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畫中蕭拜見畫玄

畫中蕭來到了卷樓前，一扇古樸的黑紅色大門映入眼帘，門上有兩個寂靜的門環，應是很久沒有響過了。

畫中蕭循著石階上前，拉起右邊的門環敲了敲，門環的聲音迴響在青鳥山雲層中，似幾聲沉默已久的孤鈴。

嘎吱一聲，大門開了，一個瘦瘦的老頭子出來迎門，大門裡側右邊是一個雕像，好似張張卷宗堆疊起來，左邊亦是一個青鳥模樣的雕像，兩兩相對，氣氛嚴肅，往裡走百步左右，便開了一扇硃紅色雕花小門，便是大堂。

大堂中央是一張案幾，上面放著一盞孤燈，周圍全是古樸的書架，書架上堆滿了書卷。

大堂中間向四周地面一圈一圈降低，中間的案幾形成了一個高台，映襯著頂上的懸空書卷，整個屋子雖然密閉，但是光線充足，絲毫沒有壓抑之感。

畫中蕭被這一幕驚呆了。

「這麼多卷宗！果真不少啊！」

他根本就沒有注意到旁邊的老人，只一味地打量著堂內的卷宗，上下左右前後。

「這位小夥子是否為了求見院主？」

老人傾過頭來問道。

畫中蕭這才注意到冷落了這位老人，便輕輕回了一句：「是啊！」

「那請你把身上所以的包袱卸下來交與老夫。」

「為何？這裡面可全是我的盤纏呢，都交與您了，我吃啥？」畫中蕭退了一步，不願意交出盤纏。

「呵呵……在這裡，沒有盤纏，只有這個！」老人說著指了指旁邊的牆壁，此時，牆壁上竟然抽出了一個抽屜。

畫中蕭不解道：「唉我說您是誰啊？怎麼總是要搶我的盤纏，我自己的東西，幹嘛不能帶著，我一不偷二不搶的！」

「哈哈……哈哈……」老頭大笑。

「您這又是笑什麼？」

「你這小夥子真有意思，我乃這座樓的樓夫，你快快把盤纏交與我，哦，還有參悟牌。」老人面容和藹，一副平易近人模樣。

「樓夫？真是您嗎？我必須交出盤纏嗎？」

「第一個問題，是的，第二個問題，是的，回答完畢，可以交出來了嗎？」

這樓夫也怪可愛的。

「是我有眼不識泰山，望您見諒。」

「呵呵……當然。」

「那我交出盤纏，吃這抽屜里的東西，行嗎？都有些什麼呀？」畫中蕭厚著臉皮問。

「哈哈……到時候你不就知道啦！別急，一切是未知不是更有趣嗎？」

老人說著伸手來索要包袱。

畫中蕭最終還是依依不捨地遞過了包袱，而後緩緩從胸前掏出參悟牌，謙虛地遞給了樓夫。

「去吧，孩子，一切剛剛開始，我覺著今天是個好日子，你要好好悟道。」

「好的，謝謝您老。」

「喔，差點忘記告訴你，每一層的同一個位置，就是你的吃食。」

「喔，我知道了」

畫中蕭回應著，腳步開始往前挪動，突然回頭道：「我的包袱您得給我留著，萬一我明天就可以出去呢！」

見沒有回應，畫中蕭扭頭一探，樓夫已然不見了人影。

再次打量了一番屋內的書卷，口上不說，心裡卻是有些露怯，這麼多的書卷，不簡單吶。

終於，在屋中間坐下，開始翻開案几上的書卷，感覺沒有什麼特別的，也不過是一些「青鳥功法乃修仙門道之一，系我院院主所創，初起為作畫，成畫而觀望之，俶爾睛動，畫筆驚落於地，故而此功法始為驚落……」

這些畫中蕭已然知曉，再看幾卷，未有大的出入，想要棄書求快，但是馬上想起師傅畫夢嬌說的每字每句都得閱，否則無意義。

畫中蕭也不想前功盡棄，便遵從師傅的話，開始靜下心來一卷一卷地閱讀參悟。

漸漸地，他終於找到了大同之中的不同，因這些書卷記載的都是先前青鳥弟子的練功心得，故而每個人的覺悟與參悟都是有所區別的。

雖然都是在講述有關驚落修鍊之法，但是畫中蕭明白自己能夠驚落也就是走運罷了。

畫中蕭全然沉浸在書卷中，不知過了多久，終於覺著肚子有些餓了，便起身伸了一個懶腰，往樓夫所說的地方走去。

懷著期望打開抽屜，一碗米飯、一碟瘦肉、一罐魚菜湯和一雙筷子映入畫中蕭的眼帘。

「哇，好傢夥，我就該主動交出盤纏。」

畫中蕭開心得快要跳起來，小心翼翼地將飯菜端起來狼吞虎咽，三下五除二吃喝個精光，打著嗝依依不捨地將空碗放回原處。

「這兒伙食還不錯，值得。」

畫中蕭滿足地大步回到案几上，繼續翻閱這些卷宗。

足足過了三個月，終於快要把這些卷宗看完了，此時的畫中蕭，早已厭倦了那一成不變的飯食，從未這樣厭倦過美味佳肴。

最後只剩下大堂頂部的幾卷書，畫中蕭興奮地將它們取下來，認真地翻閱，終於，將最後一個字也看完了。

畫中蕭閉上雙眼回憶所看到的文字，漸漸地這些文字在畫中蕭腦中都呈現出了相應的畫面。

最終，歸為八個字：「驚落於此，我定它動。」

「咖嗤」

什麼聲音，畫中蕭猛然回頭望向聲響處，原來是通往第二層樓的門已然打開了。

欣喜若狂，畫中蕭跑步似的幾步跨到樓梯口處，輕輕挪開了那扇木門，然後輕手輕腳拾級而上。

終於，來到了第二樓。

裡面陳設相差無幾，但是書卷少了一些，畫中蕭打量了一番，開始翻閱，在這裡，他總結到了初格的心法，即：「初格始命，與鳥同在」。

兩月之後，通往第三樓的門也打開了。在第三層樓，畫中蕭知道了進格的功法要訣，「進格畫中，人鳥共生」。

一月之後，第四樓的門也開了。

畫中蕭激動得快要飄起來，雖然已經努力掩藏心中的歡喜，可眉宇間總透出小小的竊喜。

在第四層樓上，畫中蕭花了半月的時間，隱隱約約得出一個結論：「醒格本真，在於蒼穹」。

畫中蕭終於參透了一到四層樓的功法心得，但是通往第五層樓的門遲遲未打開。

他每天都在期待著那個「咖嗤」的聲音響起來，可每每都是失望告終。

除了參悟這些書卷，畫中蕭啥也做不了，此時，他又坐在了地上，參悟那些已經看爛了的文字，心想：「難道是我還沒有真正參透？亦或是我根本沒有參透？或者是我命該如此……」

一系列問題在他腦海中浮浮沉沉，搞得他快瘋了一般。

「唉！一樓還是大魚大肉，二樓咋就吃包子了呢？三樓索性只讓人喝粥了，這粥和包子咋就不能同時出現呢？現在四樓，哼，只有這白面饃饃了，五樓會不會就是生白菜了呀？」

畫中蕭實在是沒事做，只能埋怨這段日子的伙食了。他打著盤腳坐在地上，啃著手裡的白面饃饃，「唉，要是有個粥或者水的多好啊！」

看他難以下咽的樣子，應該已經開始懷念三樓的白米粥了。

「唉，難道最終的功法，就是歸於自然，與天地共呼吸，與雷電共雨露嗎？這樣下去，我可怎麼活啊……」

一頓滿腹的牢騷，回蕩在畫中蕭腦海。

「咖嗤」

「我聽錯了嗎？」

畫中蕭突然靜止了，像中了魔一般，口中的白面饃饃也掉落一些。

「咖嗤了嗎，我沒聽錯吧？」

畫中蕭來不及放下手中的饃饃，慢慢悠悠地走到樓梯口處，探頭看，生怕把門嚇了關上。

「真的開了，是真的……真的……」

畫中蕭驚呼的聲音充斥著他的整個靈魂。

捏著饃饃，他一階一階地往上爬，佝著身子，躡手躡腳，好像生怕被神仙發現，把自己打入凡間。

終於，最後一步也跨上了五樓，五樓布局全然不同，這裡沒有封閉的牆，都是一些藤條花卉生長自然形成牆壁。

屋中間是一棵好大的桑樹，樹下靜靜地擺放著一個籮筐，籮筐里放有一顆白菜。四周都是些不知名的花花草草，花草中間還有迷你溪水，真是趣味良多。

見這景狀，畫中蕭也不由得開始放鬆下來，慢慢打探屋內的情形，他開始輕聲喚道：「種菜的老頭？種菜的老頭？……」

幾聲呼喊，不見人影。

再向前呼喊：「老頭，祖師爺？」

還是沒有回應的聲音，畫中蕭便心生一計，大聲喊：「收白菜了……」

「誰在叫我？啊？」

一個渾厚的聲音從一棵花樹下傳來，畫中蕭定住了，不敢往前。

「誰啊，這麼不規矩，打擾我的美夢？」

「是我，我是青鳥山弟子畫中蕭，您是我的師祖啊！」

「你這個不成器的，不知道打擾別人的美夢是不厚道的嗎？安靜點兒！」

「是，祖師爺。」

畫中蕭循著人聲踱步前去，見一個白鬍子老頭兒躺在花樹下，手裡拿著蒲葵扇，閉著眼睛，還沒有想要起身的意思。

「參見祖師爺，您真是種白菜的呀，我看您的籮筐里有收割的白菜。」

「不是我種白菜，是白菜種我，你看我都被它給種睡著了。」

「啊？」畫中蕭太疑惑了。

「呵呵……呵呵……扶我起來！」

畫玄終於睜開眼睛，伸手過來，畫中蕭扶起畫玄。

「你小子既然能堅持到此時，定是有過人之處，但是你打擾我的美夢，我實屬有些不愉快。」

「祖師爺大人有大量，不會為難於我的吧？」畫中蕭鞠了一躬。

「哈哈……夢嬌的弟子只有你不守規矩，也只有你能到這兒來搗亂。」

「嘿嘿……」畫中蕭抓了抓腦袋。

「你來何事？」

畫玄一邊走，一邊取出白菜。

「我是來求一個答案的。」

「你且說來聽聽。」

「我要如何才能控制我身體里的其他力量？」

「這麼直白啊？這個很難，也很簡單，就像這天地間看似和諧共生，實則暗流涌動，你身體里看似雷電交加，實則歸於一物。」

「歸為一物？何物？」

「你之本心。」

「何為本心？」

「本心猶如佳肴變為白菜，正如你所說與天地共生，與雷電共呼吸，與日月共長天。」

「是自然嗎？」

「差不多吧，就像你到了五樓，卻只見了一個被白菜種的老頭子。」

「喔……啊？」畫中蕭一臉懵圈。

「來，別吃那饃饃了，吃菜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