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出發

一輪明月獨空。

風在雲海上嬉戲，泛起的波瀾在月光下翻湧成夢，從月下的明，到天邊的暗，奇幻的層次感勾勒出各種事物。

月光太過寧靜溫柔，斑駁了樹影，密密麻麻的落葉在這朦朧中若隱若現，在想像中化作了張牙舞爪的怪物。

遠處偶爾傳來幾聲野獸的吼叫，被驚起的鳥兒慌張地亂飛，樹枝沙沙作響，模糊在了風聲里。

隱隱間，還有某人的齜牙咧嘴聲。

「嘶～！」

真疼啊……

蕭雲抬頭望着月，失了神。

我那淚腺發達的妹妹，現在指不定在哪痛哭呢。

想到這兒，蕭雲不禁笑了。

「星啊，為什麼能看見月亮呢。」

「那是太陰星，雲會在月光的照耀下消散，以便萬物汲取太陰之力。」

又是一堆聽不懂的名詞，蕭雲卻無心去關注。

他有些累了。

不行！現在不能休息！如此濃郁的血腥味會引來危險！

蕭雲抑制着精神的惰性，從地上爬起，機械臂再次卸下，固定住左臂。至於身上這些還在流血的爪痕，只能回去再處理。

蕭雲迅速收集好妖核，一共37枚，是前幾天總和的三倍之多。蕭雲還割下幾張狼皮，畢竟他的大褂已經成了爛布條，順便裝一下妖核。

去到溪邊，清洗乾淨傷口和狼皮，再往上遊走一段路，便遙遙可見一團火光。

蕭雲駕輕就熟地將狼皮架在火邊，有毛的一邊朝外，跳動的火光映紅了臉。

之前撿來的靈草被切下一部分，丟進木鍋里，煮上幾分鐘之後，用布條沾著鍋里的水塗抹傷口。

按星的說法，如果不這麼做，有猝死的危險。不過即使是這樣蕭雲也不怎麼好受，傷口被撒了孜然一樣火辣，血液像獅子見了羚羊一般活躍起來。

不過傷口確實很快就不再流血，開始癒合。雖然浪費，但是有效。

靈草獨特的清香飄了出去，順帶着連心情也好一些。但當蕭雲回頭時，整個人都不好了。

女孩不知什麼時候出現在他背後，鼻尖用力地嗅着空氣中的氣息，眼神直勾勾地盯着篝火的方向。

蕭雲連忙起身擋在中間，道：「這不是吃的。」

女孩像是沒聽見似的，眼神還是看向篝火。

蕭雲無奈地嘆口氣，好歹也是同眠共枕的人啊！蕭雲在其眼裏跟空氣似的。

哦不，準確來說，是枕頭。

很奇怪女孩依然跟着，蕭雲也還好好照顧著。

認識他的人可不會覺得他是一個溫柔和善的人。

蕭雲輕輕端起木鍋，走到小樹林里，卸下金屬臂，將蘸着熱水的布條裹在腫脹的左手上，輕輕地揉捏著。

沒用力一下，左臂都有一種要爆開的感覺。這次真的使用過度了。

用布條作繃帶纏好后，蕭雲走了回來，見小女孩還在發獃，又嘆了口氣，轉身走向河邊。

我這天生的保姆命呦！

聚能器蓄力幾秒后，電光抽打在溪面上，頓時翻起大片肚白。

蕭雲默念幾句對不起，迅速撈起魚肉，處理好屍體，返回營地。

此時，狼皮已經被烘乾了不少，泛著焦黃的色澤，女孩已經蠢蠢欲動了，只是看到蕭雲回來后又坐直了身子。

「你啊，還真是個不讓人省心的吃貨。」蕭雲輕嘆道。

女孩看着蕭雲，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嫩白的魚肉在火上變成了微黃，蕭雲撒上佐料，繼續烤上幾分鐘后，遞給了小姑娘。

「好好吃吧。」說完自己就先動手了。

小姑娘接了過來，卻連句感謝的話都沒有，就好像是件應該的事情。

還真是冷淡！

「不過啊，要是沒有你，恐怕我連這樣的日子重複了幾天也不清楚呢。」蕭雲苦笑道，笑容里充滿了無奈和慶幸。

女孩歪著腦袋。

蕭雲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拇指頭撩起她的一束秀髮，撫過那光滑而柔軟的臉。身體莫名地顫起來。

女孩始終獃獃地看着蕭雲，沒什麼反應。驀地，其玉佩上浮現出一個六芒星陣，她將手伸進去，取出一件白衣。

蕭雲已經見怪不怪了。

然後，女孩將白衣扔給了蕭雲。

「給我的？」蕭雲受寵若驚。

女孩打着哈欠點點頭。

蕭雲猶豫着穿上，淡淡的幽香環繞着他，讓他多少有些不自在，心裏像是裝進去了些什麼。

跳動的火光捉摸不定，那被映紅的，半真半假的，是天使嗎？

「怎麼，看上人家了？」星笑得不懷好意。

「我不否認有心動的感覺，但你確實想多了。」

「而且」，蕭雲面露疑惑之色，「為什麼總覺得你語氣怪怪的？我有種不好的預感。」

星笑而不語，蕭雲內心越發不安。

背後忽然一沉，兩隻小手從兩側垂了下來。

蕭雲想了一下，拿起已經烤乾的狼皮，有毛的一面朝里蓋在背上。又覺得這樣很怪，乾脆用狼皮卷著凌風抱在懷裏。

凌風小小一隻蜷縮在揉軟的狼皮里，看樣子似乎很舒服。

蕭雲口中還振振有詞：「是她喜歡這樣不是我想要這樣，我是坐懷不亂的正人君子……」

「話說回來，那個所謂的神到底讓我來幹嘛啊……」

蕭雲摸了摸自己身上，衣服下，已經結疤的傷口還隱隱作痛，不由輕輕嘆道。

再這樣下去，我遲早會死的。

「誰知道呢，那位神極難琢磨。」

蕭雲蜷緊了四肢，身體莫名有些冷。心中也五味雜陳，腦海中出現以前的記憶，那些厭惡和歡喜，讓人不知道該慶幸還是怨恨了。

「不過」，星語氣一轉，「如果你想的話，我可以試着聯繫一下。」

蕭雲自嘲地笑了笑：「我還真想見見，究竟是哪位仁慈的神，竟然如此看重我。」

「那位神性格有點怪，她啊……」

蕭雲輕輕地離開凌風，走到不遠處，然後吃下一株血蘑菇，抱緊了旁邊的大樹。

腥銹味順着口腔流進食道，很快就到腹部化開。

僅一瞬間，火熱的感覺從腹部蔓延到全身，每一個細胞都在像火中歡呼雀躍，心臟加速跳動，血液開足了馬力。

蕭雲一口咬住樹榦，以免理智被劇烈的疼痛吞沒。就算是火刑，恐怕也不過如此。

完事後，他的身上冒着熱氣，紅彤彤的。意識有些模糊，他踉踉蹌蹌地走了幾步，然後倒在那狼皮糰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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模模糊糊，

感覺，身體似乎變輕了。

意識，介於半虛半真之間。

像是，做了一場很長的夢。

漂了，很久很久。

到那，看不見的彼方。

然後，模糊感被一點一點地剝離。

在睜開眼的剎那，陡然間清析起來。

「這又是哪？」

腳下，是望不到邊際的血紅色，點綴著黑色的無根之火，不停地燃燒着古老的氣息，傳至每一個角落。猩紅的罡風盤旋在天空上，連天空也染成了淡紅色。

而蕭雲，則像一個異類，與這片世界格格不入。

夢嗎？

但這種真實感實在是匪夷所思，蕭雲甚至能清楚地看到地上的裂紋。

剛轉身，畫面跳轉至一座大殿。

地面、高柱、穹頂、牆壁全似用水晶做成，如鏡般光滑的面上映出無數個蕭雲。

殿上籠罩着迷霧，是如星空般絢麗的顏色。

「這是……」

「你不是說想要見我嗎？」

其聲音渾濁，聽不出來是男是女，自帶着一股壓力，讓人不禁下跪。

「吾乃掌管時間與空間的創世之神，這宇宙中至高無上的主宰，負責維護……」

「其實……」

蕭雲猶豫了一會兒，忍不住插嘴。他實在是聽不下去。

「你不用介紹這麼多廢話，星跟我說了」，蕭雲鼓起勇氣，「你是個變態。」

迷霧中的聲音，停頓了一下。

「哈？」

這回的聲音是個女孩。

「她真是這麼說的？」

「嗯。」

「啊～，沒意思。」

迷霧散去，背景一片黑暗，無數黑色與白色的線條與幾何圖形翻轉、交錯。神就坐在一片圓上，閉着眼，神態模糊，雙手環抱着一塊半米高的青銅色古境，也是什麼也看不清。

蕭雲大致比劃了一下，身高好像才到他腰這裏。

神伸出一隻腳，線條恰好至腳邊，然後一步步，來到蕭雲身前。

忽然，神睜開了眼，蕭雲瞳孔緊縮。

「你見過這麼可愛的變態嗎？」

蕭雲木訥地搖搖頭。

「對嘛，本可愛怎麼可能是變態。」

蕭雲點點頭，眼神痴獃。他實在不敢相信，這世上居然有如此美的人！

「唔」，神雙手捂著嘴，「不要看太久哦，不然會錯亂的。」

話音剛落，神的臉倒掛着貼近蕭雲，他嚇得忙後退了一步。再看時，神已經緩緩回到原位，雙眼緊閉。

「你就是召喚我的神嗎？」蕭雲問道。

「嗯，是的。」神似乎嫌這樣不太舒服，又側身躺下。

「說吧，你找本管理員什麼事。」語氣中都透著一股優雅的慵懶。

蕭雲大聲道：「我想知道，我來這裏是幹什麼的？」

「將本仙找過來就為了這麼件破事？」

蕭雲心中無端升起一股怒火，道：「嗯，畢竟我倒霉地攤上了！」

神轉了九十度，雙手托著下巴，下一瞬又忽地出現在蕭雲面前。蕭雲卻早做好了準備，表情紋絲不動。

神的語氣卻帶上了委屈和怯意，像個做錯事的孩子。

「生氣了？」

蕭雲皺了皺眉。

「別打岔。」

「星應該跟你說了吧？」蕭雲感覺她在奸笑，「來幫本神做事啊。」

「具體做什麼？」

「你還沒有那個資格知道。」

「那如果我拒絕呢。」

「抱歉，你現在沒有選擇的權力。除非，你不想回去。」神得意洋洋地說道，氣得蕭雲牙痒痒。

現在把這個神退了還來得及嗎？！

很快，蕭雲又將心情平復下來。

「起碼告訴我，我該往哪裏走。」

「蠻荒平原，小星星那裏有地圖。如果你能毫髮無損地到達，就算有了資格，到時本神自然會給你系統。現在，還請好好努力吧。」

蕭雲似乎還想說什麼，但神顯然已經不耐煩了，揮手欲送他離開。

「等等。」

蕭雲突然舉起了一隻槍，讓神有些驚訝。

「這裏應該是意識空間吧？」蕭雲得意地說出他的發現，「不然為什麼，剛才瞬移過來時，腳底沒什麼感覺。」

「嗯～，聰明。」神讚賞地點頭。

「雖然有點費勁，但想像把槍出來也並非不可能。」

「然後呢？」神面對着蕭雲。「你想用那東西對付我嗎？」

蕭雲揮了揮手，槍消失不見，然後彎腰行了個禮。

「我只是想說，我沒有資格，誰能有資格！」

神笑了起來。

「好啦，召喚你來當然就是你了。只不過為了你能夠成長，我需要專門研發一套系統。」

「任務地點並沒有錯，之後你會知道該去哪裏。而這路途的時間，同樣也是我研發的時間。」

「那，大概是在什麼時候？」說實話，蕭雲在那一刻抱有過幾分期待……

「不知道，看我心情。」神隨口敷衍。

靠！

「也別說本神不照顧你。」神隨手畫個圈，一個光團飄到了蕭雲面前。

「這就是你的隨身空間了，回去后滴個血。它會伴隨着你成長。」

「而且好心提醒你一句，本主宰的精神空間有些特別，遇到別的千萬不要這麼做。不聽你可以逝一逝。」

蕭雲開口還要說些什麼，神卻學聰明了，搶先一步說道：「本大爺不想跟你瞎逼逼。本仙還要去完成拯救人類的偉大事業。」

說着，神打了個響指。

蕭雲覺得有種說不出的奇怪，額頭痒痒的，忍不住道：「你剛剛有說些什麼嗎？」

「本姑娘沒有回答你的義務。」神翻了個白眼。

「而且現在，你可以滾了。」

說罷，神揮了揮手，蕭雲被一股無法抗力量排擠出去。

殿內靜悄悄的。

神：…………

能傳達到嗎？

我的預測是不會有錯的。

等你歸來。

無論是多大的代價。

黑白色的線條在身後勾勒出一個圓形，中間向內坍塌，玄生趴在境子上，緩緩飄了進去。

「走咯，回去打遊戲去！」

另一邊，當蕭雲醒來時，天已經亮了。

果然是夢嗎？

蕭雲迷迷糊糊地揉了揉眼睛，坐起身，卻見，身旁漂浮着一個淡黃色的光團。

不是。

滴血過後，心念一動，光團隨着他的思緒四處飄蕩，還能隨意放大縮小。往下一蓋，行李就消失不見了，精神上卻有一股無形的壓力。

不過，藉著壓力，也能找出要拿的東西。

蕭雲感覺稍微有點暈，就好像連續工作幾天幾夜都沒睡覺。

星給他列了幾條注意事項：

「一，生物不可感知，無法觸碰。」

「二，超過空間口大小的東西不可裝。

「三，只能在半徑5米內使用，範圍可以變更。」

「四，使用會消耗精神力。」

「五，裝進去的東西會在精神上產生一定觸感。」

蕭雲取了個名字：雲盤！

「對了，星。」蕭雲說出了之前沒問完的問題，「那位神叫什麼名字？」

「玄生。」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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