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官威

肖同看到百餘名百姓扶老攜幼地進入堡壘，臉色陰沉着，十分難看。王金水忍不住道：「這也太荒唐了！咱們這可是非常重要的邊境堡壘，怎的能讓這些平民進來？這若是被百戶大人知道了只怕也是會怪罪下來的！」李大也道：「那張鐵牛不過就是個小小的小旗而已，竟敢在此做主，簡直豈有此理！」肖同本來就心情不好，聽了這兩傢伙的煽風點火，臉色變得更加難看了，對王金水道：「你去，告訴那些百姓，立刻離開，這裏是軍事重地，不得停留！違者軍法處置！」

王金水應諾一聲，當即奔上前去，攔住了正進來的百多個百姓，揚聲道：「這裏的總旗大人有令，這裏是邊境堡壘，軍事重地，閑雜人等不得停留，爾等立刻離開！」百姓們原本以為終於到安全的地方，卻沒想到這裏的守軍立刻就來趕人了，頓時不知所措面面相覷。幾個老者朝王金水懇求道：「這位軍爺，我等無處可去，又有許多人受傷。可否，可否讓我等在此休息一晚包紮傷處，明日一早再離開？」

王金水不耐煩地道：「哪來那麼多呱噪！叫你們快走就快走！惹惱了軍爺便將你們通通當姦細論處！」說着還使勁推了最近的那個老者一把，老者一個踉蹌差點摔倒在地，好在被桑達扶住了。

桑達忍耐不住，上前對王金水道：「你這麼對待一個老人，太不像話了！」王金水大怒，喝罵道：「大膽！你一個小兵竟敢如此與我說話，簡直就是以下犯上！來啊！把他給我拿下！王金水手下的士兵立刻上來兩人抓住了桑達！」王金水得意洋洋地一笑，喝道：「把他給我拖下去重責二十大板，關起來！」兩個士兵應諾一聲，立刻將桑達拖了下去，隨即就摁在一張長凳上，舉起大棍重重地責打起來，噼啪噼啪作響，聽的人都不禁頭皮發麻！而桑達則緊閉着嘴唇，硬撐著不發出一聲叫聲。一眾官兵敢怒不敢言，失去了郝仁這個領頭的，眾人都不知該如何是好了。

眾人中間最年長的那個老者上前來求道：「軍爺，求你饒了他吧！我們，我們走就是了！」王金水冷冷一笑，沒好氣地道：「老東西，別搞錯了！他以下犯上犯了軍法，所以我才要處置他，與你們無關！你們快走，否則休怪我對你們不客氣！」

一個漢子忍耐不住便想上前與王金水理論，卻被旁邊的婦人給死死拽住了。那老者見無法與這裏的官軍理論，不禁嘆了口氣，無可奈何地看了一眼正被責打的桑達，眼中流露出愧疚的神情來。轉身對一眾百姓道：「鄉親們，我們走把。這裏是軍事重地，我們不要呆在這裏了。」隨即便領着眾人出了堡壘，隨即身後堡壘的大門轟隆一聲關上了。一個漢子忍不住大聲罵道：「這些人算什麼東西！咱們被后金人屠戮，他們不來救援，現在居然還把我們給趕走了！真希望后金人把這些王八羔子殺乾淨了才解恨！」最年長的那老者眼睛一瞪，沒好氣地喝道：「休要胡言亂語！咱們能活着不都是因為之前的那位軍爺和他帶來的那些士兵拚命相救的緣故嗎？你竟然說出這種話來，簡直混賬！」

漢子道：「太公，我是那麼不知好歹的人嗎？那位軍爺，還有那些兄弟，我是非常感激的！我這輩子給他們做牛做馬也心甘情願！我說的是躲在這堡壘里只會沖我們這些老百姓耍狠的廢物！」那個被漢子稱作太公的老者嘆了一口氣，搖頭道：「別說了！別說了！」隨即對眾人道：「我記得前面不遠的山腳下有一座山神廟，我們就先到那裏休息下來再作打算吧！」眾人無處可去自然無人反對，於是一行百多人便跟隨着太公徑直朝堡壘西邊的那片山嶺走去了。

站在哨樓上的一個哨兵看到這一幕，禁不住羞愧地道：「我覺得咱們不該這麼做。……」旁邊的同伴嘆了口氣，道：「總旗大人的命令誰敢違抗，你也別多想了。其實啊他們能活下來，不也全靠了我們嗎？」先前說話的那個哨兵不禁點了點頭，隨即感慨道：「說實在的，沒想到張鐵牛竟然這麼了不起！聽說是他陣斬了后金軍的那個領隊軍官呢！」同伴嘆了口氣，道：「那有什麼用！我看總旗大人是不會放過他的！」

百姓一行人正在向山神廟行進，那個先前逃出來趕到堡壘求救的老者在兩個漢子的攙扶下趕上了太公，抱拳道：「太公，還記得我嗎？」太公看了他一眼，流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來，叫道：「你不就是那位來投宿的月娘小姐家的管家杜福嗎？」隨即喜悅地道：「我還以為你們都死了！沒想到你們還活着！」杜福嘆了口氣，道：「若非趕來求救，我無論如何也是不會離開小姐的！」隨即急忙問道：「太公，我家小姐究竟如何了？為何沒看見她？難道，難道……？」

太公連忙道：「不是的不是的！我聽說那位月娘小姐的馬車朝北邊逃去了！那位來救了我們的軍爺已經朝北邊趕去救她去了！那位軍爺武藝高強，相信能夠救下你們的小姐！你們不用太擔心了！」杜福稍稍放心了一些，但依舊十分擔心，朝太公抱拳道：「我等要去接應小姐，這便告辭了。」太公抱拳道：「你們一路小心啊！」杜福當即領着手下幾個漢子直朝東邊奔去了。太公看着他們幾人匆匆離去的背影，禁不住嘆了口氣。

話說郝仁在救下了村中還活着村民之後，便立刻騎馬朝村莊的北邊趕去。奔出了村莊，立刻就發現村外泥土的道路之上有明顯的車轍痕迹，是很新的痕迹一直通往北邊。郝仁立刻順着這車轍痕迹一路追趕下去。大約半個時辰之後，郝仁順着官道來到了一處拐彎處，此地地形兇險，不僅彎道很急，而且彎道處下方有三四米的落差，低處是一條從遠處山上流淌而來的溪流，在荊棘雜草之中若隱若現。

郝仁勒住馬，發現這處彎道有馬車衝出去的痕迹，不由的皺了皺眉頭。騎馬走到到路邊朝下方看去，赫然看見一輛馬車躺在溪流中間，馬車已然散架，拖車的馬匹倒斃在側，還有兩三個人躺在一片狼籍之中一動不動，也不知是死是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