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描三國Ⅰ 華容道上

「撲通」……

伴著一聲嗚咽，又一個垂危的生命倒在泥漿中。馬蹄緩慢而無力地踏在泥濘地道路上，在經過這具屍體的一瞬間，是一陣停頓。

馬背上，曹操凝視著這個為自己奮戰，卻因饑渴力竭而死的士兵，眼中流露出一種無奈和傷感。「我貴為丞相，怎到這種地步啊……！」曹操揚起臉，讓雨水肆意飄打，發出對上天的一聲質問。赤壁之戰剛剛兵敗，僥倖從熊熊烈火中逃生的他，現在卻又要忍受雨水的戲弄。

「走啊！站起來……倒下去就沒命了！」身後一陣熟悉的呼喝打斷了曹操的痛思，他回過頭，看到隨自己征戰南北的愛將——張遼。曹操清楚，這名猛將早也經疲累不堪了，但卻一次次在鼓動著士兵們繼續向前。「丞相，此處就是華容道，士兵們太累了……就在此處休息一下吧，看能不能找點東西添飽肚子。」張遼來到曹操跟前，臉上盡量地舒展著一種勉強的輕鬆。

曹操閉上雙眼，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同時點了點頭。「行吧……」

話音未落，曹操耳旁響起一陣恐懼的哀號，尤其是張遼那聲嘶啞的驚呼。

「曹丞相，久違了！」

曹操睜開眼，一眼瞟見那明晃晃的「青龍偃月刀」，然後是那副魁梧的身軀。「關……羽……」曹操顫抖著吐出兩個字，身子劇烈地搖晃起來。要不是張遼扶住他，也許早已像自己士兵一樣，摔在泥下。

「諸葛軍師料您從此而過，已吩咐我在此等候多時……讓您失望，對不起了。」關羽冷冷地說著，把身子一側，亮出身後黑壓壓的兵馬。

在劫難逃……曹操腦中一片混亂，在戰場打拚二十多年的他，終於面臨著一道跨不過去的坎。尤其在面對著這個自己曾經尊敬和厚待的敵人，那冰冷的語氣讓他感到窒息。

關羽輕輕地嘆了口氣，看著曹操這番破敗的景象，心中難免辛酸。就像他跨下的這匹赤兔，正是當年曹操的饋贈。他與曹操，雖不像與劉備那般生死之交，但也有著淡淡的情誼。

「關將軍！把我留下向劉備交代，請放丞相一馬！！」張遼驀然翻滾下馬，撲跪在泥漿中。關羽身子一顫，才發現這個曾經的好友也在其中。「當年丞相是多麼厚待您！難道就不能在此網開一面？」張遼嘶聲喊道，臉上寫滿堅毅和不屈。

「那次恩情，我已經殺顏良、文丑報答丞相了。今日諸葛軍師信任地派我來此，你們是插翅難飛了！」說這番冰冷的話時，關羽已經心如刀割。自己來時已經堅定地立下了軍令狀，但面對這個「頭號大敵」，面對自己曾經的朋友，面對哀求著的士兵，又是多難下手啊！

曹操看著張遼，口中欲言又止。他回頭再看了看士兵們絕望而蒼白的臉，突然咬緊牙關，悲憤地從馬上翻下。

「撲通」……

丞相跪在了泥漿之中。「關將軍……我不求您念就我的恩情，我只希望您能看看這裡的每一個人……我這次的的確確是輸了！」曹操沉重地低著頭，淚水滴打在泥漿里，格外顯眼。

對峙著，是一陣沉默……

關羽良久未語，他似乎面臨著一生最大的抉擇……關羽的耳旁瀝瀝的雨聲拌著前方無聲的抽泣，一陣陣地刺痛著那顆於千軍萬馬中毫不膽怯、為了桃園結義之情而與兄弟生死患難的心。他的眼睛再次停留在兩個如普通士兵般，跪在自己馬下的人：一個將軍，一個丞相。他抬頭看了看曹軍每個被扭曲表情的士兵，心中猛然一沉。

青龍偃月刀「唰」地垂了下來，在飛揚的雨點中劃出一道銀弧……並沒有鮮血迸濺，關羽跨下的赤兔馬向旁邊挪了幾步。「全軍兩邊列隊！讓出道路！！」

關羽身後的士兵一陣騷動，但看看將軍臉上剛毅的表情，軍士們只有向兩邊靠攏。

曹操抬起頭，張遼抬起頭，所有絕望地士兵抬起頭，一條不算寬敞但也坦蕩的道路在黑壓壓的兵馬中鋪開。

關羽緊閉雙眼，耳旁一陣顛撲的腳步和孤單的馬蹄。「謝謝……」在關羽與曹操、張遼擦肩而過的一瞬間，他聽到了這句感激。這句不能以利益和生命衡量，而發自肺腑的感激。

「撲通」……

一顆淚珠劃過「青龍偃月刀」的鋒刃，打在赤兔馬腳下，濺起點點水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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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偶第一次創作的短篇小說，文筆稚嫩，希望大家別見怪。

完成時間：2002年10月初三上學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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