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初露鋒芒

第5章 初露鋒芒

應止白從東嶽峰西邊絕壁爬上山巒,回頭俯瞰一眼隱沒在密林里的山寨,心情陡然悲傷起來。

十三年了,他就在這與世隔絕的山谷里,從一個孩童長成俊朗青年,生命和容貌是父母給的,一身功夫和這魁梧的身子,卻是師父鄔琊子的千錘百鍊造就的。

第一次離開山寨,雖然只是半個月時間,應止白卻有很多的戀戀不捨。

外面的世界很精彩,但是沒有師父和師兄弟,沒有人任由他「胡作非為」,沒有人和他嘻哈打鬧,隱藏在心靈深處的仇恨和悲傷就會葳蕤生長,陰鬱了他的靈魂和視野。

這是他最難以承認的恐怖!

白雪皚皚,天真的很冷。

……

絕谷五十里之外,才是有煙火的人間。

參天大樹的密林之下,應止白頭戴斗笠,身披蓑衣,肩背長劍,疾速行走在茫茫雪地。

背著的卻是一把普通的劍。

平常里使的那把靈虛劍,雖然是鄔琊子參照諫龍神劍的草圖打造的贗品,卻也有七分相似。

鄔琊子終究沒讓應止白帶出來,說是江湖險惡,擔心被壞人盯上了,以為就是傳說中的諫龍神劍,反而對應止白不利。

此番去南麓,尋的就是真正的諫龍神劍。

想必此刻的江湖,也有無數人在打諫龍神劍的主意。

諫龍神劍是什麼玩意兒,背負著什麼事關江山社稷的秘密,應止白不知道。他只聽師父鄔琊子說,那是一件稀世兵器,能夠助他練成「一劍鬼愁」絕世劍法第九成的巔峰境界。

聽鄔琊子的口氣,好像那諫龍神劍是他的一樣。

等應止白尋到寶劍,鄔琊子就把寶劍借給讓他玩三年,自然就練成了「一劍鬼愁」第九成。

山谷里的積雪很厚,原本踏雪無痕的應止白,一雙絨靴卻把地上踩得汩汩作響,沉重的腳步踏碎了一地泥濘的心事。

滿地白雪映著應止白俊朗的臉龐,剛毅而英武,和在東嶽峰里的那個頑劣公子截然不同。

山外就是江湖,沒有人會容許他的嘻哈打鬧,所有的不經意,都有可能是丟掉性命的由頭。

因此,他必須嚴謹,警惕,步步為營!

一個時辰后,應止白就走出五十里雪地,出了東嶽峰的地界,到了一片松林里。

他的腳力驚人,一個時辰就步行了五十里路。但是從東嶽峰到南麓,卻有著一千多里,就算日夜兼程,就算老天給他指明方向,也要花上兩三天時間。

何況他應止白是個人,需要吃飯睡覺的。

轉眼近黃昏,雪,越下越大。

黑松林里雖然是黑松,但都被白雪覆蓋。應止白的身上同樣蓋著一層厚厚的雪,倘若他就這般站著不動,十丈之外也很難辨別出他是一個人。

「鬼天氣!」

應止白啃了兩口生硬的白餅,忍不住罵了一句。

要是有一碗雞湯,或者一壺酒,多好!

東嶽峰里的日子一直都是這樣過的,他幾乎習慣了少爺一般的生活。被師父打罵著,但是也同時被師父人慣著寵著,而且還有人伺候著。

黑松林里的一條路,應止白轉了兩圈,卻不知道該往那頭走。

因為沒了日頭,他分辨不出東西南北。

「嘀嗒……」

「嘀嗒……」

好像是馬蹄聲。

路面上的積雪,沒有山裡的厚實。

但是至少也有五寸。

能在五寸厚積雪的山路上踏出這麼響亮的蹄聲,這馬的功夫也非尋常。

應止白靈機一動。

要是弄到一匹馬兒多好!

於是縱深一躍,騰上身邊松樹兩丈高的樹冠上,隱沒身子,等著馬匹跑近。

這一片都是茂密的松林,樹冠交織在一起遮天蔽日,要不是滿地積雪,大白天也顯得很灰暗。

「嘀嗒……嘀嗒……」

馬蹄聲越來越近,還伴隨著隱約的喊殺聲。

應止白立即警惕起來。

馬蹄聲越來越近,喊殺聲越來越分明,似乎是很多人在是追殺一個人。

近了……

應止白系牢頭上的斗笠和背上的劍鞘,雙腳勾住樹丫,順著樹榦倒立身子,順手從松針上抓過一團雪,捏在手心裡,然後放眼望去。

前面五尺寬的山路上,賓士而來兩匹褐色的駿馬,在雪地里特別醒目。

一匹馬空著,另外一匹馬馱著一團皮裘。

不對,應該是一個裹著厚厚皮裘的人,活脫脫的就是一個皮球。

呵呵……

而在兩匹褐色駿馬馬後面不足百步距離,八個人騎著各色駿馬在拚命的追趕,手裡刀劍狂舞,嘴裡嘰喳亂叫。

應止白倒掛著身子,等那皮球一樣的人和兩匹駿馬跑過,後面的八匹馬兒就跑到了樹下。

應止白突然雙手一抖,兩把雪團飛出,正中前面兩個人的面門。

兩人怪叫一聲倒下馬背。

「吁……」

其餘六人頓時勒住韁繩,搞不清楚兩個同伴遭遇了怎樣的暗器襲擊。

「什麼人?趕緊現身!要是耽誤了我九龍幫的事情,後果你是知道的……」

「什麼後果啊?」

樹上突然滾下一團黑色的物體。

九龍幫的八個殺手,鎮定之後才發現,眼前是一個蒙面人。

靈虛門從事的都是秘密之事,死士向來不以真面目示人。

所以,應止白不僅把斗笠壓得很低,而且還用一塊黑布蒙住了臉龐,只有一雙鷹隼一般的眼睛露在斗笠下面,目光從斗笠邊緣斜刺過來,把前面一排晃晃悠悠的馬腿掃了一遍。

「這位壯士,緣何出手打傷我們兄弟。」

一名手握斬馬刀的虯須黑臉大漢說話還算客氣,看來是這幫殺手的頭目。

應止白一愣:對啊,我為什麼要出手傷了人家的兄弟呢?

想了想實在找不到理由,於是瓮聲瓮氣地說:「你們這麼多人追趕一個人,還要死要活的,這……不太公平,所以我就出來說一句公道話!」

「哦,公道話?」

虯須大漢有了興緻:「這就對了,我們正想找人給評評理呢,既然公子要說公道話,我等洗耳恭聽!」

應止白想了一下,不知道怎麼說才算是公道話。

已經跑遠了的那個「皮球」似乎也很感興趣,居然勒住馬頭停下,回頭來看,側耳傾聽。

應止白突然說:「這樣吧……要麼你們和我打,要麼你們趕緊回去,不要為難那位兄弟!」

虯須大漢愣了一下,看著倒下馬背的兩個兄弟倒是爬起來了,臉上的淤青,足以證明眼前這個黑衣人功力不凡。

身材高挑,扮相冷酷,不知道是裝逼還是傻了?

但是對方能赤手空拳地站在山路中間擋住馬頭,渾身上下的殺氣咄咄逼人,這不是挑釁九龍幫,而是在向九龍幫示威!

虯須大漢擔心自己遇到一個傻子,也不想多事,就放大聲音說:「這位壯士有所不知,前面那毛賊盜走了我們九龍幫的千里馬,我們幫主下了死命令,不把千里馬帶回去,我們只有提著腦袋回去了,所以還請壯士行個方便,讓我們趕緊去擒住盜馬賊。」

九龍幫,應止白聽山上的兄弟們說過,是一個背景很複雜的幫派。

據說,西南一帶的五個省市,都有九龍幫的賭館、錢莊等產業,幫眾多達八千人,地方府衙對其也要給三分薄面。

應止白不知道江湖兇險,他的心裡只有鄔琊子從小就用棍棒灌輸的道義。所以也不管什麼九龍幫十龍幫的,看見八個人追趕一個人,就覺得這事要管。

當然,他也不是存心多管閑事,主要是看中了皮球身邊那一匹閑著的駿馬。現在一聽九龍幫的人說是千里馬,那就更稀奇了,自然就更不能讓他們帶回去!

反正九龍幫的東西也不是乾淨的,不要白不要!

當然了,大事不能誤,得三下兩下把這幾個人打發走。

只要不露面目,不露招式,人家也不知道他是誰。

既然人家說話客氣,應止白也得客氣地說話。

「既然都回不去了,那就不必回什麼九龍幫去了,這樣吧,你們八個人,都別在九龍幫做那些傷天害理的事情了。我給你們每人十兩銀子,你們就各自回家去吧。上,可以瞻仰父母,下,可以愛撫妻兒;有田耕田無田種地,無田無地就做點小買賣,總比把腦袋別在褲腰帶上過日子強……」

現在的應止白,彷彿瞬間脫胎換骨了,說出的每句話都是天大的道理。

和陌生人說話,自然不能用在東嶽峰里嘻嘻哈哈的那一套,免得人家誤會他是乳臭未乾的小子,沒個正經!

但是九龍幫的弟子,過的就是刀尖上舔血的日子,怎麼會聽得懂應止白的道理。

就算是道理,也用錯了地方和對象。

「兄弟,看來你很有錢是吧?」

虯須大漢的耐心,超乎了他自己的想象。

「不多,就五千兩!」

應止白隨身帶著的銀兩的確不多,只有一百兩。但是銀票卻有五千兩。

第一次下山,師父怕他餓著冷著,多帶些銀子有好處,反正靈虛門不差錢。

應止白心想,八十兩銀子買一匹千里馬,是廉價了點,但是靈虛門再有錢,也不能隨便亂花,特別是對待九龍幫這樣的江湖人士,心裡勉強過得去就算了。

等把這幫瘟神打發走,再給那盜馬的皮球二十兩銀子,當是盜馬的勞務費。

他同意最好,不同意……

呵呵!

虯須大漢經應止白這般一通教訓,再好的脾氣,臉上也掛不住了。

面色一惡,頓時怒道:「小子,面子我已經給足你了,你居然不把九龍幫放在眼裡,我就把你的裡子撕開啊,看看你究竟是吃了豹子膽,還是喝了迷魂湯,敢這樣跟老子說話!」

應止白面部突然痙攣了一下,但還是沒有掀開遮住大半個臉龐的斗笠。

靈虛門死士從不以真實身份示人。

當然死人除外。

虯須大漢話一說完,策馬向前兩步,只聽一道風聲響過,斬馬刀就從空中砍下。

這一刀少說也有百斤力道,足以將應止白從頭到軀幹一分為二。

卻見應止白腦袋一歪、身子一弓、右手往後一曲。

「倉啷啷」一聲劍鳴,背上的那把破劍瞬間脫鞘而出,快如閃電,劍柄就到了應止白的手上。

面對迎面砍下的斬馬刀,應止白不躲不閃,劍刃一揮,一道耀眼的白光「呿」的一聲閃過。

距離三次尺之外的虯須大漢就慘叫一聲,斬馬刀脫手墜落。

應止白順勢抬腿前撩,就將斬馬刀踢飛出去。

只聽得「哐當」一聲,刀刃扎進樹榦三寸有餘。

而虯須大漢握刀的右手腕,動脈處已經被挑開了一道兩寸長的口子。

沒人看清楚他是怎麼出劍的!

其他五個人大驚,但是必須往前沖。

因為找不回那兩匹千里馬,他們的確不敢再回九龍幫了。

一時間,五把刀劍從左右兩側和正面攻來,分成上中兩路交錯而至。

應止白除了就地一滾,似乎無法躲過三路攻擊。

但是滾在地上也不行。

地上有馬蹄,一隻馬腿少說也有七八十斤的力道。

踩上一腳,應止白不死也是殘廢。

於是,應止白乾脆就不躲不閃,甚至連斗笠也沒有掀一下。

就地身子一旋,騰空而起。

一圈白光裹著他的身子卷過,叮噹響聲中,從前面和左右三個方、上中下三路進攻的五把刀劍,瞬間全都掉在了地上。

五人中,有三人倒地,還有兩人在馬上。

不過每個人的右腕動脈處都被劃開了一道口子,不長不短剛好兩寸,淺淺的淌著血。

沒有人看見應止白是怎麼出劍的,而且目標和勁道都拿捏得這般到位。

他在漫天飛舞的雪花中舞劍半個時辰,都沒有一粒雪屑可以沾身,何況才是區區幾把刀劍而已。

但是應止白還是不敢使出「一劍鬼愁」的劍法,擔心被人認出了,出賣了靈虛門的行蹤。

鄔琊子說了,靈虛門是江湖隱門,躲在東嶽峰里已經上百年年,沒有人知道他們的行蹤,是因為他們從不在外面惹是生非。

這個尖兒,應止白還不敢冒。

所以,他只能點到為止,輕輕鬆鬆隨便幾招,給這幾個人一點教訓便是。

「各位趕緊去鎮上找郎中吧,否則再過半個時辰,你們就會血竭而亡。」

身後的那個皮球見狀,趕緊一抖韁繩,兩匹千里馬揚蹄疾馳。

應止白心裡著急,也不搭理那哼哼唧唧的八個人,轉過身子,朝著兩匹千里馬奔跑的方向,身子一曲,腳尖輕點,就像是一隻安裝了彈簧的猴子,騰的一下,瞬間彈到前面的樹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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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季花開十里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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