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流沙吞人
若論古老，她抓住了最古老神秘的本源之物。施展的那些骨架、身法、處理亡者的手段沒人能說出個名頭。
生祀腦子裡一片空白，面容無波無瀾，「什麼都不記得。」記不住其他的事。
鋤頭彷彿被壓抑，以綠火一個個烹飪這樣緩慢的速度，不滿地嗡鳴，她手指發顫。
心意一動。
所有還站立的綠火物種，綠色顏料般灑下，在沙地上打濕，乾旱掉。
又增殺孽，她殺的，還是同族子弟！
生彪緊緊地扯住生尋的手臂，在她身邊小聲道，「別衝動！」
「哥……」生尋水眸不甘。
「忘記眼前看到的一切，就當什麼都沒發生，或者，記在心裡，等待自己有足夠實力之前，永遠藏著這股恨。」生彪深深望著生祀的身影，像是波濤洶湧，漸漸歸於寧靜。
生尋平復著自己的心情，久久……
她的面容恢復了如常的明麗，再看不出波動。
一切歸於原點，整片沙漠，只剩下幾人。
見生祀收了手，重新邁步，天回一雙狐狸眼在生彪等人身上掃過，似感受不到幾人先前身上散發的恨意，沒有停留。「你認識他們？否則，即便是蝦兵蟹將，你怎麼會放過。」
在他看來，生祀刻意心慈手軟。
生祀腳步微頓。來時，與生彪等人一道，如今，分道后再次遇到還是他們幾人，是緣分啊，現在，他們的命得留著。
「相逢即是有緣。」生祀道。
「哦~」天回不置可否。跟著生祀的身影，邁著悠散的狐狸步子。
生祀停下腳步，一嘆。
經剛剛一行人耽擱，打亂了方向。
「怎麼停下來了？」天回即便幾隻尾巴收起，扭著細身，也抵不住妖媚，停在生祀身邊。
生祀望著眼前，沒有回答他的話。這廝明明知道狀況，還多此一問。話癆！
「嗯！」生尋震驚。她的雙腳陷進了沙里！「這是什麼？」
「是流沙！」生彪表情難看至極，除了家裡帶出的地圖，他曾聽爹提醒過，沙漠里有流沙的存在，遇者，像沉底一樣，只有被沉到底部，不想竟被他們遇到了！
真是怕什麼來什麼！
「怎麼辦？哥？」生尋雙腿左右掙扎，沒有一點作用。這才幾個呼吸，流沙就埋過了她的膝蓋！由不得她鎮定！
剛剛還平靜的沙地，像是出現一張大嘴，吞著幾人的身體，凡是在沙地上站立者，無人能免。
「看來，即便先前那些不長眼的東西不除，到了此時，依然難逃一死。」只有天回還笑著，笑容張揚迷人，還欠。朝著生祀，滿是對她先前之舉的未雨綢繆、目光長遠。
小小流沙，的確困不住他。然她不同，可是能造成她生命危險的。生祀判斷出此時困境。
即便她不死，也能感受到那種垂死的狀態，作為凡俗，她會想象自己是一個會死的人。
生祀輕柔地移動兩腳，腳下沙子慢慢變得鬆散。她身體搖晃著，雙手打開，讓四肢一點點分開，動作輕緩。
像一隻努力爬動的蝸牛。
與此同時，生尋流沙已經漫過她的胸口。她感到胸部的壓力，呼吸困難！好像頃刻間就要被沙子吞噬。「啊！」
生彪幾人自身難保，同樣不能給予她絲毫幫助。
天回不知何時立在遠處一片平靜沙地上，有聲有色地瞧著生祀一步步的動作，她餘光著落到下一步，每一個動作都是有意義的，沒有多餘。
天回瞧著她非同一般的穩重、處變不驚，那灰眸只有水滴石穿的耐心，和謀略者的遠慮。對另外幾人的尖呼聞所未聞。
生祀小腿上的沙子「噗噗」地往外散開，讓她成功脫離了流沙。
她臉上沒有劫後餘生的喜悅，彷彿重獲生機，應是如此。
生祀趴下身體，四肢匍匐在沙面上，雙手抓著沙，雙腿蹬動盡量平移，緩慢地往安全地帶爬去。
沒有儀態，她的眼裡只有「生」！
掀起的流沙在她的面前起舞，干擾視線。沙子浸到她的睫毛上、眼睛里，遮住了她堅定的眼神。
只能模糊看到，沙地里，一個黑影緩緩移動著。
眼淚花不受控制地從生尋眼角蹦出。她的頭部掉入沙中！
生祀緩慢，卻勻速前進，離開了那片危險的流沙幾步，她飛快地站起，跑開。
放眼望去，在流沙上，還能看到冒著的人影，還有生彪、生澤榮、生延。
不過，他們脖頸陷進流沙，也快了。
這幾人沒有胡亂掙扎，只是不太懂方法。
「還不走？準備給他們收屍？」天回像是嗅到貓膩，朝身邊矮一大截的生祀挑眉問道。「你確定你有把握救上來？」
她自己能逃脫流沙就不錯了，想要救其他人上來，太難，把自己搭進去很可能。
生祀望著四面八方，空空如也，「我試試。」
天回瞧著她的小背影，那步調不知哪來的自信從哪發出的底氣，沒有阻止。她要找死，與他何干？
她伸了伸攔腰，從骨節里發出「噼啪」的兩聲脆響。
生祀手中變出一條鞭子，她將鞭子捆在自己腰上，又一團水藻捆在腰上，將她一片漆黑的身影收緊，瞬間顯出她的腰來。
纖細、細小，如幼芽。
天回眼眸定住那腰，亮了一抹。細得可怕，細得……
生祀紮起馬步，手心鞭子一轉，鞭頭甩出一個小圈，遙遙一甩，正中生延模糊的兩肩！
一股吞噬之力從那鞭子源頭拽來，生祀腳下步伐一深。
這石器品質的鞭子是她繳獲的一樣戰利品。此刻鞭子勒緊，有水藻加固，將她腰收得更緊，那抹纖腰，像是要斷了！
在流沙面前，她的力道不值一提。
生祀被前方流沙之力逼得雙腿下沉，聽到綳直的鞭子上傳出的顫慄聲，長鞭好像也要堅持不住這股巨力。
生祀唇愈發淡漠。「活血之意。」
身體七竅血眼齊開，一股股血流衝出，在她經脈內蕩漾。
生祀四肢又充滿了力量！
她宛如一尊猛虎，腳下沙塵一震，天回雙眼瞪大，她的雙腿往後邁了一步。
生延的肩膀在遠處流沙里抖了抖，出來了少許！
她雙臂用力朝後，端正的身姿，正穩步朝後方移動，一步，又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