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章

第 7 章

「你是誰?」趙循聲音嘶啞,彷彿一個破風箱子摧枯拉朽一般刺耳。

旭妍嚇了一跳,差點從炕上摔了下來,女孩兒支支吾吾道:「你、你醒啦?」

「嗯。」趙循耳朵微動,是個女人,年輕的女人。

「你的眼睛看起來很不好,我給你敷了草藥。」

趙循在外行軍打仗多年,有些葯還是能辨別的出。好比現在眼睛上敷著的魚目草,確實能治眼疾。

見他唇色蒼白,又道:「你要不要喝點水?」旭妍現在完全將他當做一個病人。

趙循點點頭,動了動渾身麻木的身體,突然胸口鈍痛,是昨日被刀劍砍傷的傷口。雖然已經習慣了疼痛,但還是倒吸了一口涼氣。

「你別動!」旭妍皺眉呵斥,「剛給傷口包紮好,將將止了血,再動的話,又要流血了。」

趙循一頓,聽著她教訓似的語氣,竟聽話的乖乖躺著不動,旭妍托起他的腦袋,給他餵了一碗水,她是個大小姐,自然不會照顧人,喂水的時候直接將碗懟上了趙循的嘴,一時間,一碗水喝了一半倒了一半,趙循無法,抬起左手抓著旭妍的手,這才穩穩噹噹的將剩餘的水喝下肚裡。

喝完水之後,趙循心中存疑,並沒有放開旭妍的手,他能感受到這隻手和夢裡的觸感是一樣的,一樣的溫暖,一樣的細嫩,趙循的心無法遏制的熱騰了起來...

旭妍抽出手,並沒有過多注意趙循手上的動作,畢竟她確實端不穩當,見水快要沒入了趙循的傷口,旭妍眼疾手快的抽出自己的帕子,覆在了趙循的胸膛上,胡亂的擦了兩把。

趙循吃痛,女孩兒立馬反應過來這是碰著他的傷口了,「我輕點,我輕點!」旭妍訕訕,隨即放輕力道,細細的擦拭。

「多謝姑娘出手相助,敢問姑娘令尊大名,在下傷好之後一定親自登門道謝!」趙循面上藏不住的激切。

旭妍看得一頓,臭男人得了吧,我才不會告訴你呢。

「我不問你是如何受的傷,想必傷你之人也是窮凶極惡的歹徒,我不欲淌這趟渾水,所以你不不必打聽我是誰。」好無情好冷漠。

趙循喉結滾了滾,不死心道:「姑娘不必擔憂,在下只是遇上了強盜而已,身上並未背負兇殺大案。」

編呢,繼續編。

旭妍靈機一動,道:「不必,我只是山下的尼姑,你若是心存感恩,就往庵里捐贈些香火吧。」

趙循渾身隱隱的熱切好似被人潑了冷水似的,漸漸涼了下來。

見趙循彷彿如遭雷擊一般,旭妍有點蒙,不是吧?難不成香火錢還不夠抵她的救命之恩,這也太...

旭妍搖搖頭,這男人不光又壞又瞎,還小氣吧啦的。

趙循委實沒想到救他的姑娘是尼姑。他張了張嘴,不知該說些什麼,只能沉默了事。

旭妍見他不說話,自己也在山上耽擱太久了,差不多等她回到寮房,太陽就要下山了。

「你現在身上,眼睛都有傷,最好是躺在這裡不要輕易挪動,我要下山了。」

正當旭妍抬腳走人之時,趙循一慌,長臂一撈,緊緊拉住了旭妍的手,道:「你明天還會來嗎?」

不想來。

「會來的。」看他現在這樣子也挺可憐的,「你的右手邊有水,山上沒食物,你要是想吃什麼?我明天給你帶來。」

「多謝,在下都可以。」

這還差不多,旭妍絮絮叨叨給他交代完事宜,便急匆匆的下了山。

趙循躺在簡陋的炕上,心中暖暖的,這還是第一次陷入險境,有人來救他,也不知這小尼姑有沒有還俗的打算,他想,若是還俗...若是還俗...

......

旭妍趕在日落前回到寮房,伽藍寺的撞鐘聲響起,雙喜在外面將旭妍迎了進去,「小姐,你怎麼去了這麼久?」

旭妍摸了摸鼻子,「沒找著小師父,就在山裡閑逛了一番。」

雙喜嗔怪道:「小姐把衣裳換下來吧,都髒了。」

「雙喜,你說受了傷的人得吃點什麼才能恢復得更快啊?」

「那要看受的是什麼傷。」

「見了血!」想起趙循胸口上駭人的傷口,該不會在山上待一夜就死了吧?

「那喝點小米粥?」雙喜也不太懂這些。隨即又道:「對了小姐,今日大師兄前來尋您,說是得了一本遊記,奴婢收起來放在您的榻上了。」

旭妍翻了翻,果真是那本佛國遊記。「雙喜,我出去一趟!」

說完,便揣著遊記向大殿的方向跑去。

「修亦!」女孩兒興沖沖的聲音從老遠的地方傳來。

修亦一頓,隨即轉過了身,小道上已經沒有了其它師兄弟,他沒有去灶房打熱水,所以是第一個出來的。

「縣主。」少年僧人面相溫和俊秀,舉手投足間就像是書香門第里培養的芝蘭公子。

旭妍捧著懷裡的遊記,腳步輕快的一路小跑至他的面前。

旭妍微微仰頭看向修亦的時候,小沙彌總覺得這雙燦若星辰的眼要將他溺斃,從來不敢直視。

他的眼眸低垂迴避著,比他矮上半個頭的少女還是那麼美好,他卻起了不該有的心思,一顆心上下不得。修亦看著旭妍一身僧袍,不解道:「縣主怎麼換上了僧衣?」

旭妍沒回答這句話,將遊記獻寶似的雙手捧給了修亦,女孩子的聲音清甜又欣喜,就像甘甜的山泉水滑進咽喉,十分乾淨怡人。

「看,你朝思暮想的佛國遊記,我給你找到了!」此時的少女活像一個等待被誇獎的小孩子,眼睛睜得大大的,黑莓似的眼球水汪汪的,十分乖巧。

修亦的心怦怦直跳,彷彿要跳出了嗓子眼,小沙彌慌亂的接過了少女遞來的佛書。匆匆道謝,便轉身逃也似的進了寮房。留下一臉欣喜又懵圈的旭妍在原地迎著晚風傻站著。

旭妍心道:修亦他怎麼跑了?

怎麼也想不明白的旭妍站了好一會兒,身後已有僧人漸漸回來的身影。

「縣主怎麼在這兒?」

旭妍轉過頭,見是大師兄,見禮道:「靜山師父有禮!」大師兄如今是受了戒的比丘,有了法號,已經不能像小時候那樣叫大師兄。

靜山行合十禮,方笑了笑,「縣主是來尋修亦?」

旭妍毫不避諱的點點頭。

靜山又道:「若是貧僧猜想得沒錯,縣主心心念念的佛國遊記也是給修亦的?」

旭妍訕訕一笑,又點了點頭,靜山師父對她很好,要是太子哥哥沒有去世,也會和靜山大師兄一樣對她這麼好,所以她趁著修亦出去辯經之時,央了大師兄將佛國遊記翻譯成漢語,好讓修亦一回來就能品讀。

「修亦他喜歡遊記,我能找到的都找來了,但就是缺了一本佛國遊記。」旭妍不好意思的伸出一根細細弱弱的手指頭。

因為佛國遊記是一名天竺高僧近年來所著,被翻譯成冊的漢語本早就被念佛的其他世家高價收藏,修亦不會天竺文字,只學過梵語,所以到現在他也沒能觀讀過,旭妍想著大師兄在學習天竺文字,所以想也沒想便央了大師兄為她翻譯。

靜山搖搖頭,心裡倒是有些悶悶不樂,小縣主的眼裡只有修亦,她看不到其他人。

「修亦他也是貧僧的師弟,若是縣主不說,貧僧也是會翻譯給修亦。」他與修亦是同門師兄弟之誼,在伽藍寺也有十幾個年頭了,從修亦四歲來了寺里,到現在已有十二年,都是他一直照顧著他,卻從沒想過有一日他也會羨慕修亦。

他是出家人,本該心無雜念,但他卻藏著事,他日以夜繼的翻譯佛國遊記也只是想要討縣主開心,修亦離開的這半年,縣主好像都沒怎麼笑過。但最後,這本遊記最終卻是到了修亦的手上。

旭妍覺得大師兄有些怪怪的,只好說了幾句無關痛癢的話先行離開。

靜山有些失落,卻還是一臉和氣的目送著旭妍離開。

......

旭妍這一日睡到自然醒,外頭的日頭已經大亮,旭妍問過雙喜,得知方丈與修亦在禪房,心裡嘀咕著,沒有兩個時辰,方丈是不會放修亦離開了。

「小姐,說好來祈福的,您這一天天的睡到日上三竿可怎麼行?」

旭妍打了一個小小的哈欠,聽了雙喜這話,也覺得自己有些懶散了,隨即穿好了素靜的衣衫,往偏殿的小佛堂走去。

趙循左等右等,都沒等到小尼姑前來,不由有些著急,他昨夜一晚沒睡,心裡尋思著怎麼才能讓她還俗,金銀珠寶許之,亦或是良田豪宅許之,但若是她了卻塵緣,不要這些黃白之物怎麼辦?

等到日頭漸曬,小尼姑都還沒出現,趙循沒由來的有些心慌,她該不會出了什麼事所以來不了?

出了什麼事的旭妍祈完福之後,總覺得有什麼忘了做,一路上眉頭緊皺,是什麼事呢?

「哎呀!」

「怎麼了小姐?」

她把趙循給忘山上了!

想到之後,旭妍生死時速的準備好了藥包與昨夜寺廟的剩粥,一道打包好之後,立馬上了山。

旭妍一進門,好傢夥,這人怎麼滾下了床?該不會死透了吧?

旭妍蹲下身,探了探他鼻尖的呼吸,幸好幸好,還沒死。

等她使了九牛二虎之力把人扯上了炕,趙循的胸口處果然又滲出了殷紅的血跡。只見他額角冒著虛汗,比昨日離開前還要蒼白,旭妍忍不住抱怨:「男人真麻煩!」卻還是任勞任怨的去給他重新處理傷口。

怎知她要去拿藥包之時,趙循昏睡著拉住了她的手,口中呢喃著:「別走,別拋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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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循:你給本王喝剩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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殺死白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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