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只合與卿老

接下來連着幾日，帝王也是日日都來，但都是避著人偷偷來，他不空手而來，有時給含璋折一枝花，或者帶一盒精緻點心，又或者是懷裏揣著一些小玩意兒。

含璋捧在手中，又驚又喜，心口酥麻麻的，有些感動於他的一番心思。

最初還有些受寵若驚，可到後來，她也習慣了，被人看重著，寵愛着，也沒有什麼壞處。

靳瑢光不是個嘴上膩歪的人，他的心思都藏在言行舉止中，一點點，如雨絲，潤物細無聲，鑽進人心房。

兩人有時候會歪在榻上，有一搭沒一搭說說話，這場景就像是尋常郎君外出，總要給自家夫人帶點小禮物，只為逗她一笑。

看着她巧笑嫣然，靳瑢光心頭一動，好奇問道：「澳若家中可有一母同胞的兄長姊妹？」

她詫異於帝王的問題，但臉上不顯，淡淡回道：「未曾有同胞姐妹，只有兩位兄長，皆已經婚配了。」

靳瑢光笑了笑，挑起她肩上的一縷落髮，輕聲吐息道：「孤想着，澳若生的這般動人，兄弟姊妹定然也生的不俗。」

靳瑢光的靠近，讓含璋有些意外，她不抗拒兩人的親近，故而也沒有躲開，只是笑着挑挑眉反問道：「怎麼？陛下是想享齊人之福？」

「孤怎麼聞到一股子酸味啊，澳若，你這莫不是吃醋了？」

戲謔的姿態讓她忍不住麵皮發燙，含璋不理他，乾脆扭過頭去，不去看他調笑的眼，勾起的嘴角。

「您又欺負我，仗着我嘴皮子不如您，欺負一個小女子，這豈非是君子所為？」她哼哼唧唧的抱怨，輕輕蹙起眉頭。

靳瑢光睨了她一眼，放開手中纏繞的髮絲，然後捏了捏她的鼻子，不再為難她，笑道：「你這個小女子啊，就愛拿話來堵我。」

含璋摸了摸被他捏過鼻子，得意的笑起來，有些恃寵而驕的意味，她語氣輕快，心情好了不少，張嘴說道：「臣妾可不敢，陛下您是天下之主，這萬里江山皆是您一人的，我一個小女子哪敢和您作對呀。」

「你呀你呀，孤只是想着，若是你哄的孤高興，孤倒是可以給你行個方便，提拔提拔你的兄長們也不是問題。」

這個念頭不是突然才有的，靳瑢光想了許久，朝中都是老臣，一個個仗着資歷倚老賣老，適時的引入一些新鮮的面孔，何嘗不是個突破點呢。

丁家是書香世家，算不上什麼豪族，可是好在衷心，又未在朝中拉幫結派，正堪為自己所用，培養一些自己人。

何況丁家老爺子是自己的授業恩師，何不提攜一下，也顯得自己不忘師恩。

「陛下此言當真？臣妾不敢，素來後宮不能干政，再說臣妾的兩個兄長皆在外地為官，雖然心有抱負，但是...」

但是不能用這種手段來上位，文人多不恥於諂媚之行，更何況是藉助自己美色來換得升遷機會。

靳瑢光見她話說一半，便低頭無言，心中也猜到了幾分她的想法。

一則是不信自己所言，把自己的話當成是閑來無事開的玩笑，二則是，文人的修養和矜持，這事情傳出去難免為人所不齒。

她心裏想的這些話無法和他分說，只能憋在心裏沉默著，她抬起眼，又看了看他的面色，見他垂着眼眸便不再做聲。

他思慮片刻，屈指敲敲案幾，沉吟道：「哄孤高興為假，孤願意給年輕人一些機會，青年才俊們若是一直放在外邊，豈不是浪費了這大好的才幹。」

含璋聽了他的一番話，心裏的顧慮也打消了一半。

她言笑晏晏，似有些不好意思的回道：「如此恩寵，臣妾真是惶恐，那臣妾就現在此處替兩位兄長先謝過陛下隆恩了。」

「嗯，一家人說什麼兩家話。」他語氣輕鬆，落進含璋耳朵里卻是驚雷，一家人？他又在試探我，還是無意為之。

靳瑢光沒注意到含璋臉上的陰晴變換，只是敲了敲桌子，沉聲道：「不早了，你懷着身子，別累著，早些休息吧。」

帝王才親征，朝中多老臣，難以掌控，他手裏無人可用。

正好我有兩個年輕有為的兄長，這算是撞上了，用真心也換得一片忠心，倒也不是不可，父親本就是打着這主意將自己送進宮的，如此也算是了了她的願了。

她連忙着手寫了兩封家信，分別給她兩位在遠地任職的兄長。

主要是說明帝王的意圖，先讓他們心中有個準備，至於理由將二人給調回京中，那就看帝王怎麼安排了。

先帝有一異母妹妹，名叫和敏大公主，幼時和先帝感情親厚，後來出嫁后便長居在京中郊外的一處地方，名曰雅林山莊。

那地方靠着山，前面便是湖，山林景色雅緻動人，氣候也十分涼爽，就是最酷熱的盛夏，也不讓人覺得難受。

故而，每年夏天的時候，公主府都會舉辦一些宴會，賞花宴，馬球賽，秋獵，溫泉集會，無非就是藉此機會為有情人牽牽紅線。

又是一年賞花宴，來者過客絡繹不絕，

雲嵐縣主是和敏公主的幼女，從小驕縱，除了和親的嘉德帝姬，京中數她最受寵，就連自己的親爹她也不放在眼裏。

她一直歆慕馮二郎，好不容易嘉德帝姬和親遠嫁，她以為自己的機會來了，便想要以此成就自己和馮二郎的好事。

賞花都是幌子，多數人是沖着自己中意的人來的。

那名女子無意被捲入局中，雲嵐縣主心思歹毒，自己用計不成，反倒撞見了她，便讓身邊伺候的婢子陷害她，誣陷她勾引馮二郎。

結果陰差陽錯的被傅衡給救下了。兩人拉扯前卻被人撞見，鬧了個大烏龍，不知道這件事是不是被有心之人傳了出去：說是傅衡和王家姑娘私會被人撞見，兩人私相授受，行為親密。

說來王家姑娘還是賢妃娘娘的族妹，是二房嫡出的姑娘，金尊玉貴，這位姑娘也是個妙人，年輕時以才華著稱，一時間求親的人都快把門檻踏破了。

王謝兩家是世家大族，綿延數朝，門楣高，一般人也攀不上。可是說來也巧，接連許了兩次人家，結果未婚夫都與人有了苟且，男方堅持要退婚，因此就被耽擱了。

眼看着年紀漸大，已經快雙十年華了，家中長輩也是憂心的很，才來赴這賞花宴，不料和傅衡扯上了關係。

京中鬧得沸沸揚揚，都說她這下子算是徹底敗了名聲，難尋良人了，他人哪知這分明是緣分來了。

傅衡當時也是好意，她渾身濕透，自己若是不把衣服給她披上，怕是清白要被別人看光了，於是略想了想，就順手幫了她一把。

誰知道陰差陽錯，兩人竟在京中成了大家熱議的對象，這非議壓也壓不住，終歸是對女子名聲不好。

傅衡決定和她私下約見一面，這才知曉，女子之前全是藏拙，實則是玲瓏心思，於是收起輕佻姿態，私下再一次自己鄭重求娶。

「願以此玉佩為證，郎心如故，與卿終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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