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改名字

現在，若要我做高一的試卷，估計只有墊底的份兒。其實課本上的知識點在我腦子裏多多少少有點兒印象，不過要是運用起來有點兒費勁。兩個星期後就要分班考試了，還要婦人相信我的改變呢。結果學習成績沒變好，反而更差了。別的不說，自己心裏也過意不去啊。

腦子裏又浮現出婦人期盼的眼神，身體頓時如泄了氣的皮球無力的倒在床上。想着想着居然有些昏昏欲睡，迷迷糊糊中忽然房門被大肆的敲打起來，緊接着傳了男孩沙啞的喊聲「胖子，別裝模作樣了，快出來吃飯！」隨後又是一陣亂敲。

我暗罵一聲，猛地從床上跳了起來，用力打開房門。在我的怒視下，男孩倚在門口，仍嬉皮笑臉的看着我「胖子，看書看着了吧？」

我雙眉緊鎖，強忍住揍人的衝動。懶得廢話，用力推開他，向廚房走去。

身後傳來男孩幸災樂禍的聲音，「呦嗬，胖子。沒想到你這段時間的鍛煉，力氣見長啊。不過，可沒見瘦，白努力了吧。」

「叫我胖子，你很瘦么？」我停下腳步，冷冷的問。

男孩用力的拍著自己的胸膛，無比自豪的說：「你懂什麼，我這叫魁梧、壯實。身為男的就應該是這樣靛魄。」

我冷笑道：「人們常說人怕出名豬怕壯。很不幸，你絕對是後者。」

「喂，你有種再說一次試試……」男孩說不過就要動手，我輕輕閃身躲過他的推搡，隨後伸出一隻手擒住他的手腕，用力一扭，男孩就被我手臂朝後扣轉了過去。

「哎呦……快放手，你個死胖子。小心我真對你不客氣啊！」知道男孩疼得不行，還鴨子嘴硬，我不由加重了手上的力度，不緊不慢道：「小子，知道什麼叫識時務者為俊傑么？忘了告訴你，這兩個星期，我不僅僅只是簡單的鍛煉，還順便和別人學了些功夫。正愁沒人練手呢，要不你試試？」

「媽……快來看看呀……哎呦……江福貴要造反了。」我冷哼一聲，心想：真是沒用的東西！但手上的力道小了些。不由威脅道：「聽着，別挑戰我的脾氣，否則誰來，我也照樣收拾你。」

放開男孩的手，不看他呲牙咧嘴的熊樣，轉身走進廚房。

「丫兒啊，快坐下吃飯。你哥是不是又欺負你了。」婦人邊盛飯邊擔心的問我。這時男孩也進來了，剛要說話，就被我瞪了回去。

我幫婦人端過盛滿飯的碗，一一擺在桌上。男孩粗魯的拉開凳子，邊不服氣的哼唧邊用力的敲打着碗筷，結果被父親狠敲了一筷子才老實了。

我強忍笑意，故意坐在男孩的對面。看着他氣得發紫的臉，我心裏說不出的快意。心想：叫你不知道誰親誰近，叫你老欺負自己的妹妹。不讓你吃點苦頭，還真以為自己是大王了。這還只是開始，看你以後還敢囂張？犯一次打一次！

男孩抬起頭狠狠的瞪向我，見我沖他轉動着自己的手腕，他嚇得趕忙低下頭吃飯。我揚起嘴角，也開始吃了起來。還真是心情好吃什麼都香呢！

飯桌上夫婦倆邊吃邊聊身邊發生的事，男孩一門心思翻找菜里少得可憐的肉片。時不時被婦人呵斥幾句，而我碗裏的肉幾乎是婦人給夾的。

雖然每次飯菜的式樣都很簡單，或者說根本就沒有式樣可言。因為桌上的菜從沒有超過兩樣，而且食材都是時下最便宜的蔬菜。但飯桌上的氛圍很好，不像孤兒院吃飯時一板一眼，鴉雀無聲，更不像與桐在一起吃飯時的冷清。四口人擠在一米見方的小桌子周圍，邊說邊吃倒也溫馨，連帶着食慾也大增了。

不過，我今天吃飯有些心不在焉。腦子裏一直琢磨著改名字的事，不知道用什麼理由來說服他們。用威逼利誘或是任性耍賴來解決這件事是非常不理智的行為，而且我也不想看到婦人為難的樣子。看來還是要找個巧妙的借口，名字不解決我就不願意去學校，考試又迫在眉睫，還真是傷腦筋呢……

「啪」的一聲，男孩不由驚呼出聲：「媽！別總冷不經的打我好不好，你老這樣也不怕我嗆住？」

「打你是輕的，跟你說過多少次了，拿筷子的時候不要翹起小拇指，這樣不吉利，就是不聽。」

「都什麼年代了，你還這麼迷信！」

「什麼迷不迷信，總之老輩子傳下來的話總有它的道理……」

思緒被打斷，卻讓我撲捉到了更重要的信息，眼珠一轉計上心來。

「那個，我想問一下。我的名字有什麼特殊的意義嗎？」我邊夾菜邊看向婦人，語氣很是隨意。

婦人一愣，隨後又往我碗裏夾了一塊兒肉，解釋道：「沒有什麼特殊的意義。你也知道我和你爸沒多少學問，也想不出啥好名兒。最後還是請大隊書記給起的。他說咱家有了你們倆，往後的日子一定有享不盡的榮華富貴。你姥姥又說龍鳳胎，女孩取男孩的名字，男孩取女孩的名字好養活。結果你哥叫榮華，你就叫富貴了。咋了，丫兒？怎麼忽然問起這個了？」

「也沒什麼，就是最近做過的夢，夢見有位老者對我說，我的名字與命格不符。還說了挺多奇怪的話，弄得我莫名其妙。都說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可我也沒想這些，怎麼會做這樣的夢，感覺很奇怪。」我無所謂的回答。

「是嗎，有這事？可是邪乎。還夢見什麼了？快跟媽說說。」

見魚上鈎，心裏甚是竊喜，但面上仍是若無其事的樣子「沒什麼，因為不明白也不記得了。」

「那這夢你是只做過一次嗎？」婦人鍥而不捨的追問。

我裝作回憶道：「好像在醫院的時候，也做過類似這樣的夢吧？嗨！也不是多大的事兒，只是個夢罷了。我就是隨便問問，您別太往心裏去。好了，我吃飽先回屋了。」說完，我起身朝屋裏走去。

身後傳來另外三人抵論聲，我嘴角微揚，祈禱自己的『以退為進』能有效果。

晚飯過後，我聽到婦人給老家的人打電話，話題就是我的夢，語氣上滿是緊張與擔憂。我心裏有些自責，忙自我安慰——就當是善意的謊言吧。這事解決了，我一定用好成績來回報她們的。

電話會議持續了有半個小時，對於一項儉約自持的婦人來說，可是史無前例的。

就在我準備躺下睡覺時，婦人把我叫到了他們的房間。一進屋，看大家這陣勢頓時明白，原來是開家庭會議呀，連不著調的江榮華都是一臉的興奮。

我搬個凳子坐在他們的對面，面帶疑惑的望着他們。其實心裏早就猜到什麼事兒了，只是事情沒解決，戲還是要繼續演下去。

「丫啊，你別怪媽小題大做。上次你的事，我和你爸都嚇壞了。若是我和你爸做這樣的夢，也就不往心裏去了。可發生在你身上，媽這心裏就不踏實。你姨她們也覺得這夢邪乎，直說找個算命的幫你算算。丫啊，你再好好想想，還夢到什麼了？」

婦人一臉的愁容令我有些不知所措，忽然覺得自己這麼做是不是有些過了。只是箭在弦不得不發，若這時候承認自己是在說謊，那麼以後我說的話會在她們心裏大打折扣的，再說離我的目標越來越近了，我怎麼可能就此放棄呢。

重整鞋，我擺出一副冥思苦想狀。片刻后，才緩緩的道來「因為沒在意，所以記得不是太清了。不過，模模糊糊好像記得老者說我太在乎別人的感受，才會活得太累。他說我應該聽從自己的內心，隨心所欲的活着。」

「隨心所欲？又是個成語啊。反正都要改名，胖子，你乾脆叫江隨心好了。哎呦！幹嘛打我？」江榮華捂著頭，表情誇張的看向婦人。

婦人瞪他一眼，責備道：「怎麼能叫自己妹妹胖子？真是沒有一點兒哥哥的樣子。」隨後，一臉溫和的看向我「你哥說的也是正事，反正這名字肯定是要改得。趕明兒，我打電話要你姨她們找算命的幫你重起一個。他爸，你說這樣成嗎？」

中年男人掐滅煙頭，嘆口氣「這要是孩子小，倒是好改。可丫兒都這麼大了，怕不是容易的事兒。花錢不說，估計還要回老家開信，戶口、學籍什麼的都要改。沒認識人更是麻煩啊！」

「若大家都認為我的名字需要改，那這件事就讓我自己去跑吧。怎麼說也是十六歲的大姑娘了，就算是對自己的歷練。成了最好，要是不成也長見識了。」我把話接了過來，知道中年男人最犯怵與政府部門打交道。

又是經過我再三的說服與保證，老兩口才同意我的決定。不過條件是我去哪裏都要江榮華跟着。看向老大不願意的男孩兒，我點頭答應。心想：多個跑腿兒的倒也不錯，正好也幫老兩口教育一下這個不著調的兒子。

見事情定下了，婦人塌心了，「那好，事情就這麼着了。等你姨找算命的把名字起好，你和你哥就去辦吧。」

「別那麼麻煩了，我覺得江隨心這個名字不錯，也算應了夢裏老者的話。若您不放心，就讓姨她們找人算算這個名字吧。不行，咱再起，這名字還是自己家人起比較有意義。」我可不想再起雷人的名兒了，否則一切不是白忙活了。

「看吧，看吧，最後還得依仗我這博學多才的人。不用算，這名字絕對是頂級的。唉！做人想低調都難啊！」說完，江榮華擺出一副很為難的樣子。我們都被他搞笑的樣子逗樂了，這傢伙倒也不是一無是處。

回到房間，躺在床上我還在想名字的事。心裏琢磨著『江隨心』這三個字，腦子裏又出現桐臨終時的囑託——隨心所欲的活着么？回想前世，除了桐，我對其他人或事都是隨心所欲憚度。不說完全無視，卻也沒怎麼上心過。這一世，除了家人的事，隨心所欲對我來說也不是難事。

接下來的一個星期，我幾乎天天都出去。江榮華因為陪我而不用上學很是沾沾自喜。不過幾天下來，這個傢伙看到辦事人員的故意刁難或是愛理不理憚度很是窩火，幾乎每天都是怒氣沖沖的回家。對此，我的反應倒是很平淡。畢竟是三十多歲的年紀，世態炎涼還是很有體會的，再說跟這種人生氣犯不上。

經過我軟硬兼施和死皮賴臉憚度，戶口本姓名一欄的『江富貴』終於被『江隨心』所替代了。而『江隨心』這個名字經算命先生一算，說是很符合我的命格。

事情終於如願解決了，我心情不錯，婦人還為此燉肉慶祝了一番。飯桌上江榮華對自己一再的吹捧，我沒揭短，算是對他這段時間賣力跑腿的回報吧！

接下來就要開始我的求學生涯了，高中是學生時代壓力最大的階段。魚躍龍門，人生的轉折點啊！

其實這一個星期，我白天出去辦事，晚上都在看書學習。經過一個星期的惡補，就我現在的情況參加考試，名列前茅可能有些困難，但保持中等的名次是絕對不成問題的。畢竟咱還是有些知識底子的。

至於與同學如何相處，根本就不在我思考範疇之內。想來一個三十歲的熟女與那些花季少男少女也沒有什麼共同語言，儘管我的身體只有十六歲。

祈禱這按部就班的人生快點兒過去吧，怎麼都覺得上學是在浪費自己的大好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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