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追不上我
她信手拈起一枚花瓣，細膩在指尖傳達。露珠，從花蕊里滾動。
腦海里《草木經》的字句在卷開。
生祀指頭的花瓣彈開，跳進空氣里，隨風自由地飛了。
她再次拈起一枚花瓣，又一枚花瓣，任它們隨風起舞。
一枚枚花瓣漸漸在空中匯聚，成了形，像是新生的蝴蝶，帶著花意芬芳。
它們的舞動時快時慢，它們的方向也在徘徊，讓人捉摸不透。
「這就是自然。」像是有一枚枚花瓣在生祀腦海里墜落、飛揚，最後與旁的花瓣縱橫一團。
生祀偏頭，像是有什麼從心中過。再捻下一枚花瓣，松指，它孤孤獨獨地飛，幾欲墜倒，似有粼粼波紋在花瓣上流過，它又偏倒飛了起來。
這一式，月粼紋。
如有溫緩的月光之意，若是運用在兵器上，便是漂泊不定，難以尋出軌跡。
天回望著生祀唇掛著喜意，這一彈指，也不知道花瓣有何方稀奇，看不出什……
天回的眼忽然凝住在一片花舞，在一枚枚花瓣上方，那流淌的波紋粼粼繁奧無數……
這樣的痕迹他不曾見過，連武技達到何品級也不能判斷。他一時心中無解。一點點震撼。
那枚貝殼上記載的《草木經》內容也就僅此而已了。不知她所感悟的與原版相差多少？
生祀睜眼，感覺被一道炯炯有神的目光鎖定，她放目過去。
是一個妖孽男子卧橫在五色綿軟花被上，他懶懶的手肘支撐著，手掌托著線條冷絕的下頷，白袍衣懶散，衣領處更是露出小片雪白。
天回一對壓光的狐狸眸漫不經心地張望過來，嗓音如玉釀，「結束了？」
「是呢。」生祀嘴角微翹。退出修鍊就見到這幅難摹的景緻真跡，心情輕快。
天回長袖內雲白的手指用力，一坨橢圓東西被輕盈挑起，在他手掌上打轉，往前輕輕一推。
一坨影就往生祀面門飛來。
她手掌攔在面前，將那坨影接下。拿起它，湊近鼻子聞了聞。「蜂巢？」
「蜜蜂剛從開花植物的花中採得的花蜜，在蜂巢中經過充分釀造！」天回口氣里滿是自得。
「那我真是有口福了。」生祀毫不客氣地輕輕掰開蜂巢。她大概猜到了天回的喜好，美景、美食！
生祀用一枚花瓣在蜂巢里舀，黏稠了兩下，舀起一勺昏黃的蜂蜜，送進口中。
她微微閉眼。喵喵喵~
快樂就是這麼簡單。
天回遠遠欣賞著她彎成月牙的眼，朱紅的唇微揚。「本天狐瞅准最佳時機，親手為你摘取，味道可滿意？」
「氣味清香濃郁，味道純真甜美。」即便生祀吃著第二口，第三口，也沒有甜膩的感覺。
「啟程吧。」蜂蜜沒吃完的，生祀收進了荊棘項鏈。
她拍拍身後的衣服。「既然我們是帶著任務在身，就以最快的速度走出這武獸之森，可好？」
入森這十幾日，她早已取得五十顆糙米境小瓦武獸丹，五十顆糙米境小瓦獸丹只為換取一個生家外門考核資格，他們沒理由拒絕。
天回如羽的長眉微掀，「比速度，我怕你追不上我。」
風不住地往他身上吹過，將他身上套的衣袂顫動繚繞，如一尊快要脫離地面起飛的白鶴。哪看得出是個詭變的老狐狸。
「話別說得太滿。」這話被丟在風裡，生祀的身體已經率先奔了出去。
天回狐狸眼狹著那道快速消失的身影，耳尖聳了聳。身體驀然騰空，一瞬十里。
生祀感覺到身邊的身影，天回，他優哉游哉。
她快，他快，她慢，他慢。
也是，依她如今的修為，妄圖和他這個修成九尾的天狐比就是自取其辱。
不過，她的目的不在此，只是想讓他充當個陪練。
「月粼紋。」她的眼中劃過一抹粼粼。
生祀雙足踏在每一朵花上，每一枚花瓣上，那花瓣搖曳，似蜻蜓點水而過。速度倍增！
天回眼底驚異。這是大米境小瓦能達到的速度？
他唇角興味更濃。生祀就像一個百寶箱，打開之後，還有一個箱子，再次打開，還是一個小箱子，以為她沒有東西了，結果還有新的，就這麼一層一層地拆開，總能帶給人驚喜。
不管生祀速度多快，身邊的天回總是能一步不落地跟著，她再次提升速度，他也能同樣跟上，不讓她多出一步距離。
快一點，再快一點……生祀心裡默念。
她腦子裡有其他海量古籍，但如今在這裡，她只想用這個地方的武技，在這裡重新學習身法，體會她沒有的平凡。
風夾著生祀從帽里躥出的發，她執著地往前，從快走，到快跑，到如飛行，從白晝，到黑夜。
好一個心若磐石。天回遂跟著沉默起來。
「咦？」生祀停下腳步。此地枝葉扶蘇，早已出了花谷，開始打轉，迷路了。
她沒了方向，望著天回。
天回接受到下方的目光，挑唇，不見半分慌張。「我也好久未曾踏世，不記得了。」
這可真是……生祀暗忖，在天回新奇的目光下，抬起手掌，觀看紋路。怔——
天回瞧著終於肯停下腳步，入定一般的生祀，向她的手掌望去，彷彿墜入浩瀚。那靜止的紋路，旋轉起來，永不停擺。怔——
直到她的手在眼前晃動，白花花的~
天回漸漸回神，聽到她說，「走這邊。」
他難得出神。這次雙目再看向生祀的背影，無與倫比的震撼。
震撼過後，又是不由地興奮，一輪一輪地興奮感。他跟定她了！
天回眼底勢在必得，身影極快地跟上生祀。
生祀古怪地感覺到身邊狐狸有一股莫名的興奮？賽個跑，不至於吧。「你倒是精神。」
發現，有他在，周圍的武獸都不敢接近，遠遠的便繞開了他們的方向。
「自然，本天狐睡了幾十年。」天回傲然。
地面完全被沙所覆蓋，沙漠。
「沙、沙、」走在這荒蕪地區上，就讓人有種口乾舌燥的感覺。太陽還特別的濃烈。
只有風，空氣乾燥。
「這環境真不是本天狐過的！」天回埋怨道。灰撲撲的沙塵將他美麗出塵的衣袍弄髒了。「怎麼辦？生祀，我餓了，也渴了。」他看向堅強前行的那個旅人。
註：①枝葉扶蘇：形容枝葉繁茂四布，高下疏密有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