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 脫身（一）

葉小青絕望的哭了起來，她覺得羅家是自己呆過的最好的地方，路七卻不為之所動，任她一路抽泣著帶着自己去賈家。

倆人到了賈家，大白天的有客來訪賈大娘嚇了一跳，路七不客氣的直接說：「葉娘子在我家做工，今早一來就看見這個樣子，說是昨晚在家被人打成個爛豬頭，我家可不敢要她做事，特意來問問到底什麼事情把個好好的人打成這樣子。」

葉小青滿頭的傷此時已經發散了出來，青的更青，紫的更紫，一個腦袋開了個染布鋪子一樣，見葉小青這個樣子賈大娘也嚇了一跳，賈家慣例不點燈，因此黑暗裏她也沒見葉小青被打成什麼樣。

賈大娘眼睛珠子轉了一轉，她大叫着撲向葉小青一把抱住她：「我的心肝肉啊、你怎麼就被打成這個樣子，這個喪良心的東家啊。」

葉小青猝不及防，一陣眩暈襲來，她好不容易穩住身子，小聲說：「東家沒有打我，是娘你昨晚打的。」

這個傻子！打死活該！！賈大娘暗中咬牙切齒，面上卻擺出焦急來說：「你是不是被打糊塗了？娘平日裏最疼你不過，怎麼可能會打你。」

葉小青依舊小聲咕噥著：「東家沒有打我。」

賈大娘見葉小青油鹽不進，只怕真的被打傻了，心裏暗自後悔，她轉向路七：「反正我媳婦從你家出來一身傷的，就是你們把我媳婦打成這樣，我要報官。」

天下有這麼蠢的人，路七都要笑了：「可以啊，也省了我的事，早上葉娘子一身傷可是從你家出來的，她先去買了包子，包子鋪的老闆可是看得清清楚楚。我也不跟你廢話了，這樣的人我們家是不敢請的，哪天被你打死了死我們家真的水洗不清了。現在把葉娘子退給你，你的兒媳你關起門來打死我也不管，但是葉娘子之前向我預支了工錢，這個得退給我。」

賈大娘一跳八丈高：「什麼工錢？我可沒看見她帶回來一個銅板。」

路七不慌不忙的拿出一張紙條：「你看沒看見我不管，反正她預支了一個月工錢，上面的手印都在呢。」這上面的手印是她在葉小青擦藥時抓着她的手按下的，葉小青都迷迷糊糊不知道。

賈大娘轉向葉小青，氣勢洶洶又是一巴掌：「你這個要死的，說，把錢弄到哪裏去了？」

葉小青本就滿身是傷，這一巴掌直接被打倒了下來，路七退了一步，似乎是嫌棄一般的離葉小青遠遠的，只堅持說：「你們婆媳倆少演戲了，你就是把她打死了也得賠錢給我，她是你們家的人我就找你，要不然就找你兒子。快點拿錢。」

路七帶着葉小青回來時走得慢，路上看見熟人還打招呼、說明是怎麼一回事，跟着她來賈家的就有五六個，現在院子裏已經來了十來個看熱鬧的，看到葉小青倒下發出一陣驚呼，紛紛嚷起來「人倒了」「快去請大夫啊」。

賈郭業終於被喧嘩驚動了，他不耐煩了正想出來呵斥，突然從窗戶里看見路七，認出這不是之前被乞兒撞了的女子嗎，果然是冷酷無情的人，想想這女子的不講情面賈郭業又重新坐回去了，自己才不願意和這野蠻冷血的女人對峙呢。至於葉小青什麼的，自己沒看見就不知道。

看到賈家母子都沒動靜，葉小青還躺在地上，圍觀的有不忍心的大娘就出聲嚷着：「賈家的，你兒媳婦都這樣了還不給叫大夫啊？」

賈大娘叫：「這都被討債的堵著了我怎麼去請啊。」

人群里有小娃高叫一聲：「我去我去。」人瞬間就跑了，賈大娘像被掐了脖子的雞一樣噶然無聲，只想咬自己舌頭。

路七還在不依不饒說：「一百個銅錢一個都不能不少，要退我。」

賈大娘討價還價：「她還做了幾天工呢。」

正打口水戰時大夫來了，眾人紛紛讓開一條路讓大夫進門，這時候葉小青還暈在地上呢，老大夫發了脾氣：「人傷成這樣了、怎麼還在地上不管不顧？」

有幾個婦人涌了進來把葉小青抬了起來要往房間里走，賈大娘叫着讓抬進廚房裏，此時也顧不上問為啥要抬進廚房，進了廚房婦人們問：「賈大娘，這人放哪裏啊？」

賈大娘努努嘴，「就那堆稻草，她日常就睡那裏。」

老大夫顧不上其他，葉小青樣子不太樂觀，他只坐個小板凳先給葉小青把脈，廚房不大，幾名婦人退了幾個出去留了一個堅持在現場傳遞最新消息，一院子的人開始七嘴八舌，「哦喲，哪裏有這麼狠心的人」「哦喲喲，兒媳婦平時就睡廚房喲造孽喲，連個墊子都沒有喲」「這一家真不是個東西」。

片刻老大夫把完脈，打開藥箱取了筆墨開了方子給賈大娘：「拿着去抓藥就是。」

賈大娘卻先不接，只問：「這要多少錢一副？」

老大夫說：「一錢銀子一副，一天兩副先吃三天看看，然後再換個方子。」

賈大娘倒吸一口涼氣：「咱們家哪裏這些錢？」

老大夫搖搖頭：「你家媳婦被打得太狠了，身上又有好多舊傷一併發出來了。」

老大夫的話傳遞出去眾人又是一陣竊竊私語，抵不過人言賈大娘忍痛掏出十個銅板給老大夫：「都是街坊，現在家裏只這麼多了，先欠著吧。」

老大夫一愣，一句話都沒說，銅板也沒收，提着藥箱直接走人了。院子裏又是一陣翻騰，「天啊，王大夫真是個好人，十個銅板也好拿出來的，真是笑死了，當王大夫是街邊的游醫嗎？」

老大夫要臉不要錢，路七臉皮可厚，迅速從賈大娘手裏搶過十個銅板：「還有九十個啊、我可數着呢，快點還我，不然我就拉你去見官，你兒子以後也別想再考功名。」她已經知道葉小青的夫婿是個書生。

說到賈郭業就拿住了賈大娘的命門，她眼睛轉了一轉，坐到地上拍著大腿哭天喊地起來：「天煞的喪門星喲，這是要害了我們賈家喲。」

路七也不管她，從房裏尋了凳子坐下：「你不給我今天就不走了。」

賈大娘咬牙切齒，看看稻草上昏昏沉沉的葉小青，看看對面這債主、又看看老大夫開的藥方，突然一骨碌跳起來把葉小青從稻草上拖起來、就這麼直接拖了出去一把丟到地上，然後大聲說：「手印是她按的，你要錢找她去。」

跟出來的路七心裏嘆息，果然這人是做得出來的，面上卻依舊不肯放鬆，只冷笑：「你當我是六歲小孩好哄嗎？她一個無父無母的孤女，草都沒有一根，現在又快死了，我找她做什麼？她可是你兒媳，是你賈家的人，我不找你找誰，快點，少廢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