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士子圍城（上）
面對曾經同僚的口誅筆伐，賈詡巋然不動。
在駱養性的配合下，僅僅用了三天的時間，他就把錦衣衛徹底掌握在了手中，期間撤銷的千戶、百戶多達二十多人，幾乎是給錦衣衛上下大換血了。
隨後，在接受了皇帝撥下的二十萬兩銀子后，開始秘密大規模地擴張錦衣衛。
如今這京城，最不缺的就是人。
……
京城裏，風起雲湧。
這日，由多達三千人聯名簽字的公車上書，被送到了通政司。
通政司使被嚇傻了，連忙轉送到了內閣。
於是，整個朝廷都被轟動了。
雖然大家都知道，這所謂的公車上書是怎麼回事，但五位閣老也不敢輕視，連忙求見皇帝，把公車上書遞交到了皇帝的手中。
……
養心殿。
朱由檢臉色沉冷，整個人宛若被壓抑的火山，隨時都有可能爆發出來。
他看着公車上書的內容，那一行行字在他眼中格外的刺眼，就差沒明著寫：昏君，不會治國就別瞎來，一切交給我們文官集團就好了。
他看有看的出來，這公車上書的內容，肯定出自某個大儒之手。
洋洋洒洒近萬字，結構嚴謹，辭藻華麗。
但是總結出來，卻是如下五點：
第一：各地天災不斷，導致天下大亂，民怨四起，這是上天在示警，警示皇帝沒有修德行，因此要求皇帝下罪己詔，並沐浴齋戒七七四九天。
第二：文官集團是朝廷的根基，武勛集團是禍國根源。皇帝應該立刻撤銷軍部，所有軍權重置於兵部之下。
第三：錦衣衛、東廠臭名昭著，是霍亂朝廷的根源，必須全部廢置。我們文官都是道德高尚的人，哪裏需要他們來監督。
第四：士兵粗鄙，匠人下賤，他們不通聖人教化，怎麼能夠配擁有等同於秀才舉人的地位，必須即刻廢除，以免天下動亂不安，傷及到國本。
第五：范景文和諸軍器局主事，那都是國之棟樑，豈能夠輕易殺害，必須無罪釋放。
可以說這五點要求，那是要將他這段時間的努力，統統扼殺掉啊。
儘管怒意衝天，殺心四起，但朱由檢的腦海卻更加冷靜。
他輕輕合上萬言書，淡淡道：「諸位閣老，你們覺得如何，此事應該怎麼處理？」
魏藻德五人暗暗交流了下眼神，他們看着無喜無怒的皇帝，心中也是七上八下的，因為他們知道，皇帝表現的越平靜，說明心緒越激烈。
他們擔心一個不好，恐怕會惹火燒身。
欲要人亡，必先使其瘋狂。
很明顯，皇帝早已經到了瘋狂的邊緣，接下來只會更瘋狂。
如果此時皇帝表現出暴怒的樣子，那他們反而會放下心來，準備好好威脅一番，拿回內閣先前不斷被剝奪的權利。
因為心虛，才會暴怒。
因為冷靜，所以瘋狂。
正因為明白這些，所以面對皇帝的問話，他們五人都是眼觀鼻，鼻觀心，似乎沒有聽到一般，誰也不敢接話。
反正，國之將亡了，他們沒有必要跟着陪葬。
在心裏面，他們把策劃這個公車上書事件的人罵了個半死。
要不了多久，李自成就該打到京城了，到時候改朝換代，皇帝必死無疑。
既然如此，又何必現在跳出來撩撥皇帝呢。
這不是自己在作死嘛！
朱由檢直接點名，說道：「魏閣老，你是首輔，你先來說說？」
魏藻德心中一沉，斟酌著說道：「陛下，微臣覺得，無論是答不答應公車上書的內容，朝廷都應該出面先安撫他們。否則士林動亂，百姓不安啊。」
朱由檢眼中寒芒閃過，這魏藻德說得看似很有道理，實則是暗藏殺機。
因為他一旦出面安撫，也就意味着他要妥協了，他怕了。
這麼做只會讓這些人得寸進尺。
接下來，他們是不是會裹挾民意，向朝廷向他提出更加過分的要求？
屆時就真是國不將國了，朝廷威信掃地。
他面無表情，繼續問邱瑜道：「你是次輔，你也說說。」
邱瑜抬眉看了眼，隨後低眉說道：「陛下，微臣覺得魏閣老言之有理。如今闖賊大軍直逼居庸關，劉芳亮大軍也渡過了黃河，合圍京城在即。值此關鍵時刻，微臣覺得應該先安撫下他們，朝廷上下內外唯有團結一致，才能夠擊敗闖賊。」
朱由檢看向了吳甡三人，說道：「你們呢，有沒有其他意見？」
吳甡三人暗暗相視一眼，齊齊搖頭道：「臣等沒有意見，覺得兩位閣老所言甚是。」
「既然如此，那麼你們退下吧，朕自有打算。」
朱由檢擺了擺手，讓五人離開。
這五人在他心中，已經被判了死刑，只等打退李自成后，再一起算總賬。
…………
離開養心殿，回到了文淵閣。
蔣德璟嘆道：「皇上的心思，現在是越來越難猜了。諸位閣老，你們說皇帝會這麼應對？」
吳甡冷笑道：「還能夠怎麼辦，無非就是留中不發，不予理會；要麼就是出面安撫，他還能夠下令申斥不成？」
眾人點頭，三千多名士子聯名，那怕是洪武皇帝在世，也不敢硬著來啊。
最有效的辦法，就是明著不予理會，暗中施展手段，或是分化拉攏、或是威逼利誘，逼迫士子們分裂，把這次事件化解於無形。
魏德藻呵呵笑道：「如此也好啊，也好讓皇上知道，誰才是國家的根本。只希望經過這件事情后，他不要再折騰了。」
其他人紛紛點頭，最近皇帝大動作不斷，剝奪了內閣太多的權利。
再加上東廠和錦衣衛，讓他們總感覺被人日夜監視着，心中非常不爽。
…………
養心殿。
朱由檢召來了賈詡，直接說道：「公車上書的事情，你也知道了吧？」
賈詡點頭，說道：「微臣已知曉。」
朱由檢冷聲道：「給我查出幕後的主使，一個小小的林國鋒，還沒有這麼大的能量，這麼短短的時間內，就能夠串聯這麼多的舉人。」
林國鋒雖然是國子監的風雲人物，影響力也就僅限於國子監而已。
賈詡說道：「陛下，微臣已經查到了幕後主使。」
「哦，是誰？」
「兵部尚書張縉彥。」
賈詡說道：「除了他之外，還有右侍郎李春剛，吏部侍郎李建泰，副都御史方岳貢等人，在一旁推波助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