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乾子歸(一)

番外——乾子歸(一)

走遠了。

生殺閣暗衛們的腳步聲漸漸模糊,與之相反的,是乾子歸不斷麻木冷卻的血液。

他流了很多血,散發的異香充斥着方圓幾里一草一木,這本是一種獨特的訊息,能惹來正道的追殺,也能被生殺閣自救。

可是他算錯了。

由季闌星領頭的須彌山沒有順着香味追殺而來,生殺閣的暗衛也因為自己受傷的緣故,香味混合相融,統統在這座山頭的叢林中迷失了方向。

乾子歸的右腿止不住的流血,使不出半點靈力,似乎是被季闌星打落山崖的時候傷到了靈脈,他拖着殘破的軀體不停爬動,很快,他發現了一個更令人絕望的事實,他發不出任何聲音了。

想他堂堂一個閣主,卻落得這般田地,死不了,難成活。

再往前爬一步都很疼,乾子歸回望四周,暗衛們已經走遠了,須彌山的門徒也沒有追來的跡象,他索性自暴自棄地找了棵樹靠一靠,節省體力。

今天是他第一次在謙叔的攛掇下向須彌山開戰,雖然他也不知道為什麼要這樣做。

謙叔羅列了許多上仙門的門派:摘星嶺、盤雲宗、疏眉宮、須彌山……讓他從中選一個攻打,美其名曰在實戰中汲取戰鬥經驗。

可是,為什麼要戰鬥呢?

謙叔沒有給他答案,他藉助謙叔的力量當上了生殺閣的閣主,一向尊重、聽取謙叔的意見,所以他把疑問藏了起來,乖乖做一個聽話的後輩。

那時候的乾子歸併不明白,生殺閣,為何名曰生殺。

他不想欺負女人,也自知實力如何,打不過排名榜首的摘星嶺,於是盲抽了一個須彌山。

烏娑族的法陣以治癒、創生為主,根本不適合戰鬥,所以,他們只有不停地練習不擅長的術法、符咒,整日舞刀弄槍,強行融合法器的效用,才能在此次戰鬥中保全性命。

因為實力太弱了,所以才會被天火懲戒,差一點滅了整個烏娑族嗎?

物競天擇,適者生存,竟是這樣的道理?

回想起多年前那一場慘絕人寰的大遷徙,族人死傷無數,他至今都不願相信,到底是誰把他們逼成了劊子手。

無家可歸、靈脈阻塞、虎落平陽,沒有比這更糟糕的事情了。

鳥群驚起飛離,幾聲低沉的野獸嘶鳴從遠處的樹林里冒了出來,彷彿為了告訴他,事情沒有那麼簡單,糟糕遠不止於此。

乾子歸當即蹙了眉,他身上符咒所剩無幾,都在剛才與須彌山的較量中扔了出去,眼下,他喊不出聲,拖着條殘缺的廢腿亦跑不快,難道只有等死的份……

事實證明他沒聽錯,新鮮血液的味道加速了他的暴露,不多時一隻花斑紋的豹子一躍而起,出現在他的面前,皮毛光澤而又透亮,平日裏吃得一定不錯。

乾子歸注意到豹子乾癟的肚子和毫不掩飾的凶光,意識到眼前的這隻四腳獸一定想要飽餐一頓,這一戰,無論如何也躲不掉了。

野蠻的獸類沒有給他時間思考對策,也許是為了早點開飯,豹子採取了最直接的狩獵方式,它張開血盆大口,鋒利的尖牙頓時出現在乾子歸的眼前。

那長度那尖度,一口咬穿他的喉管不在話下。

乾子歸還算鎮定,盯着離他越來越近的尖牙順勢一滾,右腿傳來撕心裂肺的痛楚,求生欲使他不顧疼痛使勁爬了好幾米,雖然疼是疼了點,好歹躲過了這致命的一擊。

可是方才與須彌山的一戰耗盡了他的力氣,他早已是強弩之末,喘著粗氣感覺肺都要炸開了,手上抖得不行,好幾次都將符咒扔偏了。

該死!心中怒罵一句,手上只剩下最後一張符咒,他現在簡直比一個凡人還要嬌弱,萬萬不可再隨意使用,符咒要用在刀刃上。

乾子歸捏著符咒節節敗退,他想賭一賭,是豹子下嘴的速度快,還是他出手扔出符咒更快。

於是,豹子再次朝他撲來的時候,他不閃不躲,憑着一腔視死如歸的孤勇正面相迎。

「砰」的一聲,豹子與符咒,誰都快不過□□。

得救了,乾子歸劫後餘生般躺在豹子的屍體旁邊,腥臭的血液蔓延開去,慢慢掩蓋了他的異香。

說起來丟臉,他居然為凡人所救。

「死了?」女子的聲音不露怯,大膽地蹲下來戳了戳他的面頰。

他倒是希望就這樣死掉,不用睜開眼看到凡人女子的憐憫。

黝黑的瞳仁猶如深潭,靜靜地凝望眼前的女孩,他只是微微睜開眼,精疲力盡地躺在枯敗的落葉堆里,那一刻,女孩就像從天而降的仙女。

仙女不怕他,看見他睜眼,興奮地朝身後喊道:「阿爹,還有氣,能瞪人!」

幾個大男人跑得沒有小姑娘快,還在爬上來的路上,她從隨身攜帶的小筐子裏拿出一些藥材,剁碎后敷在乾子歸的腿和臉上:「你流了好多血,不及時處理會死的,還好我今天采了些京墨,京墨止血,便宜你了。」

小姑娘約摸十五六歲的年紀,滿臉天真爛漫、不諳世事,發間的杜鵑花盛放得狷狂熱烈又生機盎然。

這是乾子歸過去的幾十年裏從沒有見到過的美景,只一眼,便淪陷了。

……

他在這裏度過了一段不屬於他的人生,起先那幾日他說不出話,但是問題不大,耳邊皆是女孩絮絮叨叨的東拉西扯,乾子歸甚至想過,如果他的靈力與聲音一直恢復不了,就這樣生活,倒也奢侈。

女孩告訴他,她叫莫離,是村子裏老獵戶的女兒,她不愛打獵,跟着醫書認了不少稀奇古怪的藥材,平日裏,他們一同上山,阿爹打獵,她採藥。

莫離不准他白吃白住,於是他便幫着這倆人家劈柴收菜,靈力也隨之恢復,只不過他不能再釋放靈力,只能用它刻陣、畫符。

靈力的恢復使他認清了自己與女孩的差異,他們註定不是一路人。

凡人做久了,他都快忘了,他還承擔了一整個生殺閣的責任。

這段時間,他偷偷摸摸畫了許多自保的符咒,為了終有一天的告別做全了準備。

這天,他像往常一樣去田地里收菜,被幾個頑童嘲笑,笑他的臉上爬了只駭人的大蜈蚣——被豹子抓傷的傷疤。

乾子歸默默掏出了這幾日畫制的符咒,熊孩子要用土辦法治,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你們幹什麼!」女子的暴喝讓乾子歸情不自禁地雙腿發軟,「我看你們是想吃我阿爹的槍子兒吧,回去照照鏡子,瞧瞧你們長得有多美似的,還好意思嫌棄別人!中看不中用的草包!」

她在維護他,用她的方式。

乾子歸又把符咒揣回了身上,暫時是用不上了,一個莫離就夠彪悍了。

莫離愛笑,咯咯咯得像上了發條一般停不下來,今日這般模樣,他還是第一次見。

頑童被嚇得四散跑開,□□對他們來說有很強的震懾力。

乾子歸此時低着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麼,他還沒有恢復聲音,連感謝的話也說不出口。

「走!我們回家。」莫離把鋤頭扔進田裏,拽起他的手腕扭頭就往家裏趕。

莫離的小手帶着淡淡的藥草的清香,沾著一些新土,八成是剛採藥回來,連手都沒來得及洗,手心炙熱的溫度快要將乾子歸冰冷的心融化。

「小啞巴,你不醜。」莫離在他跟前坐下,給他的傷疤小心得塗抹了一些沒什麼卵用的藥膏,只是心理上好受一些。「我給你雕了個面具,我手藝不好做得粗糙了些,你若願意,以後便可戴着它出門。」

乾子歸早已恢復了靈力,其實他早就可以消了這醜陋的痕迹,不過現在看來,因禍得福,他把小姑娘雕刻的木質面具放在手中把玩,雖然花紋粗糙簡單,卻把木頭裏的倒刺全數打磨乾淨了,確保傷不着他。

可他不是小啞巴,他是乾子歸,是生殺閣的閣主!

他聽話地戴在臉上,遮住那道醜陋的疤痕,在這一刻,他願意做她的小啞巴,如果能做一輩子就好了……

又過了幾日,乾子歸能說話了,他戴着她送的面具,啟唇輕詠她的名字:莫離。

「你會說話呀,太好啦!我竟然能治好一個啞巴!」莫離顯得高興極了,不一會兒想到了什麼又笑了,「喂,小啞巴,你的診費還沒給呢。」

「我教你…捏泥人吧。」

這一捏,捏出來一個媳婦。

……

品嘗過快樂的人,不再想回歸痛苦。

「閣主,老夫知道一個秘密法陣,獻祭陰時陰月所生之人能夠平上蒼怒火,得以保全我族。」血的指引,謙叔找到了乾子歸。「莫離正是我們需要的人。」

此時的乾子歸已經成親,莫離是他的摯愛,他本想就這樣把平淡的日子過下去,忘了烏娑族吧,也忘了生殺閣,可該來的還是來了。

「不要傷害她,她是無辜的!」

「我族也是無辜的。」謙叔分毫不讓。

「本君的話不管用了嗎!」乾子歸終於找回了三年前才有的氣勢,一句話喝退眾人。

「老夫有幸閣主還能記得自己是生殺閣的閣主,是振興烏娑族的希望。」

「……我隨你們走,來日方長,我們還會再找到第二個陰時陰月之人,放過她吧。」無力感上涌,語氣幾近懇求,乾子歸突然覺得自己好沒用,他守不住烏娑族,亦守不住最愛的人。

小啞巴終歸走了,回到屬於他的世界,再也不回來,除了一堆保命的符咒與法陣盤。

他只留給莫離三年黃粱一夢的溫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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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出現!

今天是2021314

也是我的生日

緊趕慢趕寫了一篇番外哈哈哈

希望仙女們和我一起快樂~

我會寫好幾個人的番外

慢慢來,等等我。感謝在2021-03-0715:55:26~2021-03-1418:48:32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作者和我都會暴富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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