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煎熬

晨起，師珞選了禮物，坐上了返家的大巴，她頭倚著車窗，盤算著，今日如何逃脫種種的逼問，『哎』她嘆了一口氣，好像怎麼樣都不行，有時候她想想，做人為什麼就這麼難，這麼多的條條框框束縛著，不能按照自己的意願活着嗎？不能為自己而活嗎？

下了車，師珞忐忑的敲開家門，妹妹師梨笑着迎了出來。師梨比她小四歲，馬上大學畢業，現正在一家企業實習。

「家裏來了多少人？」師珞小聲的問，她不想又來七大姑八大姨的，讓她心煩。

「沒人，就我們家四個。」師梨幫師珞接過包，遞上拖鞋，回答著。

「爸媽在幹什麼？」在換鞋的同時，師珞伸著脖子，想要探探裏面的情形。

「媽在做飯，爸在看電視。」

「哦」

師珞對他兩的狀態已經習慣了，平時，基本都是媽一個人在家，或是收拾家務做飯，或是照顧爺爺奶奶，而爸工作之餘很少在家，說在外應酬，可這麼多年來，師珞也沒看見，他工作有什麼起色，這麼多年來，每天師珞姐妹，與父親相處的日子，真的屈指可數。就算他偶爾在家，也只是看着電視，玩着手機，什麼也不做，也不會去幫忙搭把手。二十多年的父女，師珞姐妹依舊對他很陌生，若沒有母親在身旁，與他單獨相處，師珞都覺得很尷尬。可父母之間的關係就這樣維持了幾十年，師珞有時候在想，母親又能自己賺錢，還得伺候這一家老小，維持這樣的婚姻到底有啥意義，可母親覺得沒什麼，自己也不好多少說什麼，或許他們之間已經習慣了吧。

「老媽，姐回來了。」剛進門，師梨把師珞的東西放在沙發上，便向廚房的老媽報告著。

「先坐會吧，等會就開飯了。」老媽回著。

「好」師珞還沒回話，倒是師梨搶先回了。

師珞坐在沙發邊上，父親一句話沒有與她說，無視着她，依舊放着電視，看着手機，這種情況，師珞已經有了心裏準備，但是心裏還是難受的緊，與之前尷尬不同，現在的她，覺得周圍全是嘲笑，全是被人輕視，她下意識的摩擦著雙手，緩解著心裏的不安。她強迫自己不去看父親，但是餘光有意無意的掃了過去，暗中觀察著父親的一舉一動，他每一個動作，都牽動着師珞的情緒，不知何時，一旁的師梨早已去了廚房幫忙，她也想去，但是總覺得不太好，就這樣煎熬著，許久許久......

「快來吃飯了」師梨的一句話，就如同救命稻草。師珞立刻起身，前往飯廳。

師珞故意找了一個離著比較遠的距離坐着，她現在都不知道該如何與他們相處了。

「珞珞，往這邊靠點，離著那麼遠夠的著嗎？」老媽自是看出了師珞的小心思。

師珞象徵性的挪了挪椅子，老媽還想要說什麼，師梨端著桌上的飲料，化解道，「來，我們一起祝老媽生日快樂，心想事成，越來越年輕。」

四人不約而同，舉著酒杯。

「少讓我操點心，我就年輕了。」老媽臉上少有的浮出笑容。

「嗯，不會的不會的，我們絕對自覺，不讓您操心。」師梨知道老媽的稟性，哄著說。

果然，老媽的臉上。笑容增加了不少。

「呵」老爸冷哼一聲，說，「有些人，不要仗着有幾分聰明就好，凡是，還是要多聽聽別人的意見。」

老爸雖沒點名，但是這話針對性，實在是太強了，一時讓舉著酒杯的師珞無所適從，剛剛祥和的氣氛，突然沉了下去。

師梨看這氣氛不對，立刻轉移著「都別站着了，快喝吧，這麼多好吃的菜，我都饞的不行了。」

全程，師珞都沒有說過一句話，她只是低着頭，吃着面前的碟蔬菜，食之無味，她覺得她現在好像不再是這家裏的一員，待在這兒，都只會窒息，她迫切的想要逃離這裏。

她藉著去衛生間的間隙，給同事嚴舒發了條信息，讓她佯裝單位有事，讓她立刻返回。

嚴舒沒少干這些事，她一下便知道情況，師珞剛出來，電話便響起。她故意離着他們不遠處，將手機聲音調到最大，讓他們聽的清楚。

「你晚上要回去？」老媽問。

「嗯，單位有事，需要加班。」師珞避開老媽的眼睛，低着頭解釋著。

「周末也要加班？」老媽好像看出了端倪，師珞到底是自己的孩子，她能看出來，她是否在撒謊。

「嗯」師珞硬著頭皮，點了點頭。

老媽並不拆穿她，拍了拍一旁的沙發，「來，坐。陪我說會話。」

師珞明白，老媽想要說什麼，想要躲避，看現在的情形，怕是躲不出去了。

「你老實給我們說說，你到底是什麼想法？」老媽直入主題，問著。

「沒什麼想法，就這樣唄。」師珞不敢去看老媽的眼睛，盯着地板。回著。

「什麼就這樣？你都多大了？還像個小孩子，一點不為將來考慮？」老媽一想到師珞的事情，就有些頭疼，情緒特別的不好。

「我怎麼不考慮了？你們到底想要我怎麼樣？」師珞情緒上了頭，直接回著。

「你好好想想你今年的歲數，應該做什麼？你能不能少讓我們操心。」老爸，師源沒好氣的說。

「那你們告訴我，我應該幹什麼？」師珞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緒，立刻回懟著。

「到該結婚的年齡，不結婚，你還想要拖到什麼時候？」師源想到師珞的婚姻就很頭疼。

「是我拖嗎？是你們不同意。」想到這事，師珞沒好氣的回著。

「你都27了，能不能懂點事，我問你，你們現實嗎？」師源陰沉着臉，質問著。

「不就是個工作，不就是個距離嗎？怎麼就不能解決了？」

林旭與師珞遲遲不結婚，很大原因便卡在了距離與工作上，兩人都有人人口中，羨慕的穩定工作，雖然收入很低，但是老人卻常說，旱澇保收，想要走在一起，就得有一人去犧牲工作，去對方的城市，從零開始。林旭想過要辭職，去師珞的城市生活，但是與師珞一樣，家人阻撓著，覺得他們什麼都不會，出去，會受盡白眼。於是，他們便這樣扛着壓力熬著，這麼一熬就是幾年。

「我告訴你，你休想辭職，你要是辭職，就不是師家人。」師源三言兩語的威脅著師珞。

師珞從老媽劉勻叫住她，想要與她溝通時，她便知道是這個結果，他們的立場不同，思想不同，沒有辦法去溝通。

「你真的為了他，不要你媽了嗎？」說到這裏，劉勻眼淚大顆大顆的往下掉。

又是這樣，師珞焦慮的便是這樣，若和她吵，與她吼，她心裏還好受一些，但是對她哭，她實在是受不了，她一直知道老媽對她很好，她這麼做沒有對不起任何人，但獨獨就對不起老媽。她又開始焦慮起來，心裏煎熬難耐，用手在他們看不見的地方，使勁的扭著自己的大腿，唯有這樣，才能緩解她心中的痛苦。

「愛情什麼的都是假的，愛情真的保持不了幾年，遠嫁的沒一個幸福的，你就聽我們的吧。咱們找一個門當戶對的。」劉勻苦口婆心的勸說着。

師珞真的想回劉勻一句，你嫁的好，你看看你自己的日子是怎麼過得，活脫脫過成了一個人。和單身有什麼區別，還不如單身呢。

可話到嘴邊，師珞不敢去回，她對劉勻有太多的愧疚，她不敢也不想去傷害她。

她壓着情緒，柔聲說，「我可以不和他在一起，但是，我不相親，不結婚，可以嗎？」

思想古老的兩人，怎麼可能接受這些。

「不行，不結婚那是不可能的，況且你年齡多大了，你知道外面怎麼說你嗎？說你是有問題的。」師源立刻反駁著。

「哪條法律規定的，人一定要結婚，我不結婚礙著誰了？他們願意說就讓他們說，我不在意這些。」

「你不在意，那我們呢？我與你媽，都多大歲數了，出去還要受到別人的指指點點，我怎麼會生出你這麼個丟人現眼的人，當年就不應該生你。」師源有些火大，音量提升了些。

「誰讓你生了，你要是覺得丟臉，那你就當沒生過我好了。」這麼多年來。師珞對師源本來就有一些看法，如今全爆發出來了。

聽到師珞這話，師源氣不打一處來，狠狠的揮了師珞一巴掌。怒吼道「給我滾出去。」

「有話好好說，這是做什麼？」劉勻站在中間想要勸解劍拔弩張的兩人。

師珞右手捂着火辣辣的臉夾，一滴晶瑩輕柔掉落下來，她愣住了幾秒，反應過來，毫不猶豫的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