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屠村

第3章 屠村

此人功夫何等了得,什麼時候悄無聲息的就鑽進莫昭然的家裡?

「昭然兄弟……」

黑衣人剛開口,懷裡的那團破布里就傳來「哇哇」的哭聲。

原來抱著的是一個襁褓,裡面裹著一個嬰兒。

莫昭然仔細一看那人,不覺大驚:「大哥你這是……」

黑衣人也不多話,更不避嫌,直接將懷裡的襁褓抱進竹屋裡面一間莫夫人的卧室里,小心翼翼地放在莫家嬰兒的身邊。

然後面色凝重地對莫昭然夫婦說:「這個孩子命苦,好不容易撿回了一條命……其他的你就別多問,只要記住一點,他也是今天才出生的,以後你們就當作自己親生兒子一般撫養,甚至要比自己親生兒子還要金貴對待!兄弟你可記住了!」

莫夫人就懵了:憑什麼啊?你誰啊?!

這嬰兒又是誰啊?!

莫昭然卻渾身一凜,感覺事關重大,不敢多問。

立即對那黑衣人躬身道:「一切按照大哥的吩咐辦,絕對不會有半點差池!」

當家的發話了,莫夫人也只好忍氣吞聲。

側身看那哇哇啼哭的嬰兒,原來也是個大胖小子,甚是可愛。

……

三天後,莫昭然返回軍營,之後南征北戰,也不知道去了什麼地方,也不捎個信回來。

莫夫人按照夫君的吩咐,給黑衣人送來的那小子取名二木,一樣視如己出。

也不知道是一木大一些,還是二木大一些,反正無人考究,也無人追究。

兩人長得幾乎一模一樣,要不是其中一人的後頸有一塊特殊胎記,以及莫一木一直掛在脖子上的玉劍配飾,莫夫人根本就分辨不出誰是自己親生的。

村子里的人們甚至懷疑,那天莫家生是不是生了一對雙胞胎啊……。

這下,餘光明就有點為難了,一木二木長得一模一樣,萬一以後自己的寶貝千金嫁錯人了怎麼辦?

莫一木脖子上的定情信物,千萬不要哪天被二木搶了去才好。

沒有莫昭然的這些日子,餘光明一直把莫家視為親家,不僅在生活上給與莫夫人和兩個孩子很大的關照,還從孩子們三歲開始,就教他們武功。

「繚音妹妹,你練的功夫怎麼和我們的不一樣?」

說話的,也不知道是一木還是二木。

「我是姐姐,你憑什麼叫我妹妹!」

余繚音也不管他是一木二木,反正都一樣把他們當小弟看待。

這丫頭果然是個美人胚子,小小年紀就顯山露水的,長睫毛大眼睛一撲閃,一木二木的魂兒就被勾走了。

「二木,就你多事,繚音是女孩人,我們是男孩兒,師父教的功夫自然有所區別了。」

一木二木雖然一模一樣,但是要分辨也不難,聽兩人的對話,看兩人的舉止就知道了個大概。

一木顯得沉穩一些,言談舉止較為謹慎,有大哥的架勢。

而二木卻自由散漫,甚至不羈,說話做事都沒有分寸,只能是小弟的命。

「好啊好啊,我們練的是男人的功夫,排山倒海,力敵千軍萬馬,轟轟烈烈;繚音妹妹練是陰柔功夫,抽刀斷水,悄無聲息,殺人於無形。以後我就娶繚音妹妹為妻,江山美人,盡在我二木一手掌握!」

「放肆!」

餘光明突然出現,剛好聽到了莫二木的這番狂言濫語,要不是籠罩在頭上的心事太重,頭髮早就直立起來。

「跪下!」

師父一聲令下,三個孩子不知所以,紛紛跪下。

餘光明順勢搬來一張凳子,面對三個孩子坐下。

「你們都給我記好了,繚音和一木定的是娃娃親,十六歲之後即可完婚。長幼有序,一木是兄長,二木是弟弟,繚音以後就是二木的嫂子。以後為師要是再聽到此等胡言亂語,三人同時受罰!」

一木偷偷長嘆一聲,身子一軟就短了五寸。

二木卻幸災樂禍地朝一木吐了一下舌頭,又朝繚音擠眉弄眼。

心說:「娃娃親,不就是辦個家家嗎?等我長大了,就帶著繚音妹妹闖蕩江湖,這個小小的王莊,怎麼能困得住我?」

抬眼看著遠處高聳入雲的南麓巔峰,想著大山之外的世界,三歲孩童的心思無限曠遠。

……

轉眼又過了兩年,三個孩子嬉笑打鬧著,長到了五歲。

三人果然天賦異稟,都是練武奇才。

一木二木,居然能合力獵殺一頭野豬了,成了讓村民和野獸都驚恐的小野人。

余繚音主修輕功,一丈高的房檐,腳尖一點就騰了上去,鵝毛一般在房頂飄飛,伸手就能捉下兩隻鳥兒。

這天,莫一木和余繚音坐在高高的樹椏上,仰望著藍天白雲,想著和五歲孩子年齡極為不相稱的心事。

「繚音妹妹,你覺得那南麓會不會直接通往天上啊?」

「不知道,不過聽父親說,南麓的頂峰,只有神仙才能上的去……」

「等我長大了,我一定能上的去,做個活神仙!」

「一木,你真是我未來的夫君嗎?」

余繚音不關心南麓巔峰的事情。

把玩著脖子上的那顆狼牙,眼睛直勾勾地盯著莫一木脖子上的玉劍佩飾。

莫一木也把目光從雲端上收回來,直勾勾地看著余繚音,心說:假如她成了我的娘子,恐怕活一輩子不夠。

「繚音妹妹,師父都說了,你就是我未來的娘子,難道你要違抗父命不成?等我們長大了,我就帶你去長安城,你只需要眨一下睫毛,三千里春風席捲,絕對將皇帝的三千粉黛掃出未央宮……」

「啪!」

余繚音突然一掌劈殺過來。

莫一木腦袋一歪,肩膀卻沒有躲過。

「你……你想謀殺親夫?」

「死木頭,你怎麼偷了一木的玉劍!」

餘光明擔心的事情果然發生了,將他親閨女騙上樹差點親嘴了的,原來不是莫一木。

好在余繚音不傻,幾句話聽下來,就分辨出誰是誰了!差點一掌就把莫二木打成傻子。

莫二木眼看行徑敗露,亡命地跳下樹椏逃竄。

一邊說:「一木就是一個榆木腦袋,好騙得很!哈哈,繚音妹妹,你等著!要不了十年,我一定也會把你騙到手的!」

「莫二木!你給我聽好了!哪天我不把你的白眼挖去喂狼了,我就不叫余繚音!」

這事很快就傳到了餘光明的耳朵里。

這回,餘光明怒不可遏。

再遏下去,他就要被黑雲壓頂壓頂一般的憤怒壓扁了。

「繚音你做得對也說得對,莫家就不該收留這個白眼狼!」

說罷,把殺機捏在手心裡,朝莫家趕去。

說是為了女兒的幸福遠了一點,至少為了自己和莫昭然的盟約,為了一個承諾,餘光明就算不把莫二木滅了,也要把他打傻,這樣一木二木就有區別了。

來到村子最後面的莫家門口,餘光明就感覺到異常。

兩個士兵站在門口,裡面傳出莫夫人的哭聲。

說明身份之後鑽進竹屋,迎接餘光明的是一個噩耗。

莫夫人等了五年,總算等來了夫君的消息。

帶來消息的是衛軍候,一把卷刃了的斬馬刀,還有一筆豐厚的撫恤金,宣告莫夫人成了寡婦,兩個兒子沒有爹。

莫家三口,瞬間成了孤兒寡母。

事情還沒有結束。

三個月後的一天,寨子里的男人們都上山打獵去了,村子里突然出現八個衣著華麗的人,兩個商人帶著六個隨從。

正在水井邊洗衣服的莫夫人看見陌生人進村,趕緊帶著一木二木往家裡趕。

不料,一個商人帶著一個隨從,竟然尾隨到了莫家。

……

當天深夜,月黑風高,十多個黑衣殺手悄無聲息地鑽進了村子。

等餘光明和村民們被驚醒之後,莫家已經燃起了熊熊大火。

餘光明仗著一身武藝,和十多名黑衣人殊死搏鬥,終究雙拳難敵十多把快刀,被砍死在莫家門口。

十多個黑衣人離開的時候,整個王莊村已經變成了一片火海,三十多口人都變成了焦炭。

南麓山下,再無王莊。

……

第二天,衛軍候得到消息,帶著十多名親信趕到王莊村,整個村子已經變成了一片焦糊的廢墟。

「兄弟啊!叫我如何給九泉之下的你交待啊!」

衛軍候踉蹌幾步,終究不支跪倒在地。

胸口一熱,一口鮮血噴出……

良久,衛軍候才來到了莫家的廢墟里。

竹屋已經被燒毀,但是架子還在,沒有完全坍塌。

衛軍候屏退左右,一個人鑽進了七歪八倒、燒得焦糊的竹架子里。

莫昭然告訴過他,他的家裡有一間密室。衛軍候希望找到密室並有所發現。

竹屋是手臂粗的竹子編製而成的,但是地上卻是青石板鋪成的。

衛軍候掀開坍塌的床鋪架子,使勁跺上兩腳就發現了異常。掀開一塊青石板,密室口只容一人下去。

窄窄不過丈余的密室里,除了一個已經昏迷的孩童之外,再無其它發現……

「你們把全村人都厚葬了吧,等我查出兇手,定要他們給王莊百姓陪葬!」

衛軍候抱著那個還在昏迷的小孩,咬牙切齒,賭咒發誓!

他只知道要為自己的下屬莫昭然報仇雪恨,卻不知道自己誇下了一個無法兌現的海口。

士兵們安葬完村民離開,天色漸暗。

南麓上的烏鴉不知道好歹,紛紛下山飛到王莊,只能在死豬死狗焦糊的身上找到幾塊烤肉大快朵頤,然後停在竹梢,嘰嘰喳喳地為三十多縷亡魂超度。

余家的廢墟里,一口水缸的蓋子突然蠕動。

一雙小手伸出,掀開蓋子,探出了一張驚恐卻不失俊俏的小臉蛋。

村子被屠之際,余繚音被母親塞進了水缸,在熊熊大火中保住了一條小命。

「爸爸……媽媽……」

余繚音明知再也喊不應自己的父母,只是本能地嗚咽了好一陣,然後朝莫家趕去。

「一木……二木……」

在莫家的焦土上,余繚音的呼喊,也只是本能的嗚咽而已。

余繚音轉遍了整個村子,終於找到了那一片新鮮的墳堆,也不知道自己的父母,還有一木二木埋在那一堆黃土裡。

索性逐一的都磕了個頭,把一汪淚水當著烈酒祭奠。

然後將脖子上的狼牙取下來,和竹馬青梅的童年一起裝進荷包,一咬牙,離開了王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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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季花開十里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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