕的氣象，袁暮心中驚詫不已，暗道正神巔峰的實力簡直是深不可測啊，絕非他現在所能匹敵，如果真的與巨型亞鯤開戰，他連一絲的勝算都沒有。

穩住心神，袁暮抓住巨型亞鯤話語中的一個關鍵信息，急聲問道，「教唆者？他又是誰？」

「他就是一個幽靈，一個自私自利的小人！我之所以會淪落成這樣，完全都是他一手造成的，他就是整個404的罪人！」巨型亞鯤壓抑住怒火，忍耐地解釋道。

幽靈？

小人？

罪人？

聽起來似乎這個人對巨型亞鯤做過十惡不赦的事情，但是這樣的人物莫飛雲是什麼時候接觸到的？

等等，不對，有一個人非常符合這個特徵！

想到這裏，袁暮急不可耐地問道，「你說的那個教唆者，是不是穿着一件藍色破舊工服，面無表情的中年人？」

「吼~」

袁暮的話語就像導火線般，直接點爆了巨型亞鯤的怒火，它頓時發出一陣驚天動地的可怕咆哮，震得混沌顫動，差點把袁暮震死當場。

哪怕巨型亞鯤並非刻意針對他，袁暮被那可怕咆哮的餘波殃及，也立即口吐鮮血，受到嚴重的內傷，直到現在，他才真正明白到正神巔峰的真正恐怖之處。

似乎察覺到自己無意間誤傷到袁暮，巨型亞鯤重新恢復理智，心念一動，身後那個巨型黑洞裏立即漂浮出一道清澈如水的光團，把袁暮包裹住。

袁暮驚詫地發現，光團竟然在快速修復他的傷勢，不到兩個呼吸間，他的傷勢完全神奇地痊癒了。

「系統檢測到一筆外來的奇點入賬，是否接受，請使用者明示！」

更驚奇的事情緊接着上演，系統竟然發來莫名其妙地提示，讓袁暮大腦陣陣發脹。

外來奇點入賬？

特么的，奇點難道也能像銀行系統那樣隨便轉讓流動？

不用懷疑，此時此刻，能轉入奇點的存在，除了巨型亞鯤之外就再無他物，所以這算是賠罪的謝禮嗎？

袁暮強迫自己不去猜測巨型亞鯤奇點的來處，穩住心神，在心底確認了奇點的入賬。

「經過使用者本人同意，確定收入一筆額度為1000點的原始奇點，現在開始轉換奇點，3、2、1，轉換完畢，共計200點奇點入賬！」

系統的提示再次把袁暮震驚了。

原始奇點？

奇點也分種類的嗎？

為什麼還有轉換？

而且轉換之後怎麼縮水了五分之四？

系統，你特么的不會是貪污了我的奇點吧？

袁暮感覺整個人暈暈乎乎的，一時間難以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