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柳氏
雨水下至午時稍歇。
林音讓人隨便送了點吃食，解決肚子后，在院子里站了一會兒，芷荷跑了進來。
「姑娘，葉先生把牌匾送來了。」
林音愣了愣，隨後道：「讓他們進來吧。」
芷荷點了點頭，走到外面傳話。
葉先生全名葉落，是一名雕刻大家，來到京中本意考取功名，卻難免失意，黯然神傷下不願歸家，就在京城留了下來，跟隨一名雕刻大家學習雕刻之術維持生計。
自五年前那名雕刻大家離世后，攤子就交給了葉落來打理，一開始還有緊張，時間長了，葉落以雕刻態度認真，筆鋒清晰的雕刻手法，在京城北街闖出了一番聲名。
這葉落是柳氏去請的，林音雖然已經十三，但還沒達到談婚論嫁的地步，還要在國公府待上許多年，更換牌匾一事也是情理之中。
牌匾作為園子的第一印象，自然是不能草草了事，由是柳氏特地請了這位大師經手。
林音上一世是學過一段時間書法的，對自己的字跡十分自信。
就是不知道對方能夠雕刻成什麼樣子。
兩名幫工在前，抬著牌匾小心地進了院子，看到林音后恭敬地停了下來。
葉落跟在後面，是一個二十六七的青年。
葉落進京的時候就十七八歲了，和他的師傅學了兩年，又闖蕩了五年，這個年紀也差不多。
而且葉落一直沒有娶妻。
以葉落的條件，相貌家底都不錯，更難得可貴的是葉落待人溫和，似乎從未見過他發怒。
有不少京城的少女朝他提親，可惜都被他拒絕了。
理由倒也簡單，他年紀大了，怕連累少女們。
但以上一世偶爾與其見過幾面的林音看來，這葉落如此，無非就是不想捲入朝廷罷了。
京城的大家幾乎都和朝廷有幾分關係，他要是做了上門女婿，因為苦讀過幾年，定然會被要求入仕。
但在省試失敗后，葉落就放棄了朝這方面發展。
雖然突然，但林音也理解，大概就是受到了打擊吧。
畢竟是讀書人嘛，心高氣傲，很正常。
葉落朝林音行了一禮，林音回禮后，和芷荷走到旁邊，看著葉落指揮兩名幫工卸下原本的牌匾，又把新的牌匾安裝上去。
這個過程沒有多久，兩名幫工也是手腳利落的。
本來葉落是要去找柳氏要錢的，但林音吩咐秋蘭去她的錢箱里取了錢交給葉落。
不能叫外面的人平白看輕林家大姑娘沒錢不是。
葉落面色平淡，他也經過幾家尊貴的府邸，知道這些小主子私底下都是有錢的。
葉落離開后，林音想了想，換了一身衣服，讓墨竹帶她去找柳氏。
這件事還是要和柳氏說一聲才行。
柳氏的院子在正房下方的東廂房，找到她的時候，她正在整理賬本。
畢竟國公府也不可能完全吃皇糧，借著二爺的關係，林國公府在京城也是有產業的。
「什麼事?」柳氏隨口問道。
「牌匾的錢我已經給了，娘就不需要去問了。」林音答道。
心頭覺得是不一樣的。
她這娘親……心竟是這般大的嗎?
女兒十幾年未見，竟然這麼淡定……
林音正腹誹著，柳氏也抬起頭來，皺眉道：「這些事情我給錢就是了，你摻合什麼，需要什麼找我要。對了，明天你二嬸要回孔府，你跟著去一趟。」
「我去孔府……做什麼?」林音愣了愣，雖然二嬸待她不錯，可也不至於好到這種程度吧?
柳氏一臉恨鐵不成鋼的樣子看著林音：「這次是你二嬸的人出了問題，孔御史關心，會叫她回去問問情況。你是受害者，跟著一起有足夠的理由。
更重要的是，你想不想你父親回京?」
林音思索了一陣，終於明白了柳氏的用意。
不由得怔怔地看著這個哪怕已經三十多歲的女子，其容貌來看，竟和二十幾歲的女子還差不多，端看平時的保養定是不錯的。
她的相貌……或許便有幾分來自柳氏。
林音突然對孔氏有些擔憂了，柳氏的心裡可是跟明鏡似的，什麼都知道，要是柳氏真有接手國公府的心，恐怕國公府早就換了主人了。
孔氏到底是書香世家出來的，柳氏雖說也差不多，可據林音所知，當初柳氏看上了林莫淮，直接跟到了朔明關……
那個時候朔明關還不像林音生活的那幾年一樣穩定，柳氏可是跟著林莫淮一起上過戰場的。
這般女子，恐怕也是不屑於府內的各種算計吧。
後來柳氏被召回京城，便留在了自己哥哥的府邸，直到聽到林音回京的消息，才再次回到國公府。
觀國公府的模樣，柳氏要拿下，可真是不需要花費太多力氣。
林音點了點頭，既然是母親要見父親……想必林莫淮也是極其希望回京的。
也不需要立刻就讓林莫淮回京，只要讓他能夠在過年的時候，回到國公府一起吃一頓團圓飯，就十分完美了。
她心知京城有人防備著林莫淮，讓後者長時間在京城逗留是不可能的。
看來是柳氏拉不下這個臉，才讓她去孔府的吧?
察覺到女兒似笑非笑的目光，柳氏一點也不扭捏，就這樣輕飄飄地瞥了林音一眼，卻彷彿給了她莫大的壓力。
「成不成看你了，不過在我看來，是必須要成的。」
「若不然呢?」林音好奇地問道，她不覺得母親會把她怎麼樣。
「不然嘛……」柳氏斜著眼瞅著林音。
「那就脫了你的褲子打你屁股。」
「娘親！」
林音羞紅了臉，萬萬沒想到自家母親會說出這種話來。
墨竹低著頭，心中默念……
我聽不見聽不見聽不見……
林音跺跺腳，轉身離開了。
既然要去孔府，她也要提早準備一番。
墨竹連忙跟上，目不斜視。
作為姑娘身邊的丫鬟，就要懂得什麼該聽什麼不該聽。
就算聽到了……咳，那也要當做沒聽到。
小婢女心中告誡著自己，平心靜氣，不要笑……
林音心中哀嘆，雖然見到了「傳說中」的母親，可這母親，和她想的完全不一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