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我且等著

柳梓璃倒也不怕她看出什麼破綻來，她揚唇一笑，嘴角的幅度牽扯到臉上的傷口，看起來甚是可怖。

「堂妹，說起來我會醫術這事還要謝謝你呢。」

「和，和我有什麼關係？！」

被她黑白分明的眼睛盯得有些害怕，柳清蘭目光躲閃，身子也不著痕迹的往後挪。

柳梓璃卻是步步逼近。

她一字一頓吐氣幽蘭，神情卻像地獄里爬出來索命的惡鬼。

「要不是你把我一張臉划花，又將我推入塘里意圖害我性命，我興許現在還是肩不能挑手不能扛的弱女子呢，現在因為你，我學了一身醫術，你說我要怎麼好好感謝你呢？」

柳梓璃將「感謝」二字咬得極重。

柳清蘭聞言，冷不丁的打了個寒顫。

恰巧餘光瞥見拿著煙斗從屋裡頭出來的柳山峰，柳清蘭眼珠子一動。

下一刻，她便擺出一副我見猶憐的姿態，喏喏道，「堂姐，我知道你是因為失了余公子這門婚事記恨於我，但是你毀容還有私會男人的事情，確實跟我沒有分毫干係……你便，你便別再揪著此事不放了好嗎？」

話音一落，她還裝模作樣的掏出帕子揩了揩淚。

柳梓璃將她惺惺作態的模樣收入眼中，只覺得一陣噁心。

這時，柳山峰一個健步沖了過來，他一把扯開柳梓璃，呵斥道。

「璃丫頭，你一回來就攪得家裡頭雞犬不寧的，現今你又想對蘭丫頭做什麼！？」

聽得柳山峰震耳欲聾的聲音，柳梓璃掏了掏耳朵，好整以暇的看著他。

「爺爺這話的意思是，孫女不該回來？」

被她直白的話問的一陣發虛，柳山峰雖心裡頭是這般想的，但是嘴上卻說得極其圓滑，好似對柳梓璃極其看重的模樣。

「你這說的是什麼話，人好好的回來了就行，一月後你便也要嫁於付獵頭，這段時日便少生些事端，莫讓外人聽了去說我老柳家沒有家教！」

口口聲聲都是對自己面子的維護，柳梓璃懶得與他爭辯。

她意有所指的瞥了柳清蘭一眼，遂懶懶的說道，「爺爺，我曉得的，只要堂妹不來找我麻煩，我便會安安分分的。」

見柳梓璃將話頭指向自己，柳清蘭語噎。

她頂著柳山峰頗有些威嚴的目光，為自己辯道。

「爺爺，孫女不曾找堂姐麻煩，我方才明明在此繡花樣子，是堂姐自己……」

後頭的話她沒有說出口，欲言又止的模樣更加顯得自己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

出去了幾日再回來之後的柳梓璃像是生了一身反骨一般，惹人嫌。

柳山峰原本就要偏頗柳清蘭一些，現在越發沒邊了。

他又怕惹得柳梓璃不高興去衙門把家裡頭的腌臢事情捅出去，便不痛不癢的說了兩句。

「好了，你們一人少說二句，天色也暗了，便都各自回房去。」

柳梓璃等他說完，看也沒看柳清蘭一眼，就揣著倆窩窩頭回了房。

夏日的夜顯得尤其短暫。

不知為何，在付家都能日日睡到日上三竿，在這柳家就像床板生了刺一般，怎麼也睡不好。

柳梓璃大清早便醒了。

聽著李央禾在院裡頭餵雞時的碎嘴子，她越發的睡不著。

柳家早上的飯食向來都比較糙，一般都是剩飯夾著糙米熬的粥。

王曉雨興許怕柳梓璃又威脅她，她便準備好了精細的白面。

這般的好待遇，二嬸徐春見了都眼紅。

「大嫂還是看得璃丫頭重，把她當做自己的孩子一般，日日不是大白米就是精白面，只不過家裡頭並不寬裕，這般吃也不見得璃丫頭能補到哪頭去，可說是浪費了。」

這話說得王曉雨臉色一陣青一陣紅。

昨日柳梓璃回來的時候，恰恰二房食過早飯就下地做活去了，沒瞧見那雞飛狗跳的場面。

但徐春平日里和心氣高的李秀嵐走的近些，便也知曉了事情的前因後果。

現在她說這話，不僅僅是在諷刺柳梓璃，還在挖苦自己。

不過不管怎麼著，王曉雨還是木訥的幫著說了一二句話，「老二媳婦，話不能這般說，璃丫頭現在身子骨弱，還是得吃些好的……」

她話音還沒落下，李央禾就破罵道。

「她身子骨弱什麼弱？昨日鬧我這老婆子的時候還中氣十足的，食過午飯後還有力氣往外頭跑，嘴上說著身子骨不行，就是圖個貪嘴才讓你好吃好喝的供著她！」

柳梓璃一邊聽著耳旁的吵嚷，一邊吸溜了一口勁道的麵條。

好在她臉皮厚，泰山崩於眼前還能面不改色。

慢條斯理的吃完面，喝了湯，她將碗放下之後，才似笑非笑的看著李央禾。

「奶，我被扔在亂葬崗那周遭都是屍體腐肉的地方，被付獵頭救回來之後都連連發了好幾日燒，卧床休養了好幾日，你說我身子骨好可是半點依據都沒有，不如咱去衙門裡頭驗驗？」

「死丫頭，你怎的說話，開口閉口就是屍體腐肉，還讓不讓人吃下這早飯了？」

李秀嵐呵斥一聲，還故作晦氣的捂了捂口鼻。

她是個「講究」的人，和靠農作為生的大房二房不同，她平日里在鎮上做綉娘，一手女工算是拿的出名氣，也相識了不少貴氣的人家。

只不過做工的到底是個做工的，她卻端著架子好似自己就是那宅院里的夫人一般。

這拿捏的做派，在柳清蘭和余家的婚事定下之後，更為顯著。

「四嬸，這話頭可不是我挑起的。」

柳梓璃雙手一攤，當起了甩手掌柜。

被暗指的李央禾老臉一僵，她低啐一聲。

「不知好歹的賤蹄子，就知道日日拿著衙門來威脅我這老婆子！」

「這可不是威脅，這是就事論事。」柳梓璃哂笑。

她吃飽了，和這些亂七八糟的親戚也鬥了會嘴消食，現在得趁著別家還沒下地幹活的時候，去看看那張婆子的情況。

心底下想著，她便緩緩的起了身。

不過臨在出主屋之前，她還順勢威脅了李央禾一聲。

「奶，大嬸弄好吃食給我補身子，倒是態度良好，不知你打算如何給我養身子？我且等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