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別出心裁
韓小朵正甩著麻花辮往友德鞋廠方向跑去，手裡還撰著幾張紙。
「何春明，你們的招工報紙也太有意思了吧。」剛一進廠門的小朵就朝著搭建出來的二樓辦公室喊著。
屋裡何春明正低頭塗塗畫畫著什麼，桌上地上散落著許多揉成一團的信紙，剛一進門的韓小朵被這凌亂的場景弄得一愣。
「你怎麼總往這裡跑？」何春明抬頭看了一眼站在門口的女孩，又低頭繼續手上的塗塗畫畫：「你總這麼曠工，你就不怕自己工作沒咯？」
「鐵飯碗能說沒就沒嗎？」她玩心大起踮腳跳躍躲避著滿地的紙團。聞言何春明只是撇了撇嘴，沒有說話，過段時間你就知道了。
「嗯哼。」她清了清嗓子開始朗誦自己手上的單子，「如果你看好友德鞋廠請加入我們，如果你不看好它，請讓你討厭的人加入我們。」
「進入友德，讓國營為主，民營為輔成為你們家庭的符號。」
「友德友德，互利有得！」
「這些都是你想的嗎？」
「不是，趙有德編的。」將最後一筆勾上，何春明將稿紙舉起來遞到了韓小朵面前，「你幫我看看，這個樣子的鞋子怎麼樣？」
「哎呀，拿反了。」
「這個橢圓的是？」
「是鞋底。」
「這幾個洞是？」
「這個是裝飾。」
「這個我勉強能看出來是鞋子，那這個是什麼？」
「當然是鞋面展開圖啊。」
……
在反反覆復正反顛倒看了兩三遍后，韓小朵無助地望向何春明：「要不我重新幫你畫一張吧？」
「這麼丑嗎？」
「也就是我幼兒園時候的水平吧。」她邊抽出一張新的信紙，一邊輕描淡寫地拋出了一句評價。
看著她抽紙提筆落筆，一氣呵成的樣子，他才想起來，小朵在父親陞官后出國學的好像就是設計。
「先畫鞋底，你這鞋底設計得這麼複雜嗎？」韓小朵抬頭詢問，將他已經飛遠得思緒拉回。
「嗯，我觀察過國營批量產的鞋子，鞋底是硬皮的，只是簡單的切割做的防滑，若遇平地下雨天一定是容易摔跤的。」
小朵咬著筆尖回憶到：「嗯，的確，到了連綿多雨的時候，我們在廠里走路都要小心，稍有不慎就會打滑。」
「嗯？你可以再和我說一些你腳上穿的這鞋有什麼不舒服的地方。」他一直只想著設計款式，都忘記詢問使用者應該改進的方向。
「你說我腳上這雙鞋嗎？「小朵坐著將椅子往後捎了捎就開始盯著自己的鞋子看。
見她不知如何開口的樣子，何春明提示到：「你就簡單說下優缺點就好了。」
「優點嘛，是夠厚，穿上是暖和的。」
「缺點嘛，尺碼不合適，反正我身邊的小姐妹沒有幾個尺碼合適的，這鞋子只分女碼，男碼，但是大多數人穿了都不合腳。」
她頓了頓又繼續說：「鞋稍微大一點吧，不保暖，整天下來，腳都是冰涼的；尺碼差不多的，一天坐下來腳會腫，回家的時候會勒腳。」
何春明聽著她的描述，再看看桌上的圖紙，思忖片刻后，開口「那就這個位置稍微墊高。」
「這個全包鞋面，開個口，加入鞋帶的樣式。」
「這裡你覺得加入什麼花紋比較好？」
……
兩人就這麼有商有量地將鞋子的設計初稿敲定。
趙有德和何春明是前後腳進的家門，這兩天面試招工可把趙有德累得夠嗆，應聘者素質參差不齊，光是聽清楚這些人的普通話就讓趙有德夠嗆。
見一回來就將頭埋進水瓢里的人，何春明忍不住調侃：「你是化身水牛了么？」
喝完一瓢的水他喘了口氣，才接道：「哎呦，你是不知道我們的招工環境有多惡劣，大家都七嘴八舌的，我是好不容易才登記了二十來個，下周就來上班了。
何春明接過趙有德從包里掏出來的幾張紙，快速掃了幾眼基本信息，略微有些擔憂的抬頭：「就沒法吸引幾個知識分子嘛？這用工培訓啥的也要有人帶頭啊。」
趙有德聳了聳肩表示沒辦法。
何春明嘆了口氣，想著知識分子什麼的可能還要等大半年，等到國營改革裁員的時候，在吸收人才，現在只能想辦法賺點快錢。
他拿出了今天和韓小朵設計的幾款鞋子，挑挑揀揀后，決定還是做現在國營廠產的棉布鞋的改良版。
「我們開工第一單就先做這個。」
看著何春明掏出的設計草稿，趙有德滿目震驚：「設計稿你都搞好了，沒看出來啊，你還是個全才，畫畫都會。」
「小朵畫的。」何春明並不想與他多扯，直接切入正題，「雖然開廠前一分錢沒花，但是僱工后我們每天都是在虧錢的，所以，我們要儘快回本。」
「改良國營的棉布鞋，需要的時間最短，產品也最契合我們現在的機器，受眾是鎮上的工人，這樣我們就不缺需求量了。」說完何春明望向趙有德想從他那裡得到些意見。
趙有德聽完，覺得在理，抬手掌心向前，示意道：「來，大外甥擊個掌。」
何春明假意擊掌，實則再快碰到之時迅速收手，摸頭轉身一氣呵成。
回屋前他又探頭出來向趙有德確認：「原材料你要抓緊聯繫啊，最好員工基本技術培訓好后能到。」
胖子看了看自己還舉著的手，只能用它比了一個「OK」以示回應。
正在床上躺屍的何春明，一大早被母親扔了一個任務，讓他去床下鐵盒裡找張糧票，換些米面回家。
在他迷迷糊糊打開鐵盒發現裡面還有許多票證，雖然說與票證全面取消還有五年，但是這五年要花完也是有點難，現在還記得那年老媽一路哭著回家，可把他和何爸嚇壞了。
結果一問才知道她是得知票證取消的消息后，心疼她屯的二十多張糧票沒處花，這才哭了一路。
那幾天家裡烏雲密布，現在回想起來他都要抖三抖。
在家翹腿聽廣播想等著母親回來和她說道說道存票相關利害的何春明，等來的卻是一個氣喘吁吁的胖子。
「何春明，不好了，出出出問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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