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描三國Ⅲ 小樹林•官渡

河水在微風中泛起漣漪，映著雲淡天高的清麗。wWw.WenXueMi.CoM巍峨的洛陽城牆雄壯地扎在河對岸，金碧輝煌的樓宇皇殿，散發著帝王的威嚴。

那個孩子就這樣仰卧在草叢中，或是在傾聽河那邊的市井喧囂，或是在與無垠的天際相視。他的眼光顯得犀利異常，彷彿要看透他頭上那片雲彩，看透九霄。

「阿瞞！」

一塊石子打在他胳膊上，讓他渾身顫了顫。他有點氣惱地坐起身來，看著身後向他走來的一個穿著富貴的孩子。「曹操，又在這發獃呢？」被別人打斷了自己的遐想，當然頗感不快，曹操低著頭，突然用手一曳那孩子的雙腳。

「喲！你小子偷襲我呀？」孩子掙扎著坐起來，用力推了把曹操。

「袁紹大人在家中不呆著，來這跟我們這些下三爛的小兒混嗎？」曹操把後半句的幾個字念得特重，那都是袁紹曾經的原話。袁紹站起來，整個整衣服，不以為然地看了看曹操：「父親回洛陽了，皇上有大事召見……我跑出來玩玩不行嗎？」

曹操回頭看了看洛陽城，口中念道：「玩什麼？」問話很快被袁紹身後許多孩子的喊叫給淹沒了。「袁紹哥哥來了！！」轉眼間，袁紹被十幾個比他個頭小的孩子圍住了。

「有這麼多人玩什麼呢？」袁紹對曹操笑笑，順手把自己從家中帶來的一些小玩意分給孩子們。「打仗吧？」

曹操把眉毛抬了抬，也站起身來，相比之下，曹操還是矮了袁紹一點。其他孩子聽了，也歡呼雀躍，的確，農家的生活太沉悶了。「這裡我倆最大了，一人一方，人數平分，到那個林子里去玩！」袁紹指了指草叢那邊的一個樹林。

曹操沉矜一會，朝袁紹掛起一絲微笑：「有意思，不過別怪我把你衣服弄髒了哦！」袁紹舞舞拳頭：「行呀！一決雌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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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營中，曹操來回地踱步。自白馬一役，關羽斬了顏良后，讓袁紹不勝惱怒。如今袁紹調集十萬大軍欲渡黃河踏平中原，曹操雖挾天子以令諸侯，貴為丞相，但手下軍力著實難以抗衡。「袁紹要將主力置於官渡，不在那決一勝負是不可能的了……」

他徑直走出營帳，訓練中的士兵在遠處的軍校場邁著整齊的步伐。曹操仰起頭，眼光中分明是種犀利的沉思……一場血戰似乎被冥冥中註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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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樹林已經被兩方「勢力」割據了，如果算上指揮官，一方共九人。曹操把手下的孩子先召集起來，仔細一打量，才發現都是些瘦弱的孩子。他有點不高興，但很快又恢復了笑容：「大家聽我安排，對方都很強壯，我們不能跟他們來硬的。」曹操用手指了指其中幾個孩子。「你們去撿些石頭和樹枝，在那個樹木密集的地方建立防線。」他又看著剩下的幾個孩子。「你們帶足夠的石頭，去跟對方耗一陣，小心別受傷。只要他們前進，你們就馬上撤！往防線這撤！」孩子們看看曹操，又互相瞅了瞅，點點頭。

「那我們開始吧！注意看看袁紹在什麼地方，抓住他才算勝利！」

官渡廣闊的平原上，步兵方陣、騎兵大隊交錯地排列著，中間一條清澈小河卻隱蘊著濃重的殺氣。疾風中，「袁」、「曹」二字大旗獵獵作響，黑壓壓的陣營硬是將平原掰成兩份。

在這劍拔弩張的關頭，曹操登上高地，眺望遠處袁紹的數萬大軍。他的眼睛眯成縫，臉部慢慢繃緊，說實話，袁軍的陣勢還真讓他有點膽寒。「不愧是經營多年的河北軍……還真能唬住我曹操……」他再低下頭瞄了瞄己方的陣地，兵力上是遜色了點，但士氣不差。他看不到自己士兵的表情，也許是害怕？或者堅定？

曹操舉起右拳頂著自己下巴，左手的指頭輕輕筆劃起來，彷彿在軍士們盔甲反射的熠熠光暈中指點……

曹操聽見前方孩子們的喊叫了，驀然攥緊了拳頭。他知道那幾個去誘敵的孩子已經與對方「交火」了，於是立刻吩咐守在防線的孩子做好準備。曹操倚靠在一顆大樹下，側出半個身子觀察動靜。終於，他看到自己「部隊」的身影了：三個孩子慌忙地跑著，還不忘了丟些石子回敬身後的追兵。他們身後的七八個孩子也衝進了曹操的視線，大喊大叫著追趕著那三個拚命向防線靠攏的孩子。「打！」曹操對守在防線的孩子一聲令下，密密麻麻的小石子飛過三個孩子的頭頂，錯落有致地打在追兵身上。

袁紹的追兵一下子亂成一團，哇哇大叫地趴了下來。三個孩子也馬上加入了防線，充足的武器準備讓他們把袁紹的「主力部隊」壓制了很久。袁紹手下的孩子也不停地丟石子反擊，卻被密集的樹木反彈到地上。

「撤啊！先回去啊！」不知道袁紹的八個孩子中誰先喊了一聲，其餘的忙不迭地冒著「石雨」站起來，朝追擊的相反方向跑去……

曹操的「陣營」中一陣歡呼，孩子們為這次小勝雀躍不已。曹操卻突然感到有點異樣，彷彿少了點什麼。他看看身邊的孩子，數了數，恍然大悟：「我不是叫四個人去誘敵的嗎？怎麼就三個回來了？」孩子們立刻停了下來，面面相覷，只是朝曹操驚慌地搖頭。

曹操的臉色頓時難看起來，損失了一個有生力量，也許還會損失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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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處的號角和鼓聲沉重地響起，無比清晰。曹操猛地抬頭，看著袁紹軍懾人的陣列開始分散，朝小河的方向發動衝鋒。同時，他又聽到了自己軍士隊長的喊聲：

「發石車準備！……放！」

繩索綳斷的聲音鏗鏹有力地振動著曹操的鼓膜，木械的摩擦聲在曹軍的陣地上引起士兵們的一次次矚目。不計其數的石塊在空中畫著完美的拋物線，達到空中的最高點后又整齊地下垂，將衝鋒在最前面的騎兵隊列頓時打散，驍勇的騎士一個個在石塊的轟砸下翻身落馬。

很快，一陣弓弦從繃緊到舒展的共鳴響起，就如拉動那條跨越整個平原的曹軍防線，彈奏著清脆的琴聲。身披重甲握劍在手的步兵群，在強弩利箭的壓制下，不得不放慢前進的腳步。袁軍倒下一排又一排，卻抑制不住身後漫如潮水的數萬軍列的衝擊。

曹操雙手置后，看著這血腥磅礴的場面，輕輕地喘著氣，咬緊牙關。

「殺！！」

曹軍陣營前方，馬背上一員大將令劍前揮，密密麻麻的步兵從曹營中湧出來。曹操抬起頭，看著平原上的兩股塵土猛烈相撞。交鋒恰好在中間那條小河中，馬蹄濺起的晶瑩水花，轉眼間就被血沫調和。

袁紹軍中，一員驍將揮舞鋼槍，大喝道：「文丑在此，誰敢殺我？！」曹軍被嚇得連連後退，腳步慌亂的步兵群中，卻霎然躍出一匹栆紅的赤兔。

青龍偃月刀在烈日中映下點點光斑，閃電般的銀弧劃過文丑的頸部，身首異處……

在曹軍士兵難以置信的眼光中，關羽挑起文丑的頭骸，赤兔馬發出一聲嘶鳴，頓時曹軍士氣大振！

袁紹軍士看主將隕命，又被關羽的奇襲驚得六神無主，腳步不由得向後退了起來，繼而飛奔……

整條交鋒線立刻潰散開來，數萬袁軍在曹軍的追逼下死傷慘重。

「停止追擊！大營空虛，別讓袁紹有可乘之機……」曹操吩咐完身邊的謀士，臉上不由得掛起微笑，把拳頭在胸前揮了一下。

「丞相……」身邊的謀士輕輕地叫了一聲。

「怎麼？」曹操略顯得意地把頭側了過去。

「軍中糧草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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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個孩子緊張地搜羅著四周的石塊和木條。曹操讓他們重新布置防線，然後自己一個人坐在樹下，思考起來。就這樣過了一個時辰，卻沒有發現袁紹那邊的任何動靜……守在防線的孩子們也有點不耐煩了，都吱吱喳喳地圍著曹操問怎麼辦。

曹操一直在想著那個中途丟失的孩子，如果是跑回家務農的話，那還沒事……可如果被……他突然站了起來，大聲地說：「這樣等也不是辦法，要主動出擊先摸清他們的底細……」他環視孩子們，挑了幾個看起來比較精幹的。「你們四個小心地到袁紹那偵察一下……確定他們的位置，然後馬上回來告訴我！」

四個孩子聽了很興奮。「是！」然後馬上向防線外跑去了。

曹操又坐了下來，也讓其它孩子先坐下來休息一下。他開始覺得有點難捱了，不過不能輸給袁紹！他暗暗地咬牙切齒，又閉上眼睛，想放鬆一下緊張的神經。

樹叢中突然發齣劇烈的響聲，一陣腳步自遠漸近地襲來……他猛地睜開眼睛，看著袁紹手下的幾個強壯的孩子已經快步衝到他面前，乾淨利索地把他架住。剩下的孩子也被這突然的襲擊弄得手足無措，只有一個個就範。

曹操瞪大眼睛地看著那些突然冒出來的孩子，正憤怒異常，就聽見林中的一陣大笑。袁紹從那堆草中站了起來，身邊還有一個瘦小的孩子——那個丟失的孩子！

曹操感到一陣暈眩，手氣得有點發抖，卻硬是把那些到嘴邊的罵聲咽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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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操的軍隊已經在官渡和袁紹對峙兩個月了，軍中糧草早已不敷，士氣也開始低落下來。苦惱的他坐在床邊緊鎖眉頭，口中不停地念叨著：「糧食……糧食……」

驀然，夜的寂靜被營帳外一陣忙亂的腳步打破。

「丞相！」一個士兵跑進來跪在曹操面前。「在大營附近抓獲一個敵軍探子！」

曹操有點不耐煩，正想揮揮手讓士兵殺了以防後患，卻又突然愣住。「糧食……」曹操頓時喜出望外，興奮地從床上躍起。「押進來！！快押進來！！！」

官渡正北邊的烏巢，囤積著維繫袁紹大軍性命的的全部糧食。這裡道窄路長，地遠偏僻，一直未被曹軍探子發現，讓守在此處的將士頗感安全。

「請開寨門，特從河北調集糧草！」一大隊運糧車停在烏巢寨門下。

「哦！」守備的士兵若有若無地喊了聲。「糧食都多得吃不完了，還運啊？」開門的士兵調侃著問走在最前的那個運糧隊長。

「呵……」運糧隊長把頭猛地轉了過來，露出詭異的笑。

「今晚就吃完了！！」重重一大刀劈在士兵頭上，容不得一聲慘叫。

無數曹軍士兵從運糧車中跳了出來，點燃火把向密集的糧倉丟去。剎那間，烏巢陷入一片火光衝天和喊殺聲中。

遠遠的，袁紹正宴請手下將軍謀士飲酒賞月。「看！！烏巢那！！！」一位將軍大喊。袁紹怔怔地看著北方的火光通明，酒杯驟然落地，喃喃道：

「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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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操被反縛著押到了袁紹面前，又被孩子們笑嘻嘻地勒令跪下，很是符合敗軍之將的禮儀。

袁紹來回地走了幾步，得意地對曹操笑笑：「阿瞞啊……跪著多不好看啊……我們繞樹林走了那麼久才跑到你**後面的……」說著，身邊的孩子也大笑起來。曹操略略抬起頭，環視四周，他看到那個為袁紹指路的孩子通紅著臉，噙著淚看著他。他對孩子無奈地笑了一下，念叨道：「遊戲罷了……」曹操抬起頭直視袁紹：「不是嗎？」

袁紹一怔，笑容凝固在臉上。「反正！我贏了！你輸了！」袁紹低下頭，狠狠地看著曹操。曹操點了點頭，馬上接了袁紹的話：

「下回誰輸誰贏你知道嗎？」

袁紹頓覺掃興，生氣地叫道：「走吧走吧……！沒意思……」曹操更不答話，站了起來，徑直走出了樹林，壓根就沒有任何頹敗的情緒。

這倒讓袁紹吃了一驚。「好小子，走著瞧！！」他捏著拳頭揮了揮，向曹操的背影瞪了一眼，忿忿地罵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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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曹軍圍殺中僥倖逃出的袁紹，趴在他那匹白馬上搖搖欲墜。身邊的士兵拖著殘敗的兵器，滿臉哭喪，無精打采。

他的腦子一片空白……輸了，輸了！十幾萬大軍完了……袁紹獃滯地睜開眼睛，看著前方，那條筆直的小路在他眼中突然扭曲……

「父親！！」他從身邊幾個兒子的叫喚中清醒過來，重重地摔在馬下，又滾到了草叢中，然後被一大堆士兵圍了起來。他感到自己的胸腔中是一股熱，但又抑制著不讓它噴發。袁紹的眼睛迷茫地看著那片雲淡天高，右手顫顫地抬了起來。

「曹……操！！曹阿瞞！！！……」他驀然發出歇斯底里的喊叫，手捏緊拳頭揮舞著，彷彿在向上天索要著什麼……

他突然圓瞪著眼睛，喉嚨被一股灼熱灌滿……

「曹……」

那直面蒼天的拳頭，猛然垂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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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用交繞式的敘述方法，不知道大家是否看得習慣？

完成時間：2003年6月中考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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