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不走

第七章 不走

卯時將近,蜀山仙地迎來一層薄薄晨光。

文妃起身喝水,卻發現文姬的被褥已經整齊的疊好。詫異之下,睡意全無,她推門出屋,尋不多遠便發現姐姐獨自佇立在風中崖邊,默默眺望。遠處那連着蜀山之巔伸出去的一小片地方,彷彿是懸在高空雲上,而那裏,正是蜀山掌門的居處。此時聽聞熟悉的腳步聲漸漸近了,文姬這才收回目光,輕輕轉回身來。文妃問道:「姐姐,如何這般早?崑崙一行很是匆忙,怎麼不多睡會兒?」

文姬微微暖笑,是姐妹間的感情,她道:「所以剛才見你沒醒,才沒有叫你。昨日我睡的早了些,已不覺得睏乏。你要是困,就再睡會兒吧。」

文妃搖搖頭:「不睡了,等我洗漱一下,就來陪姐姐。」

文姬點點頭,文妃便獨自去了,而她卻又回到了自己的思緒當中,只是默然眺望,眼神卻不知是落在了哪裏。不多時,文妃已經過來,她順着文姬的目光看去,疑道:「姐姐為何一直看那裏?」

文姬笑了下,道:「我本想等你醒了,咱們姐倆就去和李掌門道別。可剛才卻看到他和瀟雨已經從那裏御空走了。不知去了哪裏。」

「啊?道別?」文妃詫異,「去哪裏?」

文姬看向她:「當然是回我們的村子。徒兒一直自己一個人,我們也該回去看看了。」

「哦……」文妃卻顯得有些失落,片刻后她卻開起自己姐姐玩笑來,「我們這一走,你可就看不見瀟雨了哦。」

文姬微微揚了下嘴角,卻是搖頭道:「我少見他一面卻無妨,只是妹妹,你多見他一面又能如何呢?」

文妃知道姐姐指的那個人是唐逸。她低頭支吾,卻是道:「姐姐還沒原諒他啊?」

文姬道:「我已不再怪他。只是原諒不原諒又有什麼區別?難道你就要這樣一直待在蜀山上,每日見他兩面?我們早晚都要走,你明白修真大派不是我們應該常留的地方,雖然李大哥准我們來去自由,可這樣我們就更應該替人家着想,別給蜀山招惹什麼口舌。」

「可……可是云云和沁茹在這裏的時間比我們久啊。」文妃道。

「云云姑娘無依無靠,不像你我還可以相依為命。而她和沁茹一直以為都為李大哥他們分憂解難,共同拒敵。你我靈力低微,又從未修鍊過爭鬥的法術,留在這裏多無益處的。」文姬道。

「可是,可是我們可以幫忙救人治傷啊。前些日子傷了這麼多人,我都有幫忙的。」文妃又道。

文姬抿了抿嘴,搖頭嘆息,道:「可我根本不希望有這麼多人死傷,你呢?那時傷者太多,我們幫是應該。可這兩日沁茹姑娘都不再去了,又怎會需要你我插手?妹妹,你當知道,但凡是需要我們姐妹的時候,縱然刀山火海,我們也會來的。可眼下,我們應該回去了。」

文妃面上極不高興:「姐姐說這麼多,無非是不想我再見他。」

文姬反問:「那你說這麼多,無非是想留下來天天見他?」

「我……」文妃皺着眉頭,說不出話來。

文妃低着頭,文姬看不到妹妹眼中的神情。這姐妹二人半晌無語,終於還是文姬道:「走吧,我想大家都該起身了。我們去跟他們道別,然後就回家去。」

「我不走……」文妃不應。

「妹妹,聽姐姐的話。」文姬拉了拉文妃。

文妃卻一下甩開文姬的手,忿忿不平,委屈的道:「你和瀟雨,我一句阻攔的話都沒有說過,只是替你們高興。可你為何卻要什麼都管着我呢?只是因為你沒有原諒他?」

文姬微微張口,愣了片刻,她沒想到文妃竟會如此說。文姬苦澀搖頭:「不是,可是……」

「可是什麼?」不等文姬解釋,文妃又道,「他已經改了,他不再是以前那個惡人了。起初我也怕他傷好之後又變回原來的樣子,所以之前問了他好幾個師兄弟,都說他挺不錯的。蜀山的人都接受他了,姐姐為什麼還不原諒他?」

文姬搖頭解釋:「我不是不原諒他。只是你們這樣能有什麼結果?我是怕苦了你啊!」

「又這麼說,以前我總找鳳銘哥的時候你就這般說。是不是你不喜歡的,就不許我喜歡?我對瀟雨沒有那層意思,我也讓你不喜歡,可不可以?」文妃的聲腔已經激動起來,瀰漫着哭意。

「你在說什麼……」文姬苦澀道,「而之前你與鳳銘的事,我說錯了么?」

「沒錯又怎樣?沒錯又怎麼樣?我樂意,我不要你管!嗚嗚――」當那心碎的感覺從記憶中再一次漫上心頭,文妃再也抑不住淚水,轉身跑開了。剩下文姬在這陡峭崖邊孤零。

※※※

逍遙和瀟雨在空中快速南行。逍遙看了看瀟雨面色,問道:「怎麼,沒睡好?」

「呵呵。」瀟雨一笑,「昨夜我蹲在山中隱了氣息,觀察唐逸的動靜。」

「哦?這麼快你就有行動了?有何發現?」逍遙問。

瀟雨搖搖頭,道:「一切如常。他也真的很盡職。若不是我躲的好,只險些被他搜出來。」

「呵呵。」逍遙笑了笑。瀟雨又道:「我並非只有昨夜才留意他,我只想知道真相。也還他一個真相。此時一切還都言之尚早。總之交給我吧,我心裏有數。我還到真希望我們冤枉他了,這樣文妃才不會再傷心。」

逍遙卻道:「文妃傷心不傷心,這個我們兄弟只怕管不了。那人是不是唐逸都不重要。」

「呵呵。」瀟雨點頭有笑,「二哥說的是。」

※※※

魔界,魔央殿。

魔王正坐當中。童老正在彙報近年來魔界諸事:「血鴨和刑王已經死在酒神手中。刑王身死魔界,血鴨就沒這幸運了。內環界,東北方化王,東南方炎戮,西南方魔儡,都來見過您了。西北方自那血鴨死後,還尚未有人接替魔將一位。中界鎮守魔將自刑王死後一直由浩雲將軍掌管。南界魔蠻,東界魔姿,西界血魂,三魔不知來見過您沒有?」

魔王道:「我只是沒見到血魂和寒絕。他們死了沒有?」

童老一笑:「血魂還在凡間。北將軍寒絕日前在崑崙重傷,聽魔鼎說,正在他的煉爐中化解雷毒。」

魔王點點頭:「如此說九位魔將軍還剩下七個,至於你說的浩雲,本尊能感覺到他的魔力,但卻還不曾見過。他應該是追隨孤弘才來的吧?」

「是統領來魔界一載之後才來的。至於統領如何招他來的,我卻不曾過問。此人在凡間時桀驁不馴,性情乖張……」

「童大人不必說這些。如此倒更似我魔界的真直。他不見我無妨,凡人嘛,自然覺得孤弘才是他的主子。這都無所謂,只要他為魔界出力就行。而本尊感覺他實力也就只可與炎戮、魔儡一較長短,並非是三魔的對手。即便他與孤弘一起消失,我魔界尚不缺他一個。」魔王的心思不在這裏,直接又問童老,「我魔界如今還有多少兵力?」

童老道:「幾次征戰。南界蠻族尚有精兵兩萬,西界血族一萬有餘,東界,北界各一萬。內環界總共還有不足兩萬。至於厲魔傀儡,嗜血魔牛……」

不等童老說完,魔王一擺手:「那些尚未開化的幼物用不上的。如此說來,這些年傷亡不大。只是你剛才說幾次征戰,用的全是內環界幾位將軍的兵吧?東界北界未動一兵一卒?西界的魔戰士還多了?而魔蠻那竟然翻了一翻?」

「正是。」童老點頭應聲,並不他言。

「我魔界七位魔將軍率領七萬魔戰士,和那十萬天兵天將鬥上一斗,童大人覺得有把握么?」

童老道:「赤煉王有所不知,如今天兵天將已近二十萬。」

「什麼?」魔王驚道。

童老道:「據童某人的消息,就在這不到十年的時間,凡間的散仙,性善的妖類精怪都已經被天庭賜了仙位,編入了天將的麾下。聽說有些是剛剛身死,尚未入輪迴的,天庭便從冥王那裏把人點走了。」

魔王無奈點了點頭,道:「玉帝老兒趁本尊不在,這是謀的什麼居心啊?」又問:「那冥王那裏呢?」

童老道:「統領與冥王倒是有些交際,但赤煉王覺得冥界會幫我們嗎?」

魔王則是哼笑了下,道:「他怎麼會是幫我們?他是幫自己。幾百年了,我會不知道他的心思?」

「會這麼簡單么?」童老道。不知是自語,還是反問魔王。

魔王起身道:「本尊去見見冥王好了。」

童老道:「赤煉王,您的魔力尚未恢復。況且此時也不是界門可以打開的時辰。」

「這種事自然是在魔力恢復之前處理好,不是么?何況我又不是去找冥王動手。無所不知的童大人也有不知道的事?來往冥魔兩界並不需要再走一趟凡間,這還要多謝天庭那幫人的所賜!哈哈哈……」笑聲響徹大殿,腳步聲漸行漸遠。

大殿中只剩下童老,更是許久都不見了孤弘和浩雲的蹤影。那兩個人,是否已經不知所以?

而連接冥魔兩界的地方,又會是哪呢?

※※※

蜀山,水冰心和水心月的屋內。

水冰心見文姬濕潤發紅的雙眼,急忙上前抱了抱她,略帶怒道:「怎麼了?這裏誰還敢欺負你嗎?」

文姬搖了搖頭,道:「兩位師傅,文姬這就回村子去了,特向二位來辭行。」

「文妃呢?」水心月很是奇怪。

「她不願意現在回去,請兩位師傅待文姬照顧一下她吧……」

水苑姐妹相視一眼,好像明白了什麼。水冰心道:「是你們姐妹吵架了啊?」

文姬搖搖頭道:「文姬此時就不方便跟其他人告別了,請師傅代為轉達吧。」言罷就要轉身離去。

水冰心拉住文姬道:「說多少次了,別叫師傅了,礙於祖訓,我又沒有正式收你為徒。我攀大個,以後叫姐就行了。文妃為什麼不跟你回去啊?」

文姬不語,又是抹了一下眼角的淚。

心月恍悟道:「難道因為那個唐逸?」

文姬終於點了點頭。水冰心嗔道:「這丫頭,我去揍她!」

「不要!」文姬忙攔道,「她也不是有心氣我,我只是擔心她自己陷進去了。」

「你看,你就知道護着她。」冰心道,「我哪捨得打她?我是怕她也躲在哪傷心呢,我去找她。」

文姬搖搖頭:「讓她自己靜靜吧。我現在心裏也亂,分不清對錯了。二位姐姐,我先回村子了。」

冰心道:「那讓心月陪你回去吧。我留下來找文妃好了。過兩日我帶她回去。」

心月則道:「姐,還是你陪文姬回去吧。文妃平日裏和我走的近,還是我勸她吧。」

「嗯,也好。那我去跟逍遙說一聲,我陪你回去。」冰心道。

文姬道:「李大哥和瀟雨一早就往南御空走了。去了哪裏我也不知道。」

「是嘛?那不管他們了。心月你給帶個話吧。趁時候還早,我們先走了。回到家,晚上還能和綰綰還有廖芳一起吃飯。也怪想這兩個丫頭的。」

心月點頭應了。冰心簡單收拾了下,便陪着文姬御空南回。而心月開始到處尋找文妃,只是偌大的蜀山派,一時也不知該往哪裏去找。此時文妃正蹲在崖邊柏林中獨自傷心,遠遠的望見姐姐御空走了,自己卻是哭的更傷心了。

辰時已過,蜀山派中開始了忙碌景象。實則這個時間江山和云云都會來到廣場東邊的欄桿邊上沐浴朝陽,至於那是不是約定好的,還是已經形成習慣的默契,誰也不知道。只是今日云云見江山面上好似有些愁緒,便問道:「你怎能了?擔心四哥青霜么?」

江山愣了一下,繼而轉笑道:「不,四哥現在不是挺好的么,少條胳膊又不耽誤他吃酒,呵呵。」

「那你在想什麼?」

江山笑了笑,猶豫一下,道:「我說了,你可不許生氣。」

「嗯,那你說吧。」朝陽下的云云十分可人,如今她已不似往日的冰冷。

江山道:「我之前跟你提起過,前兩日各地和魔界交戰的時候,我撞見了那穆嚴。之前各地緊張,我也無暇多想。如見我倒是很想知道,他究竟來蜀山附近做什麼?即便他是神,不會做什麼厲害事情,但總歸我還是有些好奇,呵呵……」說着,江山摸摸頭,傻笑兩聲。

云云背手在後,輕抿朱唇,片刻她道:「想知道就去看看唄?我也去!」

「你也去?」

「和你一起去嘛。難道你還怕我跟他跑了不成?」云云背着手,晃了晃單薄的身子。

「呵呵……」江山笑的傻傻的,甜蜜中還帶着羞意。

「那你趕快去跟二哥逍遙說一聲吧,我就在這等你。」云云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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蜀山情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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