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打祁山

攻打祁山

風花夜,夏雨荷,淺淺草堤,萬千鶯歌舞,遍地飛鳥眠。

飛鳥鎮的夏夜是如此的美妙,吸引了多少美言贊語,止不住的生命妙唱,更是令人心曠神怡,在每一天的疲憊不堪中旋迴。

不大的鎮子,熙熙攘攘的人群,或有或無有一絲血液上的聯繫,一同恭衛著一位遠古的先祖,所有前人的靈位,都得寄掛在先祖的廟宇里。

現在的人早就在傳承中遺忘了先祖的音容笑貌,只留下一些零零散散的記憶碎片在血液中,散落村落里。

據說,飛鳥鎮的前身,可以追溯至千年前,據說是千年前,某些強大的存在發現了這處蠻荒,想攻佔下來,他們的強大是任何一個部落都無法抵禦的,於是為了維持尊嚴與生存下去,飛鳥鎮在幾個大人物的擁護下建立起來。

而在建立之初就遭受了大劫,差點全鎮滅亡,正是先祖站了出來,動用禁忌手段改換乾坤,逆轉了存亡局勢,又拼盡手段,博得幾寸時光,守護了幾代人成長起來,故此被全鎮稱祖。

在老祖坐化后,為了緬懷他與他代表的飛鳥鎮歷史,大家將老祖的故居改造為了祖廟,這就是飛鳥廟的來由。

飛鳥廟並不金碧堂皇,反而初見時會感覺有些怪異,碧綠的玉石看似雜亂無章的疊加在一起,咬合形成的古廟卻也經受了幾百年的時光如刀。廟門看起來僅僅是普通的華木,什麼纏繞著細密的花藤,可是聽族老門說,祖廟的門他們從小玩到大,都沒見過有什麼變化,更不要說廟門前不遠的老桃樹,唯獨一株,卻始終如一,不開花,不結果,就是靜謐的生長於此,給一片綠茵。

今夜,草堤上的生氣較以往更足,祖廟前的憧憧人影無一不是鬥志昂揚,緊握著自己的神兵利器,整齊劃一的排列在廟門前,就想出征的將士,在向祖先們顯耀自己的武健。

在祖廟中的老人們都是鎮子上的門面,走過了很多的人心險惡,有很多老道經驗,自然想的多一些,穩一些,不像年輕人那般熱血衝動,知道此行的可怕,以後會見不到很多面孔,來祖廟祈福,為的是讓鎮子多留一些生氣。

一位位面容枯槁的老人杵著拐杖,青筋控制不住的暴起,顫顫巍巍從祖廟裡面出現,外面整裝待發的年輕人的視線齊刷刷聚集在三位老人身上,眼中都是光,是崇敬。

「孩子們,哦,不,我們也老了,你們也長大了,變成鎮子的戰士了,能夠保衛自己的家園了。」幾位族老挺著佝僂的腰緩緩開口,而後又在嘆息著,仰望著無星的夜空,不知道是不是想起來往昔的青春歲月。

「唉,以前,鎮子的未來是我們的,也是你們的,現在都是你們的了。你們已經成長為鎮子的勇士,沒有人比你們更勇猛,更強大,只要是你們一起,絕對沒有戰勝不了的凶獸!」

眾人拾柴火焰高,幾位年長的前人激勵了勇士們的熱血,全都咆哮起來,揮舞神兵利器鈍擊著山門老石。

隨著幾位大家族的首領一齊喝令,浩浩湯湯的大軍舉著火把,踏鎮而出,前往鎮牆背後那座漆黑如墨的「妖山」——祁山。

此次集結小鎮而出的大軍,足足有八佰人,個個都是青壯,是小鎮的有生力量,共赴祁山為的是誅滅一尊大妖。

不知道為何,祁山妖怪再也沒有和平共處的心了,骨子裡的殺戮暴虐而出,把飛鳥鎮的婦孺當做佳肴。

幾位尊老看著後人們奔赴沙場,眉頭緊皺,一語不發。良久,直至望不見密麻的黑點后,各自重重的嘆了口氣,深感無力,相互攙扶著離去。

或許是今天晚上的行動太沉重,或許是這樣的場合本就不適合,眾人都沒想起來平常時那古靈精怪的丫頭,更難以想象她會如此的「膽大包天」。

祁山,東靠泗水,南依梔谷,北仗陌崖,都是人跡罕至之地,唯有那西邊坐落了一處小鎮,連通著外界,能遠觀祁山的魅力。

春日,百種天花、百種妙樹在柔和的微風中,綻放出萬紫千紅的美麗;夏夜,蟬憩蛙鳴,螢火綴林;至於那秋冬,也是極美的,不然也吸引不了那麼多的妖獸安居。

前行二十里,兩排火光衝天,演化為兩條火龍,映照著那處的激戰——石長空與一頭蠻獸大戰起來,那是一隻火炎豹,渾身赤焰,敏捷異常,一爪下去就把一株古樹攔腰折斷。

然而石長空也非常人,是一行人中最強大的幾人,不然何以擔任首領一位,早就被只服強的鎮民鎮壓了。

只見他龍行虎步,一會捏拳而去,一會踏燕而歸,速度比之火炎豹只強不弱,攻擊力更是猶有過之,殺的火炎豹節節敗退,身上的火炎已經快要熄滅,且渾身是血,四肢都已經不全,少了最有力的一隻後腿。最後,火炎豹已經被殺到膽寒,全然沒有了戰意,知道招惹錯了人,轉身離去,想要活命,石長空抓住機會,動用一身道行,速度提升到極致,一拳轟爆了獸首。

身後一群人大呼,他們血脈中流淌著對強者的崇尚,一拳打爆火炎豹鼓舞了他們的鬥志,然而幾位首領卻不是這樣的想法,臉色不是很好看,號令大軍繼續前進。

祁山,雖是秀美異常不可言,但平日里誰敢登凌?山勢陡峭言不盡,漫漫妖風攝人心。夜色中的祁山妖氣更甚,濃郁的過分,若不是近幾年幾隻大妖不本分,經常劫掠鎮上妻女,眾人還真不想和大妖們大動干戈,想一直相安無事下去。

不久后,一片高聳的墨樹聯合在一起,搭起來一座天然的屏障,八佰號勇士不得不在密林中穿行,一個個鮮紅色的紅點憑空出現,呀呀呀,成群的烏鴉化作潮水,拍打在八百勇士的隊伍中,好幾十人頭腦還在亢奮中就失去了眼中的神采,化為冰冷的飼獸之食。

不好,這是血鴉,大家快走。一隻血鴉並不可怕,可怕的是他們的群居屬性,那遮天蔽日的數量讓人頭皮發麻。

幾位首領在前面開路,身上沾滿了鮮紅,也不知道斃掉了多少血鴉,但那龐大的隊伍並沒有很明顯的損失,不斷得席捲而來,每一次都能奪走生命。

月光入影,密密麻麻的人腦探了出來,血鴉也潮汐退去,確認安全的情況下,幾位統領沒敢清點人數,但是勇士們的臉色都冷了下來,有人捶地頓足,有人想沖回那腥臭鮮紅的老林把自己的兄弟拉回,甚至有人在忍不住嗚咽起來。

首領們提前約好般沒有說話,這些人腦子裡的亢奮早已消失,重新成為平常時睿智冷靜的士兵后,才下令前進,將那一百多名勇士葬在林間,任誰都聽得出統領們語氣里的悲涼。

不知道是不是林子里的血腥太過於濃烈,刺激了更多的妖怪奔襲而來,像極了人類的趕集行為。

越來越多的妖獸趕了過來,飛鳥鎮大軍每前進一步都是伴隨著血與淚,無論那一方都是殺出了真火,生命如曳麥般倒下,人類、妖獸的屍體遍布四野,說不上誰勝誰負,唯有空氣中瀰漫的腥臭味讓人反胃罷了。

另一邊,一個小小的黑影在銀柔的月光下無所遁形,彈出小腦袋在那裡東張西望,「哼,叫你們不帶我玩,我自己玩。」嘟囔了幾句,又融入了黑色中,踏入了另一個世界。

天知道她是怎麼上來的,或是發現了隱秘的幽徑,或是運氣逼人,又或是高人相助。

為什麼她跟了過來呢?聽說,山上是有神仙的,她想見一見神仙,讓神仙幫她實現一個願望——因為她而產生的願望。

祁山巔,四野連,漫漫妖風多刺骨,一眼紅霞應凶過;小至尊,大神通,敗盡祁山諸妖公,紅顏一怒血長空!

話說,在那祁山之巔有一洞,名喚金霞洞,洞中有一得道妖王,名為黑曜,座下有無數小妖供他差遣,三天兩頭的下山找「口糧」。

一天,他剛剛吃了最後一批劫掠而來的妻女,沒來得及擦拭血淋淋的大嘴,就趴伏在洞府里嚎啕大睡,鼾聲如雷。不曾想,有不和諧的噪音傳入其耳,他心中升騰起一股火,卻沒有發作,轉了邊身子又繼續睡了。

「轟隆」「殺呀」「一起上,不要怕」「快逃啊」……各種各樣的嘶喊滲透進了這位妖王的美夢,瞬間壓制不住火氣,「你們是不是活膩了?竟然敢打擾了本王的美夢,一會生吃了你們!」

妖王怒而放言,想不到喊聲依舊不停,頓時察覺到了一絲不對,怎麼山洞中空落落的,少了平常時候的幾隻馬屁精。轉念一想,化作人身,就是一步踏出山門,此情此景,著實讓他一驚。

只見一個七八歲的乳孩,將一群修行多年的大妖打的屁滾尿流,毫無還手之力。東邊幾隻小弟拐著腿在逃,西邊林子上掛著好幾隻屁股紅紫的妖怪,地上躺著幾隻,被打得屎尿橫流,還有幾個沒骨氣的,跪著地上涕淚交加求饒。

黃狼精本事不差,修道一百年,在四秘境界,被那小子釘在樹上;青蛇本就是天縱奇才,僅僅五十歲就比肩黃狼精,甚至曾經放言,手段盡出,必斬黃狼精,可謂前途無量,而今被個毛都沒長齊的嫩童揪著尾巴,來回摔了個七葷八素,昏迷在地;那隻黑白的花紋虎,才是最悲慘的,在一眾妖怪小弟在排名都不會跌出前三,浸淫四秘境界二十年,不久前踏出一步,修成最後一極,信心十足,揚言能在三十年內破入下一個境界,此時卻被那瓜娃子騎在身上,止不住的捶打,早已經渾身是血,前肢都有一隻被打壞,走路一坡一坡,怒吼聲也低迷下來,真的傷的不輕,看樣子隨時都會倒下。

墨羽濤現在是名副其實的騎虎難下,本想用和平手段「借」到東西就走,沒料想到一群妖怪如此不近人情,見到他就撲上來,透過眼睛看到的是一頓美味在前,不得不抬手鎮壓。結果,打了下的,惹出老的,又從那金霞洞里跑出幾隻大妖,蔑視著他,似乎在嫌棄他的體積瘦小。

不得已,墨羽濤悲憤出手,含淚五殺,雷霆法力將一群妖怪嚇的魂不附體,手腳冰涼。瞧得幾位統領大妖居然敵不過,撒血滿山,小妖們那裡還有心情待著,多一秒就多一分危險,大呼逃命。

所以有了黑曜妖王眼前的一幕,獃滯一會兒后,火氣壓下了他的驚訝,臉色頓時化作陰沉,感覺臉上無光,堂堂一代妖王居然被人打上門來了,「給我住手!」他一聲大喝,「哪裡來的小毛孩,找死是嗎?」戰場瞬間清凈了下來,小妖們淚眼婆娑,心中找到了倚靠,全無例外的朝妖王周圍靠了過去。

墨羽濤停手,循著聲音的源頭望去,卻沒見著什麼大妖,是一個道人在小妖們的擁簇中說話,而且,剛剛嚇破了仙人膽的小妖們臉上都寫滿了底氣。

那道人生的很是俊秀,一頭烏黑的官發藏在書帽下,穿的是一件青墨色襕衫,大袖下難得的顯露出白皙,唯一美中不足的是,道人不能穿靴子,長長的橫襕都遮不住那獸足利爪。

道人目光冷冽的看著墨羽濤,渾身上下散發的妖氣宛如要脫籠的野獸,迫不及待的要把對手撕碎。

很顯然,這是他們的王。

凝視妖氣肆虐的妖王,而後朝黑曜露出小奶牙,像發現什麼奇特的玩具。「你很強,我很喜歡!」驅使著黑白紋虎就要殺過去。

黑白紋虎羞愧難當,當著大王的面居然出現了這副姿態,恨不得一頭撞死,不斷怒吼著反抗,墨羽濤舉拳就打,結結實實得打到他消匿了聲音,高傲的頭顱也只能地下,馱著小子往大王那裡趕,終究是屈服於淫威之下。

黑曜柳眉倒豎,顯然對黑白紋虎的表現很不滿意,當著我的面讓人騎著自己的小弟過來和我打,簡直了。在他心裡已經對這位小弟下了死刑,這幾年的栽培都付諸東流。

他冷笑,眼神裡面陰沉無光,連那怒氣火苗都銷聲匿跡。下一刻,墨羽濤頓時感覺汗毛倒豎,一隻漆黑的大手在側面襲來,速度之快令人咋舌。

說時遲那時快,墨羽濤艱難運轉道行化出一道氣牆護住己身,踏虎而去。

根本看不清妖王在哪裡出手,只聽得「碰」的一聲,氣牆便支離破碎,一隻黑手貼著他的臉險之又險的劃過,綻飛一朵血花。在腰彎如拱的情況下,墨羽濤順勢踢出一腳,拉開了兩人的距離。

一擊不成,黑曜妖王臉上略微浮現一絲驚訝,沉下臉來,再次出手。

那一爪對於墨羽濤而言,威力並不大,剛剛那是大意了,根本沒想他會偷襲,不然臉上也不會出現血痕。

沒想到這個妖怪是速度領域的高手,墨羽濤擦拭了一下俏臉,竟然敢刮花我的臉,回去又得被他們笑話我了。

墨羽濤一邊想著,一邊又興奮起來,血液也隨之沸騰,顯示著他的好戰!

兩個人戰在一處,不斷出手,短短時間已經對了百招,打的難分難捨,如膠似漆。這小子的速度怎麼如此之快,甚至比之本王都弱不了幾分!黑曜在心頭低語,手上也沒落下,他不甘在自己的領域示弱,瞬間又將速度飆升了一個檔次。

這妖怪的速度怎麼又快了?有意思,那我也陪你飆一程吧!「妖怪,你別的不說,速度還是很不錯的。」黑曜不說話,朝著墨羽濤冷冽一笑,不屑的意味滿滿,一個死人能和我說什麼?

墨羽濤感受到了他目光中的不善,也不再同他言語。

兩人出手愈發恐怖!

一個個大坑在這裡紮根,兩人逐漸成為影子,在大肆破壞,祁山的秀美像從來沒有存在過一樣,有的只是暴風雨中的狼藉,就是金霞洞的牌匾,也被砸了個稀碎。

不時飛濺出來的鮮紅,隨處可見,小妖們臉上也沾染了一些。

聞到這不算熟悉的血腥味,小妖們打心底里發顫,這是黑曜大王的血啊!大王居然不是那小毛孩的對手!

的確,他們臉上的血是黑曜的,但又不能純粹說是黑曜的,這裡也有墨羽濤的一部分貢獻。

其實,戰到現在也只能說互有勝負,算不上什麼誰比誰弱勢,小妖們的反應,只是他們的信念出現了危機,問題的出現僅僅是黑曜妖王的幾縷血誘發的。

在小妖們的意識,黑曜妖王在幾年前開始無敵祁山,已經被神話為無敵和不敗的代言人,處了當年那位,誰能讓他受傷,誰有本事讓他失敗,一出手就殺得敵手膽寒。

而如今看來,真是一個笑話,這世間哪個敢言無敵,誰又在說不敗,不過是萬舟競度,百舸爭流,成敗皆是一瞬,無敵終究為空。

慌亂,驚恐,這些不安的情緒在妖群里迅速蔓延,不少人已經騷動起來,開始逃命,要捨棄這片熟悉的山頭。也一群人雖然手腳發冷,卻不願意就這麼離棄家園,硬著頭皮留下來,要等那一個難明的結果。對此,黑曜目若無視,不曾出言安撫,而且還制止了幾個心腹,他們瞬間明了,王要清理門戶,把不「乾淨」處理掉,也就是說,王對這場龍爭虎鬥有極度的信心。

兩道烏光在天地山林間不時交錯,每一次都能綻飛幾朵血花,「砰」再次對轟一拳,墨羽濤和黑曜雙雙分開,天地間所有的目光齊刷刷的聚集在他們二人身上。

只見墨羽濤捂著微微顫動的左臂,鮮血在整個手臂淋漓,胸膛的衣服出現了四道傷疤,可以看到裡面清晰的爪印,小腿直接被挖開了一角,有幾條筋脈都幾乎能和空氣直接接觸。

那小孩傷的那麼重?!大王果然威武!只是,幾位首領並沒有那麼想,因為他們優先觀望了大王的傷勢:右肩的肩胛骨極度凸起,左臂一直垂釣著,想必已經被震短,後背上密密麻麻的拳印讓人看了直發冷,兩隻腳爪的弧度極其詭異,肚皮處的襕衫紅的像喜服。

怎麼情況和大王說的不一樣啊?!這小子傷的貌似比大王輕很多呀!

妖族,肉身就是他們橫行天下的本錢,只有極少數變態有資格和妖族較量肉身,偏偏今天就很不湊巧,黑曜他遇上了這麼一個。

沒想到我一個堂堂修行兩百多年的大妖,一身妖功蓋世,在真靈一境走的極遠,幾年前剛剛解決了一個大敵,今日竟然僅憑肉身對決,居然奈何不了一個毛孩,實在是讓本王無法接受啊!

惱怒,成了他的主情緒,布滿血絲的二目,死死盯著目前鮮血淋漓的敵人,雙拳的青筋控制不住的暴起,整個身子都微微顫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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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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