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五章 冷節詩會二

第三百零五章 冷節詩會二

這是一個由氐族胡人統治的國家,對於武力尤其崇尚。不過在經歷了多年的戰爭風雨之後,大秦國迎來一位推崇儒學的帝王,那就是天王苻堅。

經過選拔人才、申明法紀、加強教育、發展生產、興修農田等一系列舉措,大秦國蒸蒸日上,雄霸天下,更引得周邊國家前來朝賀。

大秦國每逢節日便去祭祀,如元日、寒食、端午、重陽等佳節。

苻堅是個講究人,每逢節日總會帶上文武大臣祭拜一番,不是祭拜祖宗就是祭拜神靈。

祭祀之餘也會設宴款待群臣,其中少不了節日活動。

寒食節也是如此,不僅有牽勾、鬥雞之戲,對於打鬥也毫不避諱。

今日在巨型樓船同賀寒食節,馮雁沒想到有人找自己比試,而且這個人還是號稱有萬人敵的猛人張蚝。

二人一番打鬥令人意外,竟雙雙倒地。

張蚝摸了摸腫痛的下巴齜牙咧嘴地站起身,馮雁摸著酸痛的肚子也站了起來。

「哈哈……棋逢敵手,痛快,痛快!」張蚝被打倒並未生氣,反而開懷大笑。

聽聞此言,馮雁啞然失笑,這句話如同自己手機里的象棋遊戲用語。

「再與我對弈一局?」馮雁站起身回了一句。

「對弈?嘿嘿,張某隻會打仗,不會下棋。」張蚝咧嘴一笑。

「哈哈……」這句話引得馮雁不由大笑,逗趣道:「觀棋不語真君子,落子無悔大丈夫。張將軍武藝精湛,下官佩服,佩服!」

「觀棋不語……」張蚝一臉迷茫。

周圍百官先是驚訝后是好笑,本以為二人就此結仇,不料竟互相讚賞,同時不少人也盛讚出聲。

「張將軍乃大度之人啊。」

「二人皆為大度之人,呵呵……」

「然也,比武只是節日之嬉戲……」

此時,苻堅大聲笑道:

「兩位愛卿皆是勇武之人,哈哈……來呀,每人重賞百金!」

百官看向天王陛下不禁後悔起來,早知如此,不如自己上去打鬥一番……

宴會在歡聲笑語中結束了,呂光、馮雁同行欲去往呂府,誰知張蚝也跟了過來,二人相視無語只得帶上此人。回到呂府,呂光正暗自尋思,倒是張蚝先嚷嚷開了:

「世明老弟,來到呂府怎不備酒食?先烤只羊,再上兩壇好酒!奶奶的,餓了一天。」張蚝正說著又看向馮雁道:「今日張某肚中若不是空無一物,定能防住你那招!待額吃飽肚子再比試一番。」

呂光聽到此話差點一屁股坐在地上,沒想到張蚝跟過來竟是為打鬥之事。

……

次日,馮雁先去鄧羌府中弔唁一番然後去往了扶風郡。

忙完政事本想早早回到牧場,臨行前竇濤走來笑道:

「馮兄,梁平兄相邀去往始平郡。」

「狩獵?」馮雁饒有興趣地問道。

「應該是吧,信中並未提及何事,興許是節日歡聚一番。」

「現去始平郡天色已晚。」

「正好小酌一番次日狩獵。」

「嗯?好主意。」馮雁微笑著抬起手掌,竇濤對這個動作早已熟悉,二人相擊一笑。

騎行路上,馮雁與竇濤並排前行,王朝、馬漢緊隨其後。

一路上馮雁想到昨日的事情便覺好笑。張蚝本欲酒足飯飽再次比試,哪知飲用了晉隆商鋪的烈酒直接喝倒了。馮雁知道,定是兄長呂光擔心自己受傷才拿出高度酒水,心中雖然感激但又覺得錯過與高手比斗實在可惜,想提高技藝自然應該找比自己強的人。

席間,呂光多次詢問拳腳之術從何所學,馮雁直接搬出了白鬍子老頭。這讓呂光很是鄙夷了一番,用呂光的話講,神仙會法術,用得著拳腳嗎?馮雁說白鬍子老頭是絕世高人,未必是神仙。呂光辯解稱,白鬍子老頭若不是神仙豈會相授飛天之物的做法?馮雁強詞奪理一番,認為白鬍子老頭學貫古今乃發明創造的奇人……

二人爭的面紅耳赤,直到在呂婆樓的靈位前呼呼睡去。

騎行六十里,眾人到達了始平郡,此時剛過酉時,太陽並未落山。

梁平再次見到同窗好友興奮異常,拉著二人便往縣衙庭院走去。

馮雁上次來過始平郡武功縣縣衙,縣衙偏院是一處庭院,此地亭台樓閣花草繁盛,亦有池塘假山小橋流水,猶如一處小型公園般精緻典雅。

進入庭院只見院內紛紛攘攘人流攢動,中央亭台處還圍了一群人,多是青年男女,也有少數年長之人。

竇濤見狀疑問道:

「梁平兄,今日是何聚會?」

梁平指了指旁邊的一處橫幅說道:「冷節詩會。」

「詩會?」馮雁好笑搖頭,前一日在樓船上也曾有詠詩作賦,不過馮雁裝腹部疼痛躲了過去。躲了昨日,沒想到今日又碰上。

「為何亭台處圍了一群人?」竇濤接著問道。

「哈哈,自然是因為蘇大才女的緣由。」梁平爽朗笑道。

「蘇慧,蘇若蘭?」馮雁扭頭問道,不知為何,聽到這個名字似乎心有波動。

同樣,竇濤也面現驚喜道:

「蘇慧小娘子也來了?」

梁平有些得意地說道:

「蘇慧娘子乃遠近聞名的才女,今日恰逢寒食之冷節詩會,怎能不邀請?二位請看前方亭台處,被諸多小郎圍攏之人便是蘇慧。」

二人定眼瞧去,雖不見蘇慧其人但聞蘇慧之玲瓏美音正在吟詩:

「蘇武牧羊苦,以身釋慎獨,利祿如糞土,道義高於天。蘇武乃漢室名臣,也是我武功縣人士,漢名將李陵曾曰:揚名於匈奴,功顯於漢室,雖古竹帛所載,丹青所畫,何以過子卿!」

「好詩!蘇慧娘子果然才思敏捷,竟引用我武功舊時名人褒讚愛國忠貞之節操!」

「然也,然也,憶古人詠寒食,緬懷先輩激勵後人,蘇慧娘子果然大才!」

「蘇娘子,我乃侯縣令之子侯義,侯某一生崇尚道義二字,與蘇臣相似有相同之志向。」

「嘿嘿,蘇慧小娘,我乃本縣縣丞李旦之子……」

聽到身邊的言語,蘇慧自顧講述詩意並未理睬旁人。

馮雁見到此景不由感嘆,魏晉之際胡漢融合,胡人文化傳入中原,帶動了中原風氣的變化,再加上玄學的興起,佛教的傳入,使得人們的意識開始覺醒,文人雅士放蕩不羈,男女平等交往,整個社會風氣開放,人類文明又有了進步。不像在封建教義嚴格的時代,女性可以說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更不可能與男性同處。

正悠悠思索只聽梁平再次說道:

「詩會乃武功縣節日習俗,縣衙每年都會邀眾多青年才俊參與,不過蘇慧娘子屢次拒絕,還是侯縣令親自相邀才來到此處,實屬不易也。」

馮雁看向眾青年男女,只見人人穿戴新裝、塗脂抹粉,就連男子也是如此,為了參與詩會大都精心裝扮了一番。

庭院四周懸挂了不少燈籠,上面寫有詩句,在梁平的介紹下得知,竟是為詩會準備的燈謎。

「梁兄,我與竇兄前來此地不必透露官職。」馮雁囑咐道。

梁平聞言立即點頭道:

「明白。」

竇濤聞言插話道:

「馮兄之言有理,此次前來主要與梁兄相聚,確實不宜透露官職,更不必驚動本地官員。」

梁平再次點頭笑道:

「二位兄台隨我見見蘇慧小娘?」

「我先四處看看。」馮雁回道。

此刻,竇濤無暇觀看燈謎,總是不由自主的翹足看向前方,告罪一聲便急急向亭台走去。

見竇濤離去,梁平便帶著馮雁四處觀瞧起來。

「煙火勿近遂放心?呵呵……這是一個「恩」字。來人竟是抱朴子……抱朴子?葛洪葛仙翁?哈哈……山加單立人便是仙,這是一個「山」字……畫時圓,寫時方……」

「馮兄真是才思敏捷啊,竟連破燈謎!」一旁的梁平開口虧贊道。

「呵呵,無非字形、字義等,談不上才思敏捷。」

「不如前去吟詩?」梁平再次邀請道。

「梁兄去吧,我稍後便來。」

目送梁平離去,馮雁獨自在院中溜達,不一會,天色暗淡下來,燈籠中的燭火被一一點燃,燈火投射於池塘中,一盞盞燈火從水中透出,彷彿水中也有一個世界。此情此景,漫步於碎石路上,聞著花草香氣,聽著詩詞陣陣,令人陶醉其中。

追憶前人,觸景生情,確實是吟詩作賦的節日。

馮雁記得在另一個世界也是此情此景:

「晴雪,等我們有了孩子不如叫小雨。」

「有了孩子?咯咯……臭美!誰答應嫁給你了?」

「你看,咱們飯也吃了,電影也看了,小手也拉在一起了,剩下的不就是結婚生子嗎?」

「討厭!沒到那份上呢!」

「些許繁文縟節,不要也罷!」

「想得美,沒門!咯咯……」晴雪發出銀鈴般的笑聲。

「其實,自從第一次遇見你,我就想好孩子的名字了。」

「真的?」

「絕對是蒸的!而且還煮過!」

「哼!油嘴滑舌……為什麼叫小雨?」

「咱們是清明節前一天認識的,記得那天正下著小雨。也虧得正下雨,否則就沒有機會給你打傘了。」

「哦……早有預謀!」

「當然了,觀察你很久了。瞅準時機便沖了上去,哈哈……」

「陰謀家……喂,別傻笑了,今天是十五元宵節,咱們猜燈謎去。」

……

燈火輝映在馮雁的臉上,不知不覺間眼眶已濕潤。

相思本是無憑語,莫向花箋費淚行。

心愛之人遠在莫名的虛空,怎是一個「思」字能言盡。

馮雁搖頭嘆息漫步花叢,不時有嬉笑聲傳來,也有抑揚頓挫的詩句吟誦。

正恍惚間,只聽「哎喲!」一聲從身後傳來,接著後背突然被撞了一下。馮雁扭頭看去是一名十一二歲的小娘撞向自己,一伸手將這名小娘扶住輕聲問道:

「沒事吧?」

「方才失禮了,一時腳滑……」這名小娘嬌羞地說道。

「無妨。」

「嗯。」小娘輕輕施禮後轉身追逐另一名小娘去了。

緩步前行,馮雁繼續觀賞燈籠,不覺間走到亭台附近,只聽有人吟道:

「關中多雄才,武功最當先。古有蘇武郎,今有蘇美娘。」

「不錯,李公子好詩句。」

「韻味差一些。」

「已屬不易也,李公子的詩句由古人引申至今朝,與時節相匹配也。」

「毫無詩韻。」

縣丞李旦之子李丸的詩句令周圍人群議論紛紛,尤其本地縣令之子侯義顯得更為不屑。李丸見侯義多加貶斥也不敢還嘴,只是暗中白了一眼,神情憤懣。

不一會傳來竇濤的聲音:

「寒食風雨多,酒醉卻蹉跎。梨花落如雨,相思淚沾襟。」

「好詩!竇兄所吟果然精妙!飲酒忘卻更難忘,淚如梨花落滿地。」梁平在一旁大聲叫好,侯義、李丸看在眼裡嘴角一撇,多有不屑。

「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不知天上宮闕,今夕是何年?」一名女子的吟誦傳來,馮雁眼睛一亮,沒想到這首詞曲已傳至長安城周邊了。

蘇慧看向該女子輕叱道:

「小妹,不得胡言!引用別人的詩句非君子所為,要做詩當自己做一首。」

馮雁聞聲看去,吟詩之人正是撞向自己的那名小娘。

梁平抬眼看見馮雁於是招手道:

「馮兄,快過來!」

馮雁信步走到亭台,梁平轉向眾人說道:

「各位,這位兄台乃馮雁馮無始,是我與竇兄之同窗好友。」

眾人微微點頭,不過見到如此魁梧之人,神情多少有些驚訝。蘇慧抬起美目也看向馮雁,微微一笑言道:

「馮郎君一向安好?」

「蘇娘子好。」馮雁回禮,同時心中暗自一笑,想起這個年代的稱呼頓覺好笑。放到後世,這種稱呼是夫妻之間的用語。

「我等正在吟詩,不如馮郎君也吟誦一首?」蘇慧再次說道。

「馮某才疏學淺,還是諸位吟誦吧。」

見馮雁拒絕,蘇慧神色間閃過一絲失望。

亭台處有若干石凳,眾人或坐或倚靠憑欄處輪流吟詩,竇濤身邊是侯縣令之子,只聽侯義笑道:「輪到侯某吟詩,不足之處勿要見笑。」侯義言語謙遜,但神情卻頗為自得。

「風吹身骨冷,寒食思意濃。但學古人志,壯心在我胸。」

「嗯,侯公子志向遠大可敬可嘆也!」一名年長之人手捋鬍鬚點頭稱道。

「父親,孩兒吟的不好?」李丸看向父親抱怨道。

縣丞李旦微微一頓神色尷尬道:

「吟得也算不錯,只是與侯公子相比略微差些。」李旦之言頗有獻媚之意,畢竟侯義是縣令之子。

聽到此話,侯義面現得色看向蘇慧。

不過此時的蘇慧根本無心搭理侯義,獨自喃喃道:

「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是好詩也是好詞,不知是何人所做?」

蘇慧身旁那名十一二歲的小娘聽到呢喃聲,歪著頭看向蘇慧說道:

「阿姊,我聽聞是重陽節時,天王陛下在阿城飲宴時傳出的。」

蘇慧親昵地摸了摸小娘的頭髮笑道:

「阿姊知道,聽聞是名姬單瑤所唱。」

「那就是單瑤所做。」

「非也,聽聞是旁人所做。」

「對,我也聽說是一名男子所做。」一名小郎插話道。

……

眾人正在議論,只聽庭院大門處傳來一陣喧嘩之聲,接著院中不少人作揖施禮。

「縣令大人?」

「侯縣令也來了。」

來人正是本地縣令侯正。

侯正看向院中之人頷首點頭,徑直走向中央亭台。梁平與縣丞李旦見自己上司親臨此地急忙起身迎接。

侯縣令見到二人微一點頭轉而看向在座之人,突然,眼睛一亮看向竇濤施禮道:

「咦?竇郡尉也在此地?」

竇濤聞聲起身回道:

「侯縣令有禮。」

「竇郡尉能來此地乃本縣之榮啊,老將軍最近身子可好?」侯縣令阿諛奉承道。竇沖乃朝中大將,侯正見到竇濤,本來肅穆的神色立即變得媚態十足。

「大父很好,有勞侯縣令記掛。」竇濤神色淡然地說道,此刻的竇濤心中有些不快,上次見到當地差役強抓百姓入伍便仗義出手。

看見竇濤來此,侯正心中也暗自吃驚,前些日子差役曾稟報過被人阻攔一事,事後多方打聽,得知是竇沖的孫子相阻,侯正驚懼不已。

得罪了這樣一個強勢之人,恐怕官位不保。

侯正小心翼翼地躬身施禮眼睛又打量四周,當看到馮雁時再次心驚起來,急忙進身施禮道:「拜見太守大人!」

「啊?郡尉?太守?」

「太……太守大人?「

人群中立即有不少人驚嘆出聲,眾人沒想到除了一名郡尉,還有一名太守駕臨。

此次詩會都是武功縣本地的官員子弟以及有名望之人,很多人根本沒有機會親眼見到太守這一級別的官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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