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輩分的問題

發完信息后，麗絲陷入一股哀傷中無法自拔。

「我們就這樣在這裡等死了不成？」良久，再也沒有聽到青藍的聲音，她有些神經質的問了一句。

對於死亡，平時說起來的時候，誰都可以做到大義凜然毫不畏懼，可一旦真的面對了，而且是慢慢的等待，彷彿眼睜睜看著自己的血肉，在磨盤上被慢慢碾碎，卻始終頭腦清醒。

「沒事，有我在陪著你。」只有他們倆，方仲博不得不擔當起安慰她的角色。

「我不想死，我們明明接觸到了高級文明，獲得許多對宇宙的認知，如果能帶回去，對於聯盟的幫助會是巨大的。而且，我還想再看看雅蘭黛。」麗絲堅持不住，坐倒在椅子里掩面啜泣。

「誰也不想死，可我們現在沒有辦法離開這個護陣。哪怕去看看青藍星的真實樣子也好，想必它會適合人類生存，太可惜了。」方仲博喃喃自語著，眼望外面的青藍光芒出神。

「那麼就把你方才說的話，當成你最後的心愿可以嗎？」青藍的聲音忽然又出現了，他的突兀，麗絲和方仲博已經習慣了，也不知道他剛才一直都在，還是剛剛回來。

「你是說，我們可以離開護陣，去看看青藍星？」方仲博有些激動的問著。能離開護陣，起碼暫時脫離了死亡陰影，能多活幾天也是好的。

「可以。」青藍肯定的回答。

絕處逢生了，麗絲臉上還帶著淚，嘴角卻綻放了迷人的笑容。她方才以為青藍會像之前那樣由得他倆在護陣里等死。

「你為什麼會答應他呢？我在飛船里的時候，你既不現身也不說話。」麗絲就像個小女孩一樣充滿了問題。

「是你們剛才的對話，讓我有所觸動。當年我們弱小的時候，也是這樣被高等文明對待的。畢竟，我不喜歡看著跟我有過接觸的人在我眼前死去，何況，我剛才答應了實現你們每人一個願望。」青藍的話語里，有了一絲溫情的味道。

看來是因為方仲博的到來，讓他們產生了接觸，青藍不是太過冷血無情的人，而且是言出必行的性格，算是他們倆不幸中的萬幸。

「謝謝你，青藍。」麗絲開心的叫著他的名字。

「不必謝我，要謝就謝你們自己。我得到了T元素，而且你們太過弱小，對我們產生不了任何威脅。」青藍實話實說著。

如果他們對青藍星帶有歹意，或者實力足夠產生威脅，那他肯定第一時間將他們消滅掉。

「咦，有動力了。」說著話，方仲博發現飛船裡面的指示燈紛紛亮起，顯示飛船的各種功能正在恢復。青藍星的護陣打開了一條通道，被困的飛船，在青藍的帶領下，朝青藍星飛了過去。

「這是什麼地方？好漂亮啊！」沉寂許久的小貝，發出愉悅的讚歎。

青藍星外，只有青檬檬的護陣，發出散漫柔和的光芒，使得大地和海洋彷彿蒙上了一層輕紗，不甚明亮，卻意境絕美。宇宙中的顆顆星光點綴著護陣，猶如相連成片的螢火蟲，又如掛在紗幔上的滴滴水晶。

「這裡是青藍星，我們之前經過了時空隧道，陷在了它的護陣里……」方仲博也不管青藍會不會有別的想法，一五一十的將經歷講給小貝聽。

萬一他和麗絲再發生不測，小貝應該可以將這些寶貴的資料發回去。

越來越近了，飛船在青藍的加持下，雖然沒開啟空間跳躍，速度也比之前快了幾倍，五百萬公里的距離幾分鐘就到了。

美麗的青藍星，充滿植被和江河湖海，群山繚繞平原廣袤，分明就是大了五十倍的地球。

不過與地球不同的是，青藍星上沒有任何建築，完全是一片自然景象，偶爾能看到與青藍差不多的晶體人，從飛船旁掠過後，隨即極速消失無蹤。

「我已經跟他們打過招呼了，不會有人來干擾你們，不過你們也不能駕駛飛船亂走。」飛船徐徐降落在一處小山崗上，青藍的聲音吩咐他們。

「謝謝你，你是負責護陣的，離開了會對你有影響的吧？」麗絲頗為善解人意的說道。

「沒關係，護陣自己能正常運轉，我在青藍星上也能感應到它。」麗絲的話是在為他著想，不要因為照顧他們耽誤了職責所在，青藍能理解她的用心，語氣中更加多了溫和的口吻。

「那我們就要在青藍星駐紮下來了？！」方仲博心情不錯，率先打開飛船艙門。清新的空氣撲面而來，能明顯感覺到其中濃郁的氧氣，令人頭腦分外的清醒。

「目前只能先這樣了，至於以後如何，我也不能保證。你們需要睡覺休息吧？外面的食物你們可以採摘，不要離開飛船太遠。」青藍十分體貼的說道。

跟之前不管不問相比，麗絲覺得現在的青藍，就像一個長輩或者是大哥。

「我還不太困，下去看看。」麗絲經歷了一番由死到生的轉變，精神分外飽滿，雖然很長時間沒有睡覺了，她卻不覺得睏倦。

順著旋梯站在青藍星上，久違了的腳踏大地的感覺，使得她閉上雙眼張開雙臂，任由撲面而來的微風，將她的一頭短髮紛紛撩起。

「能在這種地方生活，死也不虧了。」麗絲滿足的說道。

「或者你們可以在這裡繁衍生息，將青藍星當成你們的新家園。」青藍很隨意的說道。

「那可不行。」幾乎同時，方仲博和麗絲脫口而出，麗絲的臉因為羞惱變得通紅一片。

「為什麼不行？你們不是一男一女嗎？我知道你們的生存需要男女一起。」青藍有些詫異的問道。

「她是我的師母，不能亂了輩分。」麗絲低著頭不言語，方仲博尷尬的說道。

「輩分？在生存的大問題上，輩分能影響嗎？」青藍依舊不甚理解的說道。

一男一女，在遠離地球的地方繁衍生息，成為新人類的始祖？這裡資源豐富，倒是非常合適。方仲博被青藍的提議說得有些心動，卻不敢表達意見。

「青藍星不是你們的嗎？我們怎麼能佔據呢？」麗絲生怕方仲博搶先點頭同意，張口問了青藍現實的問題。

「首先，青藍星足夠大，我們需要的是宇宙的能量，這些空氣和水，以及食物，對我們來說沒有任何用處。另外，我們的生息繁衍方式和你們完全不一樣，我也希望能看到，低等文明的進化方式，說不定對我有啟發作用。」青藍無所謂的說道。

原來他是要把他們當成實驗品，研究其他文明的進化發展。

「你們是怎麼產生後代的？是如何死亡的？」麗絲不說自己和方仲博的事情，卻問著青藍同樣的問題。她和方仲博的想法一樣，小貝能記錄這些寶貴的資料，說不定會傳回聯盟。

「我們早已進化到不需要你們那種繁衍方式了，自從我誕生以來，就是目前這個樣子。我們是分裂生殖。晶體碎裂的話，會變成若干小塊，但不代表死亡，而是每個小塊重新吸收能量進化，重新生長為一個單獨的個體。

晶體越透明，體積越龐大，就代表能量越強大，從最初的有色變成完全無色，需要極為漫長的時間。等晶體完全無色，則進入下一個生長周期，讓晶體慢慢消散融入宇宙之中，成為無處不在的意識體。」青藍一口氣說了很多，解釋明白了他們的生長方式。

「那成為無處不在的意識體，就等於達到了核心文明的高度了吧？」方仲博按照青藍之前的說法問道。

「理論上是的，不過這個過程相當困難。像內圈文明也是意識體，卻遠沒有達到核心文明的高度，那是由意識體所能掌握的能量決定的。」青藍知無不言的回答道。

「那怎麼樣才算死亡呢？」麗絲問完后，咬著嘴唇在思索。像青藍這樣的晶體生命體，能量極其恐怖，只要有一顆去到太陽系，絕對能引起一場浩劫。

「除非我們被其他晶體吸收，或者粉碎程度太大變成粉末，被宇宙中的的射線、星體吸收，才算是真正的死亡了。」青藍根本不在意的向他們介紹著。

眼前這兩個人，沒有粉碎他們的能力。

「那就是說，你們是靠吸收宇宙中的能量，或者吸收其他晶體來生長。」方仲博大概明白了。

「是的。吸收晶體是最快的生長方式，但我們青藍星的都是同類，不會發生自相殘殺的問題。吸收星體的能量，是我們慣常的作法，比如這顆青藍星，就是我們目前在吸收的，等它的能量耗盡，我們就會轉移，去尋找其他可以吸收的星體。」青藍總算是把他們的生長方式介紹完了。

「謝謝你的耐心，我明白了很多。我可以叫你青藍大哥嗎？」麗絲搞明白了困擾她的問題，非常敬佩青藍的為人，突發奇想的想拉近和他的關係。

可惜，青藍好久沒說話，可能已經離開了。

「師母，咱們休息吧。」方仲博覺得累了，率先朝飛船走去。

唉，事到如今，難道真的要摒棄那些迂腐的觀念，為新人類的發展做犧牲？麗絲扭捏良久，這才邁步登上飛船。

「師母，您睡這邊的休息室，我在您對門，有什麼情況您叫我一聲。」方仲博指著其中一間休息室說道。

想多了，麗絲為自己的想法感到臉紅，頭也不抬的進去關上了門。

令人遺憾的是，青藍星沒有太陽月亮，沒有日夜更替，這對於他們常年在宇宙中飛行的人來說，根本不是問題。關上門就是黑夜，飽飽的睡了一覺之後，麗絲伸著懶腰打開艙門，發現方仲博早已經起來了，正在用餐區忙活著什麼。

「師母好，我是這樣想的，飛船的儲備先不要動，我們盡量先吃外面的食物。山下樹林里有各種果子，我已經摘來不少。等下我再弄條魚竿，下一餐咱們吃烤魚。」方仲博頭也不抬的擺弄著青藍星第一餐。

「烤魚？哪裡有魚啊？」麗絲剛起來，頭腦因為沉睡還有些懵懂，她也沒熟悉周圍的環境。

「我早上出去鍛煉，順便采野果，看到樹林旁邊有條河，裡面的魚很大呢！」方仲博站直了身體，微笑著對麗絲說道。

高過麗絲一頭，青春健壯的身體，胳膊上的肌肉因為鍛煉還留著些泛光的汗珠，如雕塑般稜角分明的臉龐。方仲博此時在麗絲眼裡，哪是小她快二十歲的小夥子，而是充滿了味道的男人。

麗絲心臟沒來由的怦怦亂跳，臉頰泛起莫名的紅暈：「你忙了一早上，快去洗洗吧，我等你一起吃飯。」說完，她逃一般返身回了盥洗室，關上門后，倚靠在門上平緩略顯沉重的呼吸。

方仲博身上散發出的汗味，非但沒讓她覺得難聞，反而有一種強烈的氣勢將她包圍。

青藍的話，在她平靜的湖水中投入了一顆石子，盪起陣陣漣漪后，那波紋猶自在心頭蕩漾。

雖然生了雅蘭黛，可至今還沒有嘗過自然戀愛的滋味，五十歲的年紀，還是原本的狀態。

如果是在聯盟，在宇宙飛船上，她決然不會有這種心思，可如今的情勢，卻不由得她不多想。

洗漱好自己，她走出到餐廳，眼望著飛船艙門外遠處，在河水裡洗涮的方仲博，心想：一切都順其自然吧。畢竟，能在青藍星繁衍生息，是關乎人類命運的大事。

痛痛快快的洗了澡，方仲博換上一套乾淨衣服，抹著短髮上的水跡，一步步踩著旋梯進入飛船，猶如踩在麗絲的心房上，讓她心神震顫。

「你怎麼了？是不是身體覺得不舒服？」方仲博見麗絲臉色發紅，坐在椅子里好像很無力的樣子，連忙關切的問道。

過去的一段時間，她經歷了獨自等待死亡的恐懼，又在絕處逢生。雖然他們的身體，已經進化到極少生病，但情緒上的劇烈波動，不是一個女人能一直承受的。

「沒怎麼，可能是睡多了。咱們吃飯吧。」麗絲抿了抿頭髮掩飾著，兩眼飄忽著不敢跟他對視。

桌上的水果很多，像空中之城的蘋果和桃子，但個頭要大上許多，也許是因為無人採摘的緣故。方仲博已經細心的都切成了片，還燒了一壺開水。

水果的味道很是鮮美，水帶著清甜的味道，此時像極了一起生活的夫妻共進早餐。兩個人各懷心思的吃著水果，狹小的餐室裡帶著尷尬又令人心動的氛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