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愛唱歌的人最多情

嗨，若來生你可以選擇，你願意變做什麼？

我願意變成一朵雲。因為，這樣無論你在哪裏，我都可以隨時看到你。不分日夜地。

今天你聽到的這個故事，其實一點都不動人。它很平淡的很，就如同，偶爾老媽忘記了加鹽的一道菜。

可我還是要寫給你。因為，我很喜歡這個故事。也因為，我想讓你喜歡這個故事。這故事很長，我想慢慢說給你聽，就在這臨睡前的午夜。

這是一個很普通的冀省的縣城，縣城裏有一個很平凡的村落，叫做河畔村。

村裏一戶很渺小的人家，坐落在村的南頭。

有個姑娘，叫做鳳雲，她就住在這裏。

鳳雲還有個四歲的小妹鳳雪。鳳雲很喜歡鳳雪。當然，這絕不僅因為鳳雪是家中最小的孩子，還因為風雪真的太乖巧了。

鳳雲記得，自己是十三歲時，家裏有了鳳雪，然後父親便去世了。這使得大哥鳳山極不喜歡鳳雪。鳳雲發現，大哥看小妹的眼神中總有種厭惡。

或許，是因為大哥把小妹的誕生與父親離開聯繫在一起？鳳雲不知道。

不過這也意味着，鳳雪的看護工作落在鳳雲身上了。因為大哥鳳山對鳳雪總是不管不顧。

與其他孩子比，這還真不是一個輕鬆的任務。因為，鳳雪被查出來有先天性的心臟病。

小鳳雪很快學會走路了，但她每每多走幾步，就會氣喘吁吁，小臉漲的通紅。開始大家不以為意，後來到醫院一查，才知道這個很糟糕的消息。自此，多數情況下，鳳雲再不肯讓鳳雪多走路。她多數情況都需要背着鳳雪。包括吃飯，去農田。

一直到了鳳雲十七歲，開始在村裏的唯一的小學教課，鳳雲都是背着鳳雪去的教室上課。

還好，鳳雪的身體很輕。或許，這是因為鳳雪只有四歲吧？

河畔村不大，小學自然也沒幾個學生。課堂上的學生很快都認識了這個小臉粉撲撲的愛笑的小女孩。鳳雪在上課的時候從來不鬧，她安靜地坐在椅子上，聽鳳雲講課。--------雖然她完全聽不懂鳳雲在講什麼，但她總是聚精會神。這倒弄得底下的的幾個調皮學生不好意思在鳳雲課上搗蛋。

下課時間一般是下午四點。秋後的天很上，上完課的時間顯然離天黑還早，鳳雲便打算去地里再干會農活。這時候的陽光還是很熱的，干土的馬路被陽光曬得白晃晃刺眼。大哥鳳山已經在地里忙了很久了。

「你咋麽才來的。」鳳山說。看到鳳雲背着鳳雪過來，他有些抱怨。

「剛下課。」鳳雲回答。

「姐，你把我放下來吧。」鳳雪在背後說。

鳳雲輕輕把背後的背帶解開，放在路邊。她是騎着自行車到地里的，所以需要把鳳雪系在背後。

「我先回去吃飯了。你以後把東西收拾好我來接你。」鳳山說完，虎著臉回去了。大哥也不知道怎麼回事，總是板著一副殭屍面孔。鳳雲一邊想着，感覺有些好笑。

河北的農村，很多地里種著的莊稼是棉花。這些棉花白綠相間，一望無垠。鳳雲一頭鑽進自己家的地里忙起來。花桿太高，很快鳳雪就看不見姐姐的身影。小鳳雪很快便看不見姐姐了。

「姐，姐，你給我唱歌好不好。」鳳雪說。

「好啊，小雪乖。你在那裏坐着，姐給你唱歌。」鳳雲說完，就一邊幹活一邊開始唱起來：「紅岩上紅梅開，千里冰霜腳下踩。三九嚴寒何所懼，一片丹心向陽開.....」

鳳雲唱着唱着就有些哀傷。小雪並不知道自己的病情有多嚴重，據醫生說，小雪很可能長不到成年。

這也意味着，不知道哪天小妹就會像花一樣凋零，離自己而去。

「姐姐，你唱歌好好聽。」鳳雪說。她還是看不見鳳雲，但她能聽到鳳雲的聲音了。

「小雪唱歌也很好聽的呀。小雪乖不要動，姐姐再給你唱一個好不好？」鳳雲說。她自然知道小孩坐在路邊無聊的心情。但她卻不知道，鳳雪看不見自己心有點慌才讓自己唱歌的。

鳳雲的歌聲響徹在田間，悠遠而清澈，如同風在吟誦一首散文詩。

「鳳雲又在唱歌呢。」路過的農民聽見歌聲說。

「人家鳳雲唱歌是好聽，哪像你，唱的難聽死了。」另一個經過的行人回答。

「我這破鑼嗓子哪能和鳳雲比。」被說的農民不以為意。

「叮鈴鈴.....」一陣自行車的鈴聲打破了歌聲的和諧。順路望去，一個大紅衣服的十二三歲的女孩子帶着一個比她小一兩歲的男孩子朝着鳳雪這邊駛來。與鳳雪相比，這女孩明顯活潑了太多。這從她騎自行車的速度可以看出來來。

「大姐，你倒是慢點啊。你騎車也太晃了。」後座坐着的男生帶着一絲埋怨。

鳳雲也聽見了車鈴聲。她好奇地從棉花田中抬起頭來。女孩和男孩也看到了鳳雲，女孩急忙剎閘從車上下來。

「鳳雲老師......」女孩對鳳雲打招呼。

「雲姐」男孩說。倆人的叫法不一致，但都是鳳雲的學生。因為鳳雲其實年齡比自己的學生大不了幾歲，所以在學校，有的人叫她雲老師，有的人則直接叫她雲姐。村子不大就百十來戶人，大家都很熟稔。

「文麗、文威，你們也去地里幹活嗎？」鳳雲問。她看到倆人都換了身破舊的深色衣服，那個叫男孩手裏還拎着幾個大布袋，顯然是要到地里幫家人幹活去。

「雲老師，我們是幫李嬸去幹活。我爸讓幫的。」叫文麗的女孩說。她神情看着有些拘謹。

「快去吧，忘了你家沒地了。那快去吧。」鳳雲恍然才想起來。

這兩個學生一個叫王文威，一個叫王文麗。他爹是在十多年前從城裏搬來的，所以並不種地。不過文麗說的李嬸，鳳雲是知道的。李嬸不姓李，大家叫她李嬸是因為她的丈夫叫李慶。

李慶的兒子李金山也是鳳雲的學生。李慶以前當兵，不知道什麼原因腿受了傷，傷好了以後成了跛子，干農活不方便。文麗和文威住他家對門，沒事便會幫他家到地里干點活幫幫手。倆家一直相處的也很好。

「姐，你怎麼不唱歌了呀。」小雪很久沒聽到鳳雲唱歌，有些着急。她看不到地里的鳳雲。

「小雪，姐馬上給你唱啊。」鳳雲說，然後帶着歉意看了看王文麗王文威姐妹。

「雲姐我們走了啊.......小雪乖，不鬧。」王文威對鳳雲說，後面半句是對路邊的小雪說的。

「你們去吧。有空來家玩。」鳳雲說。

「雲老師，你愛唱歌可以做手機直播啊，很多人看呢。」王文麗一邊推自行車一邊對鳳雲說。

「直播？什麼直播？」鳳雲沒聽過這個詞。那時直播還不普及。

「雲姐，趕明兒我給你說。我姐現在天天對着手機唱，老投入了。」王文威說。河北鄉音里沒有這個「老」的用法，王文威是從電視的小品里學到的東北腔說的。

「好啊。」鳳雲回答。她對這個新聽到的名詞很感興趣。

「就你多嘴，不怕把你賣了。」王文麗白了弟弟一眼，一起一伏地兩腿蹬車飛速遠去。

很快，田間便又響起鳳雲的歌聲，傳的很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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