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請給我時間證明
最後，季洺遠還是帶著念衡離開了。
離開前，安城要給季洺遠銀子，季洺遠並沒有收，他缺錢不假，但安城也缺，他不能讓安城因他而陷入困境，尤其是安城家中有一位癱在炕上的母親和雙耳失聰的姐姐。
臨近傍晚，季洺遠和念衡才回到家，家中炊煙裊裊，季洺遠心中悸動，僅有一瞬，又恢復平靜，進了小院，陌凝正焦急的站在屋下，看到他們回來，露出幾分喜色，朝著他們走來，但當她看到季洺遠懷裡的念衡，止住腳步，「二郎，你們回來了，我先去做飯。」
季洺遠沒有應答，抱著念衡進屋了，屋裡煥然一新，應是他們離開后，陌凝收拾的，只是有些傷害，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改變，而且，陌凝這麼做，無非是擔心他會休了她，或讓他原諒且放心將念衡交給她，然後，在他看不到的時候，折磨念衡。
安置好念衡，季洺遠去見陌凝，有些話還是儘早說開為妙，「陌凝，既然我接你回來，便不會休了你，這一點，你大可放心，你之前打念衡，我無法原諒，所以，你不用做這些來討好我們，沒有必要。」
陌凝抬起頭，「二郎，我做這些事情，不是為了討好你，而是我本該這麼做，當然，你可以不相信我的話，但時間會證明一切。」
「隨便你。」
既然如此，季洺遠也不多說什麼了。
在季洺遠走出廚房的那一刻，陌凝突然喊了一聲，「二郎，等等！」
季洺遠停住腳步，「你還有什麼事情？」馬上就原形畢露了嗎？季洺遠的臉上露出一抹諷刺的笑容。
看到季洺遠的表情，陌凝就知道季洺遠想岔了，她擦了擦手，取出荷包，遞給季洺遠，「荷包里有十兩銀子，你拿著。」
季洺遠錯愕的望著陌凝，「你給我銀子？」
向來只有他給陌凝銀子，陌凝可從來都沒有給過他一文錢，當然，相公賺錢給媳婦花，那是天經地義，但陌凝，還是算了吧。
「你不是缺銀子嗎？」
陌凝也是在季洺遠和念衡出去后，才記起前世發生的事情，念衡身子弱，她出手重，在醫館醫治了好幾日，季洺遠沒有銀兩，欠了醫館的銀子，念衡離不了人，無人照顧，他急需銀子，還清醫館的債，她記得前世季洺遠帶著念衡去了鎮上，直到除夕夜才回來，她還鬧了一場，當時，季洺遠消瘦的快不成人形了，念衡的身子也沒有得到很好的調理，小小年紀，病痛一身，稍微一點小毛病都會要了他的性命，那個冬日，他們父子倆到底在什麼地方，又做了什麼，曾經的陌凝並不在乎，但如今不同了，她要好好待念衡，讓他養好身子，不再被病痛所折磨。
「你也不用拒絕。」陌凝繼續說:「其實，這些也是你賺回來的銀子，你拿著，再者而言，你欠了醫館的銀子，要這幾日還清，你又不放心我獨自照顧念衡，那你總不能帶著念衡去找活吧！二郎，哪怕是為了念衡，我也希望你能收下這銀子，一切等熬過這個冬季再做打算，成嗎？」
季洺遠將拒絕的話，咽了下去，陌凝所言不假，他不放心再將念衡交給陌凝，若是要還清醫館的銀子，必須要外出做工，帶著念衡終歸有所不便，不如暫且拿了陌凝的銀子，待明年開春，念衡身子好了，山裡的野物都出來覓食，他上山打獵，還清欠陌凝的銀子，也不失是一個辦法。
於是，季洺遠從陌凝的手裡接過荷包，取出十兩銀子后，將空空如也的荷包還給陌凝，「銀子當我借你的，過幾日，我給你寫個欠條，待明年，我定雙倍奉還。」
陌凝慍怒，「季洺遠，你我是夫婦，用得著分得那麼清楚嗎？是不是我住在這個地方，還要給你房費，吃你買的糧食，還要給你銀子？」越說越生氣，憤怒中再一次忘了對季洺遠的愧疚，以及發誓要好好待季洺遠，「季洺遠，我承認之前是我不對，你這麼對我，是我活該，但我請你給我時間，讓我證明我已經知錯了，我會好好對念衡，會好好與你生活，你連這麼一個機會都不願給我，那你接我回來幹嘛？還是說，在你季洺遠的心裡，我陌凝就是那種死皮賴臉賴著你的人？還是那種手狠心殘，不知悔改的毒婦？」
說著說著，陌凝蹲在地上，抱頭痛哭，「既然你不願，當初幹嘛要答應阿爹娶我？你們覺得委屈，覺得我對不住你們，那你們有想過我嗎？我不委屈嗎？我剛出閣，便當了三歲孩子的後娘，還要忍受婆婆妯娌的刁難，你們誰為我想過？」
季洺遠有些手足無措，若陌凝與他爭吵，他還有辦法，可陌凝偏偏這般，他是一點辦法都沒有，只能幹站著。
陌凝將前世今生的委屈哭出來，因季洺遠的疏離所帶來的絕望，也一併消失了，她一抹眼淚，站起來，眼中似乎多了一抹堅定，「季洺遠，你原諒與否，我都是你的媳婦，念衡的阿娘，這一點，不會改變。」
說完，也不管季洺遠作何反應，麻溜的做飯，她可不想讓小念衡餓肚子。
季洺遠盯著陌凝看了好一會兒，總覺得眼前的陌凝熟悉中透著陌生，而且，他還不知在他離家后，季家的人經常刁難陌凝，也是，他們能對念衡那麼惡毒，對陌凝又怎會好呢？
這一點，是他疏忽了。
「念衡一個人在屋裡，你不擔心嗎？」季洺遠如木樁一樣，杵在那裡，陌凝有些不自在，甚至因為剛才突然的崩潰痛哭，暫時有些不好意思面對季洺遠。
季洺遠眸中一閃，出去了，陌凝長長舒了一口氣，其實，季洺遠能做到這個份上，她已經很知足了，若是換做她，恐怕連見都不想見，更不用說同處一個屋檐下了。
晚飯做好后，陌凝也沒有像早上那會兒，端到念衡的屋子，而是在外面喊了一聲季洺遠，讓季洺遠端進去，她自己則是坐在屋外，聽著裡面季洺遠的聲音，在寒風中吃著晚飯，雖然難以下咽，但陌凝心中很滿足。
只是有些人總會出來礙眼，飯吃到一半，陌凝有種如芒在背的感覺，抬起頭，看到院門前站著一位姑娘，正哀怨的盯著她，那便是季洺遠的小妹，也是當初有負季洺遠託付的念衡的小姑季雅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