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你也很幸運

第二天，玉傾城等人動身離開虞城。

荊南楚駕着馬車踏踏的往北走，玉傾城騎馬相隨。

馬車裏，樂茹勉強的靠在最裏面的角落，闔着眼，臉色蒼白，十分憔悴。一旁詩蘿一晃一晃的撩著帘子看向外面的如畫風景，不由問道「我們接下來要去哪？」

葉晴正想熱心的答她，就聽到玉傾城的聲音傳來「臨國的都城。」

詩蘿再問「臨國都城是哪？」

葉晴見玉傾城沒再開口，嘆了口氣接道「前幾天你不是問過這個了嗎？」

詩蘿恍然「哦，你說的是那個安城啊？」

葉晴點頭。

玉傾城再次出聲，「葉晴，你先將這些最簡單的常用的先教給她。」

葉晴應是。

詩蘿點頭道「我保證認真學。」

樂茹瞧著幾人的互動，微抬了抬眼皮瞅了一眼，眸光複雜，似有一絲羨慕。

「我們原就不會像你家人們那般寵着你，你這次若不認真學，以後自是不會再教你了。到時你再想學便回家學去吧！」玉傾城說。

「那不是因為當時覺著學起來難又感覺沒什麼用才不認真學的嘛！這次不會了，我肯定認真跟着葉晴學！」詩蘿又道「那我們還有多久才到啊？」說着，她摸了摸肚子，「我餓了。」

葉晴驚訝道，「這才過了多久，就餓了？」

詩蘿癟癟嘴「早上沒怎麼吃。」不止今早上沒怎麼吃，昨晚上也沒怎麼吃！說真的，自己一點也不喜歡吃那種地方的東西。

葉晴說「誰讓你早上不吃好的，現在也沒吃的給你。」

玉傾城一聽，四下望了望，喚荊南楚停車。

詩蘿驚喜道「傾城，你是不是有什麼主意？」

玉傾城微微一笑，「烤山雞。」

荊南楚同樂茹打了聲招呼朝着山上走去。

玉傾城攔住，「你目前狀況有把握嗎？」

荊南楚點頭。

「那你自己注意點，別扯到傷口。」玉傾城囑咐他道。

荊南楚離去。

葉晴也道她識得幾種可以入味的草藥去採去了。

詩蘿滿懷期待的被玉傾城趕去撿柴火，「世上哪有不勞而獲的事，想吃就得出點力。」

詩蘿癟嘴，卻也沒有不滿。

一時之間，只剩下了玉傾城和樂茹兩人。

「不要總活在過去里而忽略了如今出現在周圍的一些人和事，」玉傾城一手大大撩著帘子，一手指著四周，「你瞧，多美，多暖。」她隨即建議道「出來透透氣怎樣？」

那些想拒絕的話嘴邊被樂茹咽了回去，點頭。

可她依舊無心春景，只低頭瞧着腳尖。

「你這是在想什麼？」玉傾城移到了樂茹身旁坐下，「不妨說出來聽聽。」

樂茹笑笑「你可曾喜歡過一個人？」

她感到不解「怎麼？」

「我原以為自己會在某一天穿着大紅衣裳嫁給他，可是……」樂茹重重的嘆了口氣，「我的命從來都不屬於自己。」

「雖說魚和熊掌不可兼得，世事難兩全。」玉傾城笑笑「可是也不盡然，未來的路還很長，說不準在未來的某一天你就會如願以償。」頓了頓又道「一個人的命運應當由那個人自己掌握，而不是將其歸於老天。」

樂茹愕然，道「世間真有兩全之法嗎？這可能嗎？」

「為什麼不可能？不過，有得就有失，這是無法避免的，」她深深地瞧着她，「我還是希望你能好好的想想你究竟想要的是什麼！報仇真的那麼重要麼？」

樂茹輕笑，說「你這是在勸我？不怕我反悔？這樣你的目的可就達不到了。」

玉傾城詫異「我的目的？」

樂茹將視線從她身上移開，看向遠處，似迷茫又似清晰，「臨國覆滅，對你有什麼好處呢？」

玉傾城驚訝於她的敏銳聰慧，淡淡道「沒有任何好處！我這樣說你信嗎？我之所以幫你，不過是臨時起意，不過是謝荊南楚先前的手下留情。」

樂茹搖頭，「不信。」

玉傾城扯了根草，說「有時候人就是這樣，說實話反而沒人信！」

樂茹怔住，「真是這樣？」

玉傾城將拔的那根草攤在手中，輕輕一吹，視線隨着飄向遠處，「為什麼不信還要問呢？既然你心中已有猜測，不如就去相信那些所謂的猜測？」

「猜測只是猜測，當不得真不是嗎？」

「傾城，你看這些夠不夠？」詩蘿抱着一大堆柴火氣喘吁吁的跑回來。

玉傾城正想說什麼，被這聲音打斷憋了回去。她瞥了一眼，說「還不夠，再去撿些。」

「哦！」詩蘿放下柴火再次離去。

樂茹若有所思的瞧著那道倩麗的身影，「她們真幸運，能有你這樣的朋友。」

玉傾城亦看着離去的詩蘿，會心的笑了，說「你也很幸運，遇到一個可以為你放棄性命的男人。」她繼續方才未說的「有時候，有些話，不需要猜測，不需要真假！」

樂茹困惑的問「什麼？」

玉傾城偏頭瞧着她，似含一絲可憐，「你接下來要去的，是世間最紛擾，最亂的地方。在那裏，最不需要的就是真相和猜測。至少我是這樣覺得的。」

樂茹張了張嘴，還沒什麼，這個話題就這樣打住了。

因為葉晴拾了不少草藥回來，有用來烤山雞的，也有用來治傷寒之類的。

她將一會兒要用的分了出來，其餘的放進了馬車裏。

很快荊南楚也提着兩隻處理好的山雞回來了。

他就著詩蘿撿的柴火烤了起來……

樂茹擔憂的望了他一眼，見他沒事，放下心來。

又過了片刻，抱着一堆柴回來的詩蘿回來了。

她深深吸了口氣，霎時精神大振，跑上前興高采烈的盯着他手中木條叉著的雞。

這味道真的太香了！

葉晴見狀好笑的捂住嘴。

樂茹那蒼白的臉上也由此染了丁點笑意。

玉傾城也忍不住笑了，「不知道的還以為你這是多久沒吃了呢！」

詩蘿茫然的抬頭「你說了什麼？」再看向一旁的葉晴。

葉晴笑着同她解釋。

「可不是嘛！」詩蘿嘟嘴，點頭道。她在心裏細心記着她的話。

荊南楚烤好了，叫道「可以吃了。」

詩蘿忙接過，大口大口吃起來。

玉傾城見狀嘆了口氣，板着臉道「若你以後再像之前那樣挑三揀四，可沒人再會將就你。」

詩蘿直點頭眨眼，表示知道了。

吃過東西，收拾妥當，眾人又開始上路了。

一路上，馬車走走停停，終是到了安城。

葉晴問道「公子，我們是去沁玉樓還是其它地方？」

荊南楚介面道「豆腐坊。」

詩蘿拿出自己之前當了鐲子的銀子遞給玉傾城，道「我們還是去沁玉樓吧！」

玉傾城一愣，「你哪來的銀子？」

詩蘿不由分說塞到她懷裏，「反正我沒偷沒搶，你拿着就是了。」

玉傾城狐疑地盯着她，詩蘿被盯得不好意思，「好啦，好啦，我說就是了，我把鐲子典當了換來的這些錢。」然後拉起葉晴往前走「我都快餓死了，我們快走吧！」

葉晴身子微微一僵，心下一暖，任她拉着自己。

玉傾城拿着錢袋，眼眶一澀，笑了笑往前走，「就算有錢了也不是這麼個花法，我們不去沁玉樓，隨便找間吃飯休息。」

詩蘿一聽，停下腳步，「可是我們不是還要去打聽消息嗎？」

葉晴聞言，心下湧起的那股感動之意蔓延全身，笑着說「你放心，公子自有主張。」

樂茹微微一笑道「葉姑娘倒是挺信任玉公子的。」

葉晴反問「為什麼不呢？」

詩蘿納悶道「你們就不能顧慮顧慮我的感受？？」

玉傾城說「不能。」

詩蘿垂喪著臉。

葉晴好笑道「別不開心，公子是為了你好。你要學好漢語，這樣才能聽懂我們說的話。」

詩蘿再次保證自己會努力學漢語，「那我們現在去哪？」

玉傾城淡淡道「就去他說的豆腐坊！」

葉晴跟詩蘿翻譯了一遍。

詩蘿直跳起來，「去那幹什麼？不去，豆腐又不好吃，我們現在應該去吃一頓好的。」見她一皺眉又弱了語氣，妥協「好嘛，就去豆腐坊。」

不過幾人到底是沒去成豆腐坊。

早在幾日前，豆腐坊發生了一場命案。

死的那個人便是他們此行的目的，嚴燁。

嚴燁是嚴廷恪最小的兒子。

荊南楚對此十分震驚，拉人詢問，豈料每個人都搖頭表示不知，似是在怕什麼一般。

詩蘿高興的跳起來「那這下我們去吃好吃的吧！」

玉傾城「嗯」了一聲，正欲離開時，就聽到一道熟悉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她還未轉身，唇邊已勾起淺淺弧度，譏笑道「能在這遇見你，當真是巧啊。」

鳳遠一身墨色錦服，不疾不徐地朝着她悠然而來。

他笑意盈盈，從容優雅一禮道「玉公子！」

玉傾城見此，心中再惱恨，也還是還了一禮。

他都這般有禮了，自己又豈能失了禮？

然而，她卻是還的極其隨意，「風無極，別來無恙啊。」

鳳遠又瞧了一眼她身旁的人，一一溫和一禮。

幾人亦回之一禮。

詩蘿痴痴的注視了片刻，原以為自家哥哥的容貌氣度已是不凡，沒想到這人完全不輸於哥哥，甚至更甚幾分。

荊南楚瞧著這人周身雍貴氣度，想着方才那一聲「風無極」，心下不由震驚萬分……

這人居然是江湖上鼎鼎大名的無極公子！

那麼玉傾城呢？

這應該是本名了吧！

只是……能與天下四君子相識的又豈會是無名之輩！

不過為何……自己從未聽說過呢？

他愈發好奇玉傾城的身份。

他再次在腦子裏再次將所有的信息都過了一遍，可玉傾城的行事作風還是和任何人都對不上。

這個人就像憑空冒出來的一樣。

可他知道，他不簡單！

雖然不清楚這人究竟是誰，可他認為，只要知曉那一點就是了！

他這樣在心中想着，那邊玉傾城再度笑着開口「沒想到這一別之後，我第一個見到的會是你。」

鳳遠挑眉，淺笑道「這樣說來，倒是無極之幸，不知今日可有幸你我二人共飲一壺醉紅妝？」

「是你之幸運，是我之霉運！」玉傾城頓時氣從心來，不由蔓延全身，叫囂著要將眼前的人狠狠暴打一頓，不過她忍住了沒動手，臉色卻冷了下來，諷笑道「我可不敢同你共飲，免得又欠個千兩萬兩的，指不定着人掌柜怎麼收拾呢！」

鳳遠聞言一愣，若有所思的倪了她一眼，朝着玉傾城作揖道歉「對於此事，無極深感抱歉。當日玉公子不告而別，無極不得已而出此下策。」

他這反應出乎意料，玉傾城盯着他打量了半晌，似有不滿，「一句抱歉就完啦？怎麼着你也該將那一萬兩還我吧？」

鳳遠笑道「缺錢？」

玉傾城誠然點頭，「缺！」

鳳遠略一思索，道「原本我還打算送你一份禮作為道歉，如今看來是不必了。」

玉傾城追問「什麼東西值一萬兩？」

鳳遠於懷中掏出一張紙遞給她，「如何？」

玉傾城將其攤開，瞧了半晌，琢磨了半晌，盯了他半晌，默默組織了番語言，抬眸，歸於一句「看來今日你我相遇不是巧遇啊！無極公子有備而來啊！」這下好了，省的自己再費心思拉他入局長。

鳳遠再問「如何？」

玉傾城皺眉，看了葉晴和詩蘿一眼，沉穩的吩咐道「荊南楚，你帶他們幾個去附近找間客棧住下來，我同這人去溜達溜達，一會兒來尋你們。」

荊南楚扶著樂茹，「好。」

詩蘿一開始不明其意，後來見她獨自同鳳遠離開就明了了，追了上去，喊著「你們去哪？我和你們一起去。」

玉傾城頓住腳步，看着她淡淡道「你跟他們一起，別跟來。」

詩蘿搖頭大喊「不要，我就要和你一起。」見她皺眉，可憐兮兮道「我不會惹事的，你帶我一起好不好？」

玉傾城拒絕「我說過的話不想再說第二遍。」

許是認定彼此太熟悉了，詩蘿下意識地撒嬌道「我就要跟着，你就讓我跟着嘛！」

往日裏哥哥們最吃自己這一招了！

只要她這樣撒個嬌，他們幾乎沒不應的。

可她忘了，玉傾城不是她那個溫柔的哥哥！

她沒等來自己想聽到的「好！」等來了她冷然之語「若你要跟着便跟着吧，只一點，今日之後我們再不相干。」

詩蘿聞言使勁一甩手，哼了一聲，到底是沒跟上去。

暗處的傾蘭與傾梅也沒跟山去。她們不能保證那個鳳遠不會有所察覺，所以打消了這個念頭。

而且她兩一致的認為，有那個人在，自家小姐是鐵定不會有事的！

一路走着，鳳遠饒有興味的將玉傾城望着，上上下下的打量，似在尋找什麼。

玉傾城被他瞧的渾身不自在，沒好氣道「你若再盯着我，我還以為無極公子喜歡上我了呢！」

鳳遠聞言呵呵一笑，「不過是多瞧了你幾眼，怎麼就惱怒了？莫不是害羞了？你這樣，倒像……」他思考着盯着她道「倒像是個女人！玉公子若是個美人，我倒是可能會十分歡喜。」

玉傾城看着他，露出遺憾的神情，說「可惜了，我不是！不然還可以和無極公子於那芙蓉賬暖里春宵一度，到時候，不知要羨煞多少旁的人呢！」

鳳遠一呆，耳根子悄然一紅，半晌，他挑眉，意味不明的瞧着她，隱著些許笑意，「喜歡一個人是不受控制的，說不準……」

玉傾城頓時渾身一抖，退開一步距離，「得，打住，我可不好那口！」

鳳遠只覺有趣，哈哈大笑起來，笑容迷人，無半分粗魯，引得不少行人側目而視，甚至有的雙頰泛起紅暈，芳心暗許。

玉傾城只覺身子不爽，想將其暴打一頓，奈何大庭廣眾之下，此舉有失妥當，便壓着嗓子道「我知道你好看，可你怎麼着也該低調點吧？」

鳳遠向她靠近了一步，「有的人再低調也是萬人矚目的中心！」

玉傾城瞪大了眼睛，「我一直以為我曉得你是個不要臉的，可如今知道了，你不是不要臉，是壓跟沒有臉，想要也沒有。」

鳳遠一愣，優雅施禮，「這個評價倒是有點不一樣，多謝！」

玉傾城一愣，直搖頭，往前走。

鳳遠直身，唇邊漾開一抹笑意，跟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