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逝

花逝

「哈哈哈哈!」

黎子承仰天大笑,形容瘋癲疏狂:「我同你一樣,都在贖罪。我沒有你那般虛偽,從不需她的原諒。我只要她能復活,不惜一切代價,包括我自己!」

餘三嘆還欲再說話,卻見手上的琉璃盞突然金光大放,他微微蹙眉,低頭查看。

杜梔恩這隻小妖竟然在釋放他體內所剩不多的妖力,這些妖力雖然不至於損壞琉璃盞,卻將整個燈盞燒得灼熱燙手。

餘三嘆伸出食指,撥開了琉璃盞頂端的小門。

杜梔恩隨即被放了出來。

杜梔恩只是花妖,他對蝕骨妖陣並無甚抵抗能力,不出三步,他身上已經被萬妖噬咬得傷痕纍纍。

黎子承眸色一沉,冷著聲音厲聲道:「杜梔恩,滾出去!」

「阿黎!住手吧!這樣下去,大家都會死的!」

「你任務失敗,還有臉站在這裡?真是活膩了!」黎子承大怒,一掌飛起,將杜梔恩拍出了蝕骨妖陣。

杜梔恩忍著疼痛,踉蹌爬起來,又向著蝕骨妖陣中心衝過去嗎,卻再次被黎子承打出來。

往複多次,直到杜梔恩趴在地上,再也爬不起來。

他自嘲一笑,自言自語道:「阿黎,你早就知道我背叛了你吧……也對,是我太蠢,你既然能用小妖盯著那兩隻蟒,便也能故技重施,著別的妖盯著我。」

「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廢物,還不快滾!」黎子承沒有回應杜梔恩的話,只是冷言冷語,極力驅趕。

餘三嘆似乎看出了端倪,只覺這是個極好的突破口:「他對你情深義重,你真忍心見他因你而死嗎?」

「他不會死,我也不會死,待我獻舍,獲得妖王之力,死的只有你而已!」

黎子承話音剛落,浮屠塔八層轟然巨響。頓時,萬妖歡騰,齊齊湧進了第九層塔之內。

此時,南海之上,數以萬計的天兵騰雲奔馬而下,齊齊潛進海底。

南海龍王也得到消息,率領百萬海族馳援浮屠塔。

不到半柱□□夫,蝕骨妖陣之外,已經圍滿了天兵和海族。

但餘三嘆對他們搖頭,示意他們都不要過去。

有見多識廣的天兵立刻看出了陣法的不同尋常,為避免無謂的折損,只得卻步在妖陣之外,守株待兔。

這樣的強大陣法,讓千萬援兵毫無用武之地。

可是,就快沒時間了。

第九層若被衝破,妖王重見天日,必會掀起血雨腥風。

餘三嘆蹙眉,心中快速謀划著對策,為今之計,他只能殺了黎子承,才能打破妖陣,阻止這場浩劫。

他雙手合實,結出金光法印。

法印隨他口中咒文幻化成金色光劍,以驚人速度朝著黎子承飛去。

「阿黎!小心!」

黎子承還未來得及躲閃,那金光便已到了身前,隨即血花四濺,血腥味混雜著濃郁的梔子花香蠻橫霸道的衝擊著嗅覺。他雙眸驟縮,幾乎同時,伸出手接住了擋在他身前、被金光洞穿的杜梔恩。

杜梔恩的妖力被打得潰散,血液順著黎子承的手臂緩緩流下,將兩人的衣袍渲染成凄艷的大紅,仿似他們本就是穿著喜慶嫁衣眷侶。

黎子承抖著手撫上杜梔恩奇美的面容,用袖子擦掉他唇邊的血,眸中滿是痛色:「傻花兒,我教了你這麼久,你怎麼還是這般蠢!」

杜梔恩強撐著身子勸他:「阿黎,不要,不要做傻事。」

「傻花兒你撐住,妖王有辦法救你!」

杜梔恩知道自己已無力回天,他費力搖頭,握住了黎子承的手,嘴角勾起心滿意足的笑容:「阿黎,你不在的這段時間,我,我學會了一首詩,我念給你聽好不好?

今夕何夕兮,搴洲中流。今日何日兮,得與王子同舟。

蒙羞被好兮,不訾詬恥。心幾煩而不絕兮,得知王子。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說君兮君不知。」

短短几句,他念得斷斷續續,手腳漸漸冰冷,身體也逐漸變得透明,周身的梔子花香味愈發濃郁,饒是在味道難以彌散的深海也難以被掩蓋。

那是芬芳的花香,亦是花妖凋亡的味道。

「誰說我不知?!誰說我不知!」黎子承雙目赤紅,緊緊抱著妖體已經漸漸透明的杜梔恩,聲帶哽咽,卻又狠狠壓抑著幾近崩潰的情緒:「最後一句,背得不對,待我們回書院,定要罰你抄它一百遍!」

杜梔恩的手撫上黎子承緊蹙的眉心,用盡最後的力氣按了一下:「你彆氣,一百遍就一百遍,先欠著吧,我下輩子,下輩子再補……」

眉心冰冷的觸感驟然消失,黎子承心裡一空,下意識的揮動手臂,卻只能觸及一片冰冷的水花。

眼前,幾片梔子花瓣四散開去,孤零零漂浮在冰冷海水中,刺目的白。

(山有木.完)

黎子承失去理智,引頸長嘯,而後嘶聲怒吼:

「迦葉!你算什麼神仙!你口中的慈悲根本就是裝腔作勢!我今日,便要以身殉道,殺盡天界偽善之人!」

不待餘三嘆解釋,黎子承手中已化出一柄竹劍,朝著他飛刺過去。

餘三嘆作勢抵擋,卻見黎子承半途竟然變換了方向,朝著浮屠塔第九層飛去!

糟了!

餘三嘆心裡咯噔一下,連忙追在黎子承後面,企圖攔住他,可是他忘了自己是在海中。

黎子承操控眾多妖物將周遭的海水一分為二,留下一條狹窄的通道,避開了海水的阻力,遠遠將餘三嘆甩在了身後。

不過須臾之間,黎子承已經衝進了浮屠塔中。

蝕骨妖陣因失去操控者而瞬間潰散。

萬妖恢復原形,倉皇逃竄,被守株待兔的天兵和海族一網打盡。

戰況雖然激烈,卻已成勝局。

饒是如此,在場的所有人卻都高興不起來。

因為他們即將面臨的,將是比這些妖更可怕的存在—上古妖王。

浮屠塔九層,還未被衝破,但塔尖卻已經開始劇烈震動。

餘三嘆知道,那是黎子承自爆全部法力,獻舍上古妖王的結果。

他苦笑了一聲,臉色已是難看至極。

他索性不再去看即將傾覆的浮屠塔,而是踉蹌著低頭四處找尋著什麼。

已經解除催眠的白露背著依然昏迷的李清歡,同阿修羅王一起朝著餘三嘆跑了過去。

白露站在餘三嘆面前,而餘三嘆卻視而不見,依然低頭搜尋著什麼。

只見他提著琉璃盞,像是突然感應到了什麼,跪下地上,徒手刨著地上的海泥。

他修長的手指深深陷進泥污中,指甲折斷了,手掌化破了,他卻毫無所覺,垂眸一下一下機械地重複著同一個動作。

白露見狀,也跪下,同他一起刨,他從未見過主人如此落魄的樣子,聲音里都帶著哭腔:「主人!你在找什麼?小白幫你找!」

阿修羅王伸手去探餘三嘆的發頂,竟發現他氣海空虛,儼然已經失去了所有法力。他神色微變,一把提著餘三嘆的衣領子,將他從地上拎了起來。

「你去一邊呆著,挖屍體這種力氣活兒,還是我來吧。」

阿修羅王說罷,伸手化出一柄鐵杴,俯身挖泥。

餘三嘆靠著琉璃盞中的七魄,感應到了修羅女的具體位置。

令人想不到的是,黎子承竟然將屍體藏得這般隱蔽。

「屍體,約摸在這地下十丈處,丑羅,多謝了。」餘三嘆感激地拍了拍阿修羅王的肩膀。

「你我兄弟一場。」阿修羅王突然哽咽,又十分滿不在乎的裝作無事發生:「談什麼謝!等咱們把妖王收拾了,再叫著司命那傢伙一起吃酒!」

餘三嘆彎了彎唇角,眸中含笑:「一言為定。」

他說罷轉身,帶著白露,朝著浮屠塔而去。

白露似乎知道餘三嘆已經油盡燈枯,遂化作白獅馱起了他和李清歡。

餘三嘆凝著懷中依然安睡的人,伸手為她捋了捋有些散亂的頭髮,眸中儘是溫柔。又拍了拍白露的獅子頭,口中緩緩交代:「小白,以後,你就是小清歡的坐騎。你乖乖聽話,莫要再跟她鬧脾氣。」

「不!小白,只有迦葉一個主人!」白露腳下不停,眼睛眨了眨,甩掉眼眶裡的酸澀。

餘三嘆:「其實,她挺喜歡你的,但她從不掛在嘴上。她會好好照顧你的。」

白露一個沒忍住,悲傷低吼一聲,「小白知道,小白,遵主人命。」

兩人一獅終於來到浮屠塔前,餘三嘆望著已經掉落大半的塔尖深深嘆息。

白露見狀鬆了口氣,慶幸道:「過了這麼久,還沒動靜,看來妖王並沒有看上黎子承的肉身,也許對於他的獻舍不屑一顧。」

餘三嘆搖頭,「蚊子再小也是肉,肉身再不濟,也是能助它重見天日的機會。以妖王的精明,它不會放過這難得的機會。」

白露不解道:「可這九層浮屠早已被衝破,妖王怎麼還不出來?」

餘三嘆冷冷一笑:「他知道我在此,不敢出來。既然他不肯出來,便只能我進去會會這個老朋友了。」

「主人萬萬不可!浮屠塔內如今戾氣極重,你的身體……」

餘三嘆冷眼瞧著浮屠塔,意味深長道:

「放心,妖王根本不想讓我死,它可比任何人都想要我好好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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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開新故事,浮屠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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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父他是個徒管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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