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0章

蘇大人怎麼也沒想到，到最後他們還能住在這宅子裏。他有些詫異地看向蘇懷意，「這是，你的主意？」

「算是吧。」蘇懷意原本有此意，但他還沒開口林若水便先說了。如果跟眼前的人說是自家夫人的主意，大概他會相當不屑說不需要她可憐，再說些莫名其妙的話轉頭就搬走。他是真不喜歡這裏，無論周圍的高門大戶有哪些舉足輕重的人住在這裏，他都不稀罕。

「你遲疑了。」蘇大人到底還是了解這位兒子的，「罷了，你們有心，我也感念，便如此吧。我讓人去摘牌子，老侯爺你們怎麼安頓？老人家年紀大了，若不想搬，便隨他吧。」

「他住在這裏太冷清了，我現在的宅子那裏周圍熱鬧得很，讓他選吧。我已經把兩邊的宅院都買下來做成偏院，如果爺爺願意去，會把最熱鬧的偏院留給他。」

「你讓他去偏院……」蘇大人在難得的父慈子孝之中清醒過來，他們不也讓老爺子住的偏院，又有什麼資格說別人，「看他吧。」

「好，那便如此。」蘇懷意到底還是對着他拜了一禮，算是全了最後的父子情。蘇大人愣了愣，不再說什麼，只是擺了擺手讓他離開。

這倆是他們最後的道別了，以後無論在哪裏相見，大概也只會維繫表面的和諧。蘇懷意多少有些傷感，但又覺得理所當然，他去後院時居然見到了蘇家兩位公子。蘇大公子沖他點了點頭算打了招呼，二公子愣愣地看着他，一時不知道說什麼。

蘇懷意懶得招呼他們，直接進了老爺子的房間。「等等！」蘇二公子直接叫住他，「上次，你們跟父親母親說的話我都聽到了，多謝。」

他有私心，不過也是希望自家主子好，國泰民安風調雨順，這也是陛下最大的心愿。有德者居高位大多極少有對自己的私心，他們所追求的無外乎為國為民，朝上有不少的人，卻還有不少抱有其他目的的人。蘇將軍在朝堂的時間不多，皇帝陛下得讓他徹底了解。

蘇懷意其實沒等多久，皇帝陛下原本因為他拒絕一起吃飯都打算隨便對付一點，但到底還是饞他家的湯鍋，很快就去了偏殿。到的時候蘇懷意也沒閑着，正津津有味吃其中一鍋冒菜。皇帝陛下心情一下子就不好了，因為他也很喜歡吃冒菜。

「你不給我留點？」他急哄哄過去，就知道這人靠不住。

「你急什麼，那不還有一份？我家夫人知道你我都愛吃這個，所以準備了兩份，你那份還沒那麼辣，然後素菜多一些。」

「憑什麼我的素菜多你的葷菜多，難道我不喜歡吃肉？」

「你現在怎麼這麼挑剔啊？」蘇懷意不樂意了，「我家夫人想着你在宮裏也許吃得太好，平常又經常做着不鍛煉，這才給你多吃點菜清清腸胃，給你做的是酸辣湯底的冒菜，我們那酒樓這種湯底不好做，是她親自下廚的，你還想怎麼樣啊？」

「行行行吃吧你就，吃還堵不上你的嘴？」皇帝陛下坐下來，在心裏長嘆了口氣，似乎又鬆了口氣。之前還擔心這姑娘一家人是不是訛上自家這竹馬，因為救了人家又知道被救這人身份不簡單，這才死活要把女兒嫁給他。為此他當然特別查過，查出來的結果雖然不是他預想的那樣，但他多少還是有些提防這位據說在他們小鎮風生水起的姑娘。但現在，他不得不承認這姑娘對他是用心的，這用心甚至不是因為他是皇帝，而是因為，他是自家相公從小一起長大的夥伴。這樣就好，他想，至少他們真的是一條心。

「說吧，留我吃飯到底什麼事？」蘇懷意決定開門見山。

皇帝清退周圍的人，又吃了幾口，這才嘆了口氣，「我找你來，是想說說當年的事。你會不會也怪我沒有一直找你？」他笑了笑，「其實我沒放棄找你，但也不敢真的找到。」

「你的意思是，朝上還有人盯着你尋人？」也只有這一個解釋了，「你是想說，當年邊關的事，朝上有人跟邊關守軍合作，你不敢真的找到我，但只要確保沒傳出我的死訊就好？」

「可以這麼說。」皇帝又吃了幾口別的菜，覺得午膳這一頓吃菜就可以了，御膳房都不用再特地做飯食了。「你知道我那弟弟為什麼突然開始拉幫結派，意圖坐上這高位了嗎？」

「我也覺得奇怪，我夫人甚至懷疑，說是他故意這麼做的。」

「你跟夫人說起過這個？」皇帝陛下變了臉色，「不是，這是能隨便說的嗎？」

「你大驚小怪什麼呀，我們在自己房裏說的這點話我都說給你聽了，沒有外人她在外面也從不會說起這些，我只是跟她聊過京都我認識的熟人，她擔心遇上了不知道怎麼應對。」

「抱歉沒有別的意思。」皇帝陛下笑了笑，「我只是好奇，你夫人挺有見地。」

「我知道你心裏已經對她有懷疑了，就別再強顏歡笑。她的很多觀點都挺新穎，我以為如果一個人可以給出卓越的意見，無論男女，我們都該聽一聽。」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皇帝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因為你和她的這些湯鍋，我對她已經有很大改觀，你對她知根知底我也不會懷疑她什麼……」

「是你已經調查清楚了吧？」蘇懷意輕笑，「你直說沒什麼，至少是當着我說的，我和她都能理解你，她一直說你不容易，又說高處不勝寒，所以我上朝回去她才趕我來陪你吃飯，說你恐怕有話要說，兩個人從小一起長大，脾氣性格都了解，又有什麼不能說開的。她要我理解你，但其實我從未不理解你過，你今天不解釋這麼多，我也理解你的。」

「是嗎？」皇帝輕笑，「你能理解最好。我解釋這麼多你肯定也會猜測原因，現在我身邊能信任的人的確不多，所以我想用你，另外，也確實珍惜這份從小一起長大的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