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蜜糖生氣了(二)

小蜜糖生氣了(二)

薛定邦實在想不出來——他的小蜜糖有什麼事情會讓自己生氣得無法原諒的。張伯倫來到日本,就已經說明在拉斯維加斯的事情,他是無辜的。

就算是前田克里斯做了不好的事情,薛定邦也無法替張伯倫生氣。

對於前田克里斯來說,他如果犯了罪,懲罰他的只有法律與上帝。

「嗯,不生氣。」薛定邦輕輕抱住他,目光落在他佈滿細小擦傷的後背上,心臟疼得緊縮起來。

「那個,定邦……我好像……」前田克里斯勾住薛定邦的脖子,小心翼翼地盯着他的臉,眼睛都不帶眨,「好像……最近不能和你做了呢。」

薛定邦沒想到,前田克里斯要說的事情竟是這個。他皺起眉頭,目光掠過前田克里斯傷痕纍纍的身體,柔聲說:「抱歉,是我不好。」

「我不是那個意思呀!嘶……」前田克里斯掙扎坐起來,又很快牽扯到傷口蜷成一圈。冷汗從他的額頭溢出,順着他泛出不自然潮紅的蒼白臉頰滑落,「我……我這些天……要訓練……哈嘶……好痛……」

「怎麼了?」薛定邦急得不行,卻不知道從何下手,「傷到哪兒了?讓我看看?!」

「抽……抽筋……」前田克里斯苦着一張臉,掐住自己大腿根直咧嘴,「定邦,我沒事。今天讓我休息一下吧,跑了一天,我真的好累呀。」

薛定邦微笑頷首,充滿歉意地吻過他的額頭。抱着小蜜糖洗澡,上藥。前田克里斯乖乖巧巧,哪怕薛定邦把他弄得有些疼,他都小心翼翼咬着嘴唇裏面的肉不吭聲。

喝過葯之後,薛定邦吻了他,自然也發現了他嘴裏的傷口。

「阿福,原諒我。」薛定邦心疼得指尖都在發顫,撩起前田克里斯耳邊鬢髮掛在耳後,「抱歉,我弄壞了你的蛋糕。我現在去打掃,等會出門給你買新的蛋糕。你在家裏睡覺,乖乖等我回來,好嗎?」

前田克里斯靠在薛定邦懷裏,亮晶晶的眼睛盯着薛定邦的臉,說:「沒關係啦!那個蛋糕是我給定邦買的。希望粉筆沒有碎掉就好啦!不然羽衣要變成羽毛了呢!」

「羽衣粉筆嗎?」薛定邦笑了笑,「上次你還冒着生命危險去拿。真是……很讓我擔心。其實我用什麼粉筆都可以。不用粉筆也可以……什麼筆都可以。」

「說起來這個我就生氣!」前田克里斯氣鼓鼓坐起來,一下子來了精神,「那個東西明明到處都是呀!谷野經理還騙我說已經停產了好幾年!害我跑那麼遠去哀求那個老頭子!其實一點都不難弄到嘛!我一下子就買到了呢!」

「谷野經理確實沒有說謊。」薛定邦摸了摸他的腦袋,確認他沒有發燒后,把人塞進被窩裏,「確實停產好幾年。你是在哪兒買的呢?」

「文具店。」前田克里斯含含糊糊回答,打了個哈欠閉上眼,「我要睡了。晚安,定邦。」

「日安。」薛定邦吻了吻他的額頭,轉身到玄關收拾被扔了一地的東西。

摔在牆上的奶油蛋糕爬了螞蟻,廢了薛定邦不少勁才弄好。他沒有去看前田克里斯買了些什麼,只是把那些紙袋子一股腦放到客廳。

而後,薛定邦從鞋櫃下面,找到了前田克里斯給他買的羽衣牌粉筆。

牌子還是那個牌子,只是型號和之前完全不同。

似乎是今年出產的新型號,印着「羽衣Earvin粉筆」,角落裏是「42根裝」。貼在粉筆盒後面的收銀小票,顯示這是在銀座一家叫做「摯愛」的文具店購入。

42,是薛定邦最喜歡的數字。

Earvin,是薛定邦的英文名。

這算是冥冥之中的天意,還是有人有意為之呢?

薛定邦不明白。曼哈頓的摩天大樓裏面,有一棟的42樓,正是尹仁的律師事務所的辦公場地。

在當初要租大樓之前,尹仁還問過:「定邦最喜歡哪個數字?」

薛定邦說:「42。」

從此,42就成為了他們的幸運數字。

薛定邦丟下粉筆,瘋了一樣跑回起居室。他從柜子裏掏出自己的行李箱,把所有的衣物亂丟一氣,掏出壓在箱底下的一個小盒子。

小小的木頭盒子四四方方,像是棺材板死氣沉沉。

薛定邦打開盒子,凝視靜靜躺在裏面的舊日殘骸。

金屬懷錶反射出燈光,照得薛定邦幾乎無法正眼凝視它。他小心翼翼打開扭曲的錶殼,凝視破碎的表面。他撫過那一行拉丁文字母——Nonpossumtecumviverenecsinete。

這裏,原本應該有一張照片。

照片……

照片呢?

我和尹仁的照片!

十四歲的青澀歲月,往日美好時光的回憶,還有那隱而不宣的……

去哪兒了?

都去哪兒了?

薛定邦在一堆夏季衣服里瘋狂翻找,每一個衣兜都不放過。他徒勞無用的翻找,沒有任何結果。直到他靠着牆喘息,才想起來——照片早就被前田克里斯給扔掉了。

從到日本之後,薛定邦就沒有見過那張合照。

薛定邦垂下眼,像是渾身的力量都被抽走了一般。他如同行屍走肉,沒有辦法思考,只是機械收拾衣服。

已經失去的東西,還要如何去抓住呢?

薛定邦不知道,但命運在推着他向前走。

張伯倫來了電話,問:「薛先生,我們能見一面嗎?」

「明天吧。」薛定邦說,「我男朋友病了,我得照顧他。」

每吐出一個詞,薛定邦都覺得自己的良心在抽痛。

「抱歉,薛先生,我只是……」張伯倫咳嗽了幾聲,「你的圍巾掉在了巷子裏,我撿起來給你洗乾淨了。如果不方便的話,能夠告訴我你住在哪裏嗎?我給你送過來。」

薛定邦摸了摸自己的脖子,聲音突然抬高:「圍巾?!」

「是的,紅色的,毛線的。」張伯倫回答,「薛先生,這根圍巾……你還需要嗎?」

那是前田克里斯在鄉下時,一針一線為薛定邦織的圍巾。為了讓前田克里斯開心,薛定邦也不管什麼衣物搭配,不管穿什麼都圍在脖子上。

丟了圍巾,可能會說不清。

薛定邦摸了一把額頭上的冷汗,說:「謝謝你,還是我來取吧。那條圍巾對我來說,十分重要。」

「什麼圍巾?」前田克里斯的聲音出現在身後。

薛定邦一回頭,看見前田克里斯抱着枕頭,睡眼稀鬆,還光着腳。

「你怎麼起來了?」薛定邦一把打橫抱起他,快步走到卧室里,「鞋子都沒穿,着涼了怎麼辦?嗯?」

「因為定邦很吵啊!」前田克里斯打了個哈欠,歪斜腦袋盯着薛定邦,「你在找什麼呢?還說什麼圍巾?」

薛定邦只得照實了說:「我昨天出去喝酒,把你給我織的圍巾落下了。」

「什麼?!」這話一出,前田克里斯立即從被窩裏坐了起來,和裝了彈簧似的,「定邦!你怎麼可以這樣?!為什麼要平白無故出去喝酒呀?」

薛定邦戳了戳他氣鼓鼓的臉,柔聲說:「抱歉,抱歉。因為我很想你,你不在,我很無聊。我現在就去拿回來,好嗎?你在家等我,想吃什麼,我給你帶回來。」

「想吃定邦做的疙瘩湯。」前田克里斯指著自己的嘴唇,「還有親親。」

薛定邦吻了他,轉身出門。

在玄關,薛定邦剛剛把鞋子穿上,貓手貓腳跟在背後的小蜜糖,冷不丁把他抱了個滿懷。

「定邦,早些回家哦。」小蜜糖說,「你不在,我會很寂寞的呢。」

不管再如何依依不捨,薛定邦還是暫時和前田克里斯分開。

去見那個極像尹仁的男人。

張伯倫。

一小個多時之後,薛定邦來到了張伯倫的臨時落腳處。

剛剛下車,薛定邦就看見在冬日裏的一抹紅色——屬於前田克里斯織的圍巾的顏色。

現在,張伯倫雙手捧著圍巾,像是捧著勛帶般鄭重其事。

「薛先生。」看見薛定邦過來,張伯倫毫無生氣的臉上立即生機勃勃。他快步迎了過來,雙手將毛巾獻給薛定邦,「我用店裏的洗衣液洗過,希望你不會討厭薰衣草的香味。」

薛定邦放在鼻子下嗅了嗅,確實有一股很濃烈的薰衣草香。

「挺好的。」薛定邦笑了笑,把圍巾直接套在脖子上,「我還有事情。今天先告辭了。」

「因為前田先生嗎?」張伯倫面露擔憂,「薛先生一個人要照顧前田先生,會不會忙不過來?有什麼事情,是我可以幫忙的嗎?」

薛定邦閉了閉眼。他今天沒有喝酒,也只是因為宿醉有些頭疼。可他的眼前,還是出現了幻覺。

那是還在大學時期,二十來歲的尹仁,剛剛和他吵過架的尹仁。

「定邦,你一個人做這些,會不會忙不過來?」尹仁滿臉彆扭,又小心翼翼地詢問,讓薛定邦看了,根本沒有可以拒絕他的理由。「有什麼事情,是我可以幫忙的嗎?」

「是的,我有。」薛定邦當時回答。

「是的,有。」薛定邦現在如此回答。「我要去銀座的一家文具店,還要去百貨公司。可以和我一起去嗎?」

張伯倫喜出望外,跟着薛定邦一路來到銀座。

根據收銀小票上的地址,薛定邦沒有花太大力氣,就找到了前田克里斯所說的文具店。

可以買得到已經停產的羽衣粉筆的店鋪,不管是從哪個方面,都大大出乎了薛定邦的意料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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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天醒來都看見他們在我為撕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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