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第二十一章

當日於客船之上,洪熙官與木江吟一番捨生忘死的惡鬥,致使巨船觸礁而沈,船上眾人各安天命。洪熙官與明月漂流天孤島之上的這些日子,也時時惦記着杜一娘的生死,只是無從打聽到她的消息。

難道杜一娘當真聞迅尋來?

木江吟的狂笑聲未落,便聽一女子大聲喝道:「姓木的,你休要如此狂妄,一娘已潛回京中面見過聖上,聖上業已知道閣下與和坤相互勾結之事,龍顏大怒。閣下應好自為之!霍大人,原來你也在這裏,莫非欲與姓木的叛黨同流合污麽?」聽其聲音,來人正是生死未卜的杜一娘。

霍破天笑道:「杜一娘之名雖然名震江湖,但現在不過是格格身邊的一個奴婢,你所說的話,教霍某怎樣能相信?」

木江吟森然道:「不錯,如今格格與叛賊洪熙官做出苟合之事,已非完璧。我等正要拿下他們送至京中治罪,卻不料被他的饒幸逃脫。你來得正好,木某知道你們主僕情深義重,只要將你擒下,慢慢的折磨你,不怕格格不現身!」

杜一娘哼道:「枉你出身於名門正派,行事竟如此卑鄙!」

木江吟大笑道:「杜一娘此言差矣,木某從未自命是正派中人,自然不屑與你講什麽仁義道德了。霍兄,杜女俠也算得當年武林中的一大美人,如今雖徐娘半老,卻是風韻尤存,不知霍兄可有興趣?」

霍破天嘿然道:「多謝木大人的好意,這個婆娘就交給卑職了!」言訖,又傳出一陣猥褻的長笑聲。

祠堂下面的石室之中,明月蒼白臉孔上現出驚惶之色,顫聲道:「我要救她!我要救她,洪大哥,我一定要救她……」

屈大均嘆道:「傻丫頭,你手無縛雞之力,怎能救得了她?以老夫與熙官的武功,打也打不過人家,斗也鬥不過。唉,只好聽由天命了!」

明月雙眸之中淚光涌動,低聲泣道:「但是……明月真的不忍心見到一娘為了我受到半點損傷!」

洪熙官長嘆一聲,突然沈聲說道:「熙官決定出去救杜夫人!」

屈大均臉上頓為色變,驚呼道:「熙官,你不要如此衝動,既使是我們二人聯手,亦不夠人家打,你這一出去,豈不是自投羅網,正中姓木的那一眾人的下懷?不如我們先靜觀其變,再什計算,如何?」

洪熙官搖搖頭道:「大丈夫有所為,有所不為。杜夫人與月兒情深義重,她既然能不顧自己安危前來尋找我們,熙官豈能對此事坐視不理?屈師伯,你不必攔我!」目光卻落在明月的嬌靨上,後者明白夫君的心思,緩緩點了點頭,柔聲說道:「洪大哥,你若不所不測,明月也不要活了!」神情堅決之極。

屈大均嘆道:「唉,枉老夫自幼飽讀聖賢之書,卻也不及你們通曉大義。當年,聽到呂留良等人遇難的消息,便詐死逃生。從此,就一直逃到現在,什麽氣節、什麽大義全都拋之腦後。老夫每到一地,必精心為自己準備後路,現在想起來,真是可笑!」

洪熙官道:「當年,屈師伯不過是一介寒儒,手無縛雞之力,愛惜自己性命,乃是人之常情,並無不妥!」

屈大均苦笑道:「熙官,你不要安慰老夫了。罷了,老夫也不留你,你放心上去對付這一幫敗類,明月姑娘就由老夫照顧了。這間地室出口有三條,方才我們進來的那一條在外間,另一條在位於祠堂內靈牌供桌之下,最後一條最在左首樹後的枯井之中。你就從枯井中潛出去,就沒有人會發出這個地室秘密了!你要記住,打不過就逃走,以你的武功,若要走,他們也未必留得住你!」

洪熙官點點頭道:「就有勞屈師伯照顧月兒!」深深望了明月一眼,攜槍轉身往枯井方向那條出口走去。

明月望着他高大的背影,眶中淚珠串流而下。

洪熙官悄然自枯井之中潛出,藏身大樹之後,便聽得祠堂前的空地上傳出一陣兵刃交接聲,內中更夾雜着幾聲驚叱!洪熙官探出頭來,目光往前望去,但見一個中年婦人更揮刀與霍破天戰在一起,看其身形,不是一別數月之久的「素手無相雁翎刀」杜一娘是誰?

杜一娘雖然也是當年名滿江湖的女中豪傑,但論在刀法上的造詣,較之當今大內三大高手之一的霍破天相差何止道里?霍門刀法雄霸中原武林已有百年之久,絕非徒有虛名,僅是數招之間,杜一娘的形勢便已岌岌而危。

洪熙官長嘆一聲,知道自己再也不能藏身下去,深吸一口氣,自樹後大步邁出,沈聲喝道:「住手!」聲音雄渾,猶若平地一聲驚雷。

場中人影驟分。

一旁的木江吟負手望天,竟望也不望洪熙官一眼,悠悠說道:「你終於又出現了!」

洪熙官冷冷道:「閣下用盡心機,不過也是為了逼洪熙官現身,現在目的已達到,就應將杜夫人放走!」

木江吟驀的回過頭來,哈哈笑道:「你們這些自命俠義的人,真是想得天真,明知不可為,而為之。木某幾時說過要放人了?你若有本事,就自己帶她走!」

杜一娘退到洪熙官身旁,焦急的道:「洪大俠,你不要管我,快走!」

洪熙官搖搖頭,目中露出堅定的神情,冷靜的道:「杜夫人不須為洪某擔心,你快離開這裏,一切由洪某應付!」抬頭望向數丈外的木江吟,又沈聲道,「武當『縱鶴神功』,果然名不虛傳,洪某不才,欲再一次向閣下請教了!」

木江吟長笑道:「敗軍之將,何足言勇?當日於客船之上,你得以饒幸逃脫,這一次,不知老天爺是否仍如此庇佑你?」

洪熙官冷然道:「閣下徒逞口舌之利,非君子所為!」

霍破天驀的冷笑一聲,向木江吟躬身說道:「木大人,卑職當日於『惠覺寺』之前與洪熙官一役,雖然饒幸取勝,但皆因手下侍衛眾多,未免勝之不武,今日卑職欲與此人就此決一高下,請木大人成全!」

木江吟略一沈吟,繼而大笑道:「好,這一戰就讓於霍兄!」

霍破天朗聲道:「多謝木大人!」長刀挽起數個刀花,目光自手下眾侍衛臉上一一掃過,大喝道:「大家聽着,今日霍某與洪熙官決一生死,爾等不可插手此事,如有違者,便是與霍某作對!」

眾侍衛轟然叫道:「是!」

洪熙官提槍緩緩走至場中,洪聲笑道:「霍大人果然不失一代豪雄,洪某深感佩服,領教了!」聲音一落,長槍倏的一振,破空剌出。槍勢凌厲,有若閃電驚虹。

霍破天大笑道:「來得好!」手中長槍化作一大片寒芒光網,裹着槐梧的身形,滾滾向前迎上。

當日於「惠覺寺」之前,霍破天乘洪熙官久戰力疲之下出手,將對手逼得幾無還手之力,眼見欲手刃敵手,洪熙官的師父至善禪師卻及時出現,將洪熙官救下。霍破天每每想起此役,覺得未免有一點美中不足。這些年來,他官運亨通,自負甚高,心中遂生出以一己之力挫敗洪熙官的心思。同時,亦是為了在木江吟的面前立此一功。

頃刻之間,刀槍數度交鋒,暴綻出陣陣星芒。

洪熙官面色沈凝,有若千載寒岩,未露絲毫表情。他的武功原本就不在霍破天之下,這幾個月來,困於孤島之上,心無旁鶩,槍法便是大有精進。槍尖一次又一次的點上刀刃,每出一擊,皆力逾萬鈞。

霍破天連接對方數十招,心中不禁大寒。對手武功之高,遠出乎自己估計之外。強勁的氣勁一波接一波的湧入體內,心中難過得要命。他倒底是出身霍門的絕頂高手,敢是輕易言敗。逆勢之下,倏然長嘯,一道渾圓的光芒直衝而起,口中發出一陣驚天動地的巨喝:「刃主乾坤!」

強大的刀氣洶湧而出,鋪天蓋地的卷向敵手。

洪熙官臉色微是一變,口中發出一串低呤,身形一挫,復又自地上彈起,人槍合一,直沒入漫天的刀芒之中。

一陣密集的金石之聲傳出。

人影乍分!

洪熙官身子向右首竄出,以槍拄地,胸前衣衫破碎,面色一陣蒼白。霍破天佇立於三丈開外,髮髻蓬亂,腰間血跡隱約,身形搖搖欲晃。「噗」的一聲,刀落塵埃。他仰首望向長空,目中黯然無神,緩緩長嘆一聲,啞聲道:「好槍法!」

一陣稀落的掌聲響起。

木江吟自旁緩步走出,悠然道:「天下武功出少林,果然名無虛傳。數月不見,洪兄的武功又有精進,木某也是情難自禁,欲領教閣下的絕世槍法了。」腳下如行雲流水,瞬息逼至近前。

杜一娘上前一步,大聲道:「姓木的,你也算得是武林中的成名人物,卻是如此卑鄙無恥,竟然這守江湖規矩,簡直就是乘人之危!」

木江吟大笑道:「木某有公務在身,哪裏顧得與你們講什麽規矩?如此一來,豈不是要煩死?洪熙官,你們要怨就怨自己自命俠義,拘泥不化,才落得現下的這番境地!」話音之間,目中殺機畢露。眼前這個少林弟子,資質之高,世所罕見,假以時日,必然會威協到自己在武功中的崇高地位。

洪熙官緩緩轉過身來,淡淡笑道:「洪某既然現身,就從未想過閣下會與洪某講江湖規矩。武當派一派,自元未明初由一代宗師張三丰真人創立,訖今數百載,一直以來與我少林派並尊為泰山北斗,深為天下武林敬重。想不到傳到這一代,卻如此為虎作倀!」

木江吟冷哼道:「自古以來,成王敗寇。其中是非曲直,自有後人去評說!洪兄還是想一想今日如何自木某劍下脫身罷!」

洪熙官倏然長笑道:「生死之事,洪某向來不放在心上。閣下今日欲取洪某的性命,卻也須付出極大的代價!」笑聲一落,雙方的氣勢頓臻至極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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