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楔子
「不會吧，唐哥真的被辭退了？」
幾個身穿制服的女人聚在咖啡機旁邊。
「我聽說了，好像是因為上周的事。」
「因為那個女人?哎……唐監裝作不理不就好了，那可是老總發小的兒子，幹什麼觸他們的眉頭呀？」
而這時，一直被她們幾個談論的唐白終於收拾好了自己的東西。
望着自己奮鬥過五年的地方，他還真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從遊戲外走入遊戲中，從玩家變成遊戲設計者，這個地方寄託了自己成為遊戲製作人的全部夢想。
最終當他做出一款口碑運營雙收的遊戲時，卻又要永遠的離開這個地方。
幾個女人有些不敢和他的眼神對視，可能是意識到剛剛她們的聲音已經被唐白聽見。
帶上鴨舌帽，一米七五的身高不算高，唐白拍了拍自己的腦袋，然後抱着自己的紙箱離開了座位。
他會難過，但並不後悔。
如果自己不站出來，那麼那個人渣將會逍遙法外。
自己的拳頭不硬，但打在他的臉上很爽。
想到這裏，唐白不由露出一絲笑容。
幾個神情複雜的年輕人來到唐白的身邊。
女的咬着嘴唇，而男的想要說些什麼卻總是開不了口，反倒是唐白笑着大大方方的給了他們一人一個擁抱。
「我走了，以後沒人罩着你們，可少犯點錯。」
「莉莉，以後設計男女人物的時候記得服飾要體現出他們的性格。你設計的男性角色沒問題，但是女性角色穿衣服太多了，這方面你請教一下黑子，他是老色批，他懂。」
「唐監……」身穿褐色衣裙的女人點了點頭。
「阿白，你的故事劇情設計很不錯，繼續保持，盡量快帶幾個徒弟出來。」
「嗚嗚嗚……是唐監督！」阿白是唐白從人海中選中的，小姑娘也是最捨不得唐白離開的人。
「還有阿明啊……」
「你現在是新策劃，《艾爾蘭大陸》作為爆款的現象級遊戲備受矚目，想要坐穩這個位子適當讓出一些福利是必須的。記住，絕對不要用福利去試探玩家的期待底線，那是做策劃的大忌。」
「唐哥……你真的要走嗎……」
要走嗎？
這一刻唐白才恍然覺得自己的心也會痛苦。
原來自己真的要離開這個地方了。
從大學畢業到現在，他在這家公司打拚了超過五年。
憑藉天馬行空的想像和遊戲設計天賦，由唐白作為主策劃設計的遊戲《艾爾蘭大陸》正風靡於整個遊戲圈。
但就是這樣，一個富有經驗且年輕的設計師，竟然就這樣被辭退了。
因為指正了那個老總合伙人的兒子？
他在自己的辦公室里想要猥褻女同事，自己有什麼理由不給他一拳？
來到電梯門門口，唐白髮現自己的電梯卡竟然已經被停掉了。
忽然，唐白的手機收到一條匿名短訊。
【來頂樓，老朋友】
……
城市迎接朝陽卻沒有新生，幾百米高樓廣廈之下，一切存在皆是螻蟻。
遠眺而看，黑雲與白雲分割而立。
整座城市正被一團黑影覆蓋碾過，其馬上要來到他的腳底。
「這對我們來說是個很好的寓意，分道揚鑣。」
高層晨風呼嘯，唐白嘆了口氣，一步一步穩著走上前去。
那個人已經在這裏等待自己很久了。
他從萬千畢業生中看中自己天賦的人。
他頂着運營失敗的壓力啟動了自己的遊戲方案。
他給予自己新生，同樣給予自己滅亡。
二人並肩而立，唐白略顯年輕，而身旁穿着黑色西裝制服的人卻老道成熟。
西服男人攤開雙臂，乾澀蒼白的嘴角微張，呼出的氣化作一團白霧。
「他們說，生活是個圈，不破不立。沒有破繭的心，就看不到新一天的太陽。」
西裝男人就地坐下，他拍拍自己旁邊的位置，將早就準備好的啤酒丟給了唐白。
唐白笑着搖搖頭舉杯，不碰，自飲。
「都這個時候還擺這種花架子，該說你什麼好。」
「說點走心的吧。」
「好，那你先說。「
「你來公司之前，我的父親剛剛病逝，那群叔叔伯伯跟看狗一樣看着我，錢，人脈，人才，哪怕是把椅子他們都想捨不得給我，你真不知道那段日子我是怎麼過來的。所以我很看重錢和勢。」
西裝男人舉杯，探過身子碰杯然後一飲而盡。
「所以後來我來了公司，你就把你父親那輩的人全除了？輝哥，該說你狠還是真呢。上一輩的老人沒有一個留下的。破繭網絡啊，原來當初你起名字是這個意思，不破不立。」
西裝男人笑着自己點煙，他沒有問唐白抽不抽，他們彼此太熟悉了。
「戒了吧。」唐白皺眉。
「切，抽上就懂了，戒不掉的，這次你就別攔了。」
「得了吧，五了年，攔都攔不住，什麼都攔不住。」
「哈，當年也就是因為你攔我抽了那支煙，我才選中你的。」
唐白還記得當時招聘面試的時候，西裝男人裝成應聘的人在走道旁吸煙。
其它應聘者熟視無睹，只有唐白出言制止了他。
沒想到只不過是自己的無心之舉，卻真的讓自己跳過了應聘，一躍成為公司里的項目總監。
西裝男人拍拍他的肩膀哈哈大笑：「少年熱血我能理解。只不過沒想到過去五年，你還是像當年一樣，老愛多管閑事。」
「那不是閑事。他做的事情是在侮辱那個女孩，侮辱我。」唐白正色道。
西服男人舉手笑着頭像：「好好好，你說得對。哎，就知道你眼裏容不下。」
男人沉默了一會，認真問道：「就真的容不下？如果有人想用五個億來侮辱我的話，我樂意至極。」
「你揍的那人的父親是A廠的老總，只要你撤回你的證詞，那女人我再想辦法弄通。現在那邊給我通的氣就是，只要不讓他兒子坐牢什麼都行。你應該明白其中的利益有多大。那是五個億，它能讓我們的公司再上一個台階！」
西裝男人認真的看着唐白：「你真的明白嗎？」
「明白。但不行。」
唐白在西裝男人錯愕的目光中站起身來，他拍拍對方的肩膀，將手中的喝完的啤酒罐放在對方的身邊。
他對着朝陽伸了個懶腰，笑着說道：「你老說我是個生活在童話里的孩子，長不大。」
「輝子，那叫保持年輕。」
「沒心沒肺沒煩惱，所以，我不想讓我太過煩惱，這次我無論如何不會反供。」
「或許是被這個圈子束縛太久了，破繭破繭，不破不立，艾爾蘭大陸就交給你了。兄弟走了，以後也沒有我這個兄弟了。」
唐白望着遠處的雲彩，黑雲已過，久別的候鳥正在親吻這座偏北的沿海城市。
海鷗停在沙灘上又被海浪驚起，就像他的心一樣起起伏伏。
自己的未來會有一個新的開始。
從什麼開始好呢？
讓自己先做回玩家吧！
好久沒有單純的打遊戲了！
但忽然，他感覺一陣暈眩。
自己明明吃過了早飯，按理說不會有這種感覺……是剛剛起猛了嗎？
恍惚間，他意識到了什麼。
唐白失落地跪坐在地上，雙眼無神的看向身後的西裝男人。
「你要我的命？」
「是的，值五個億。」
西裝男人轉過頭，他摘下眼鏡雙眼中也滿是失落的神色。
唐白苦笑着，一點點咳嗽著，咳嗽地越來越厲害，他緊緊扣著自己的領子，大口喘息著，但是精神卻越來越散。
而就在唐白快要失去意識的時候，他好像聽到了一段不屬於西裝男人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