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還君明珠
天大亮,張家的小廚房已經開始忙活起來,庄氏開始做早膳了,趙拂一進門,就坐在灶膛前開始放柴火。
庄氏立馬阻止道:「怎麼能讓你做這個?快起來,讓小豆子過來,這個小豆子,仗著年紀小,倒是憊懶的很。」
再怎麼說趙拂也是客,哪裡能讓客人做事的道理。
趙拂立馬道:「舅母說哪裡的話,這是我應該做的。」
他毫不介意的樣子讓庄氏越發心疼,「哎,你這孩子,日後回崔家了,可要好好讀書,你生的也不大結實,唯獨只有讀書才是一條極好的出路。」
趙拂一臉受教,這讓庄氏很是受用,越發說的更多了,「日後回到崔家好好念書,別老想著成婚,等有了功名,什麼樣的姑娘不跟著你呢!」對於他和女兒的婚事,庄氏知道崔家的人要來之後,也就當沒發生了。
就在說的瞬間,她已經把糍粑在鍋里煎好,撒上了紅糖,又往外看了一眼,「你表姐是真懶,天天不知道睡到何時才起床。」
這個姑娘啊,平時在家裡嫌棄的很,一說要嫁出去,又捨不得。
趙拂內心也吐槽,張嫣才不懶呢,前世皇帝身體不好,她每日天還是黑的,就跟朝臣在那兒鬥智斗勇,親自去監軍,看起來人模狗樣的,沒想到內里糟糠,居然還賴床。
靈機一動,他便道:「舅母,這也不早了,表姐若是不吃早點也不好,不如我送過去吧。」
「這有點不好吧?」畢竟男女有別,若是能玉成好事,倒也罷了,可若是成不了,那不尷尬嗎?
趙拂還想說服庄氏,卻見張嫣從後面過來,笑臉吟吟的看著他,「是啊,男女有別啊,表弟。」
這小子心眼挺多的呀,之前還以為是乖乖牌呢,沒想到這麼快就露出真面目啊,被她當場抓住。
以前張嫣背負著沉重的家庭負擔,但是現在不同了,她能夠多掙錢了,也想通了很多事情,倒是不必苦苦苛求,來到異世,能夠活的舒服自在就已經很不容易了,為何不挑一個簡單點的,這小子心眼賊多。
第一天穿個狐裘過來,痱子都快捂出來,裝可憐裝的倒是挺像。
張嫣這個人,心思細密,誰有沒有什麼壞心思或者心思太多的人,她是一眼就能看出來。
趙拂掐了自己大腿一把,哭了出來,「表……表姐,我只是……只是怕你餓著。」
看他這麼委屈,張嫣一方面知道他恐怕是做戲,但是看到他的臉,又覺得很可憐,到底是天之驕子,落到這個地步,也才十五歲的年紀,她頷首:「好了,我知道了,走吧,我們去用早膳吧。」
糍粑軟糯,紅糖味兒正正好,咬一口,糖油直流,讓人忍不住吸口水。
趙拂卻食不知味,又有點失落,他一方面想潛伏在這裡,日後折磨張嫣,另一方面,張嫣看不上他,讓他很挫敗。
難道他很差嗎?
明明他也生的很好看的,還表現的這麼體貼,走在路上,不少女人見了他一面就要死要活的,可她卻這麼冷靜,難不成她不想成婚,看她的樣子也不像啊!
殊不知早膳還未吃完,就有人上門了,定睛一看,正是前幾日來這裡用膳過的那老太太的管家,約莫四十歲上下。
張嫣還悄悄想,是不是因為上次給了錢沒吃到,這次來要的。
那人卻恭敬的看著庄氏:「小的請二姑太太回娘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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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公主府
顏寧大長公主今年五十有餘,年輕時,寶馬輕裘,絕艷京城,如今容顏雖然變老,但氣勢仍舊未變。
兩位年輕的仆婢正為她的手仔仔細細的鋪著牡丹香粉,以期許她的柔胰更加滑嫩,這是每日必定要做的事情,即便她已經快六十歲的人了。又有三名僕從,正在替她梳頭,她的頭髮有不少花白之處,但柔順至極。
今日顏寧大長公主有點緊張,待一位婦人走進來,她才緩了一口氣,「榮兒,你來了,我已經讓管家去請你妹妹了,這麼些年,也不知道她會不會怪我。」
盛榮郡主今日穿著深紫五彩刺繡鑲邊鳶尾花馬面裙,這種挑金線的功夫一般人是做不出來的,她這一條裙子,就足以花普通人三年的功夫,她皮膚白皙,額頭高闊,更增添了華貴之感。
聽母親這般說,她自責道:「要說怪也是怪我,怪我這個做姐姐的怎麼都不知道那些,倒是信了莊家人的鬼話。」
顏寧大長公主聽她提起莊家也是恨聲道:「若非看在乳母的面子上,我早不會饒過他們,還好這群人自己傷天害理的事情做盡了,他們全家都被火燒死了,否則我就是掘地三尺也要找他們的麻煩的。」
此事說來話長,顏寧大長公主出嫁時不過只是宗室翁主,當年的郡馬姓龐,龐家權傾天下,她雖然是郡主,但是還要聽龐家人的話。
由於龐家有一忌諱,最忌諱雙生胎,認為雙星降世必有禍患,偏龐家又有篡位之心,哪裡容得下她的雙胎女兒。
顏寧大長公主很怕小女兒就這麼死了,於是給了貼身乳母一筆錢,讓她帶著自己的女兒去到一處,讓那孩子如常人一般生活,千萬被人發現。
那乳母倒是不錯,在她老家平安府找了一處安居下來,顏寧大長公主還趁機去看過女兒一眼,後來龐氏作亂,顏寧大長公主錢也未來得及送去,便斷了聯繫,可那乳母年歲已高,不得已,便托給了遠房侄子。
乳母怕給小小姐帶來什麼禍患,也怕奇貨可居,只說是一富商的女兒,把最後的積蓄都給了那家人,不久患病過世了。
那家人便是姓庄的莊戶人家,他們家靠著這筆錢做起了大屋,買了田地,以為會有人來帶走這姑娘,日後她家就要發達了,甚至還開始賭博,沒料到把房子田地全部都輸光了,等了十年都沒等來,越發憤恨這姑娘。
原本準備賣到窯子里去的,她們深恨這女孩的爹娘不來,以至於她們把原有的土地都輸了出去?還好被當時村裡的大戶張家買了去,這家人也時常打秋風。
後來,顏寧長公主再嫁之後,從未放棄過找女兒,因為斷了線索,倒是沒了眉目,還是後來盛榮郡主聽聞找到收養妹妹的莊家人,這家人害怕事情敗露,便聲稱她早就死了,莊家為了替她看病耗費頗多如何,甚至盛榮郡主還讓老國公收了莊家女兒做乾女兒。
若非這次碰巧遇到庄氏,事情還不會水落石出。
盛榮郡主對母親很是自責:「都怪女兒當初相信了莊家人的話,哪裡知道莊家人就是看著老實,還好他們也受到報應了。」
莊家一家人在八年前就已經去世了,是被火燒死的,當時,顏寧大長公主還感念她們照顧女兒,建了衣冠冢。
顏寧大長公主遂道:「你妹妹如果過的好,我自不必找上門去,讓她知道自己曾經被拋棄過,現在過的好了,咱們家又上前去認,她恰巧過的不太好,嫁的男人腿瘸,女兒偌大年紀也未成婚,聽聞他還有個兒子連去書院的束脩都出不起,還是她那位做妾的小姑子幫忙出的。」
「盛榮,別說娘偏心。」
盛榮郡主笑道:「娘,您這是說哪裡的話,女兒都是做了祖母的人了,如何還會吃這樣的醋,您對妹妹好也是應該的。」
顏寧大長公主很是欣慰:「有你這句話,娘就放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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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軟的毛氈,寬大的車廂,馬車裡沒有常見畜生的氣味,反而是一種十分好聞的百花香。
這香張嫣只有在康親王正妃那裡聞過,張側妃的屋子裡都是沒有的,她看向庄氏道:「娘,真是想不到,您居然是大長公主的女兒了,您可算是苦盡甘來了。」
庄氏要笑不笑,又抱了抱女兒,「那我的女兒豈不是能說一門好親事了。」
張嫣是苦笑不得,「娘,您還惦記著這事兒呢。」
「那怎麼不是,哦,對了,你那位表弟還是算了吧,他身世複雜,人雖然好,可不太適合你。」
方才他們來的時候,張嫣曾經掀開帘子往後看了一眼,趙拂好像一個人縮在一旁,跟小動物似的,她還是甩開了頭,以後就跟兩條再也不想交的平行線一樣,想的太多,也未必是好事。
一切如庄氏和張嫣母女所料,久違的親情突如其來,痛哭流涕之後,便是從此錦衣玉食。
庄氏便被封為廣陵郡主,連張嫣都住進了大長公主府邸。
有親娘在側,庄氏心情又好,她向來是個想的開的性子,居然人看起來還年輕了幾歲,當然了,女兒的婚事無一日不縈繞在自己心中。
她同顏寧大長公主道:「娘,旁的事情我不必操心,您是知道的,年哥兒是男子,他於讀書上又成,只要日後走仕途,便不一樣,可嫣兒,她為了我們家操勞夠多了,年紀也實在是不小了,她這婚事都快成了我的心病!」
顏寧大長公主薑桂之性,老而彌辣,又豈是不知?
「廣陵,嫣兒不是在京師長大,身份雖然在這兒,但是同京里的姑娘不能比,若要嫁得好人,須得好好學規矩,否則,即便是有我的面子能夠出嫁,但不是她這個人被人看中,日後怕是會被人挑刺。」
這話說的在理,庄氏急道:「那娘看如何是好?」
顏寧大長公主遂道:「清河崔氏乃鼎甲豪門,女學尤其興盛,當年的康親王妃,還有其妹崔令宜又是何等人物,不如讓嫣兒去崔家附學。」再者,她同女兒道:「崔家青年才俊可尤其多呀!嫣兒這個年紀,不拘如何,總不能閉門造車,都讓我們老傢伙出面吧,若是她能有一門兩情相悅的好事,傳出去也是一段佳話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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