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9章 柳詠——頹唐帶愁歸

第509章 柳詠——頹唐帶愁歸

少游建議去對面咖啡館坐坐。這一帶是渝都的文化中心,格調雅緻的咖啡館並不鮮見。很快,我們就在浪漫的樂曲聲中品味咖啡之苦了,我唱着n年以前《深圳之戀》裏面的片尾曲:『招招手,要來兩杯黑咖啡,為了你為了我碰碰杯,夢醒的時候,別再說後悔,黑咖啡黑咖啡,許多年才喝這一杯,黑咖啡黑咖啡,該怎樣接受這一種久違,不必告訴我,別後你怎樣的憔悴,這一杯黑咖啡,就是你我喝乾的淚。』

歌聲中,一個重情重義的黃少游,宛然重現了。他說:「可有一句是發自肺腑為你我而唱?我要求不高,就剛才,如果你有兩成的心思在黃少游身上,我就於願足矣!」

「黃鶯說明天就可以和你辦離婚手續了,終於得償所願,可以納小姑娘為妻了,怎麼樣,開心嗎?」

「能開心嗎?在你眼中,黃少游是那麼薄情寡義的人嗎?你以為誰都像你,薄情寡義!」

「啥?我薄情寡義?搞沒搞錯?茆」

「你就薄情寡義!你還說話不算話,背信棄義!如今在你眼中,我還不及個林風,豈有此理!真正豈有此理!」

「媽喲,少游哥哥,這飛醋你也吃呀?」

「我怎麼就不可以?一個吃醋的權利你都不給?傅心儀,你有多久沒理我了,還有印象嗎?我和黃鶯鬧彆扭,大半年了,這大半年,我一直等着你來安撫我,可以直到今天,都不見你任何作為,你好狠心!蚊」

「那麼滋潤的小姑娘陪着,你還需要安撫呀?不嫌奢侈呀?傅心儀老了,過失了,安撫不起了!」

「得了,你也甭謙虛了。看看你那教室,小男生嘩嘩的,被你迷倒一大片,魅力不可擋呀!別怪我沒警告你呀,你稍微收斂一點光芒,這迷死人也是犯法的!」

「去!顛狂柳絮隨風舞,輕薄桃花逐水流。你自己隨波逐流,玩起小姑娘來,這會兒又貧嘴薄舌,拿我們這些爾立之年悠乎已過的老人尋開心。」

「不老不老!黃金年齡,最佳狀態!我順便告訴你,在黃少游眼中,你永遠都不會有老的時候。你是我心中永遠的玫瑰花!」

「說說你的小姑娘吧?未來我怎麼稱呼她?嫂子,會不會太年齡顛倒了?」

「什麼小姑娘?你少游哥哥這年齡、這閱歷、這素質,和小姑娘能聊到一處嗎?小姑娘只是道具,我是為了轉移,轉嫁矛盾。當初黃鶯把你當頭號大敵,天天和你死磕,我實在沒轍了,只好雇了兩小姑娘。」

「真的?振奮人心的消息!」少游就此一句話,我心裏竟然雲開霧散,驚喜莫名。

「當然了,同時也是向你證明:黃少游不是沒人要的!看你能不能配合著吃點醋,結果你倒好,連趙若懷身邊的那位你都笑納了。」

「這一點不用證明。我一直知道——黃少游是搶手貨!再過二十年,還是搶手貨。」

「那怎麼不見你搶一搶?你倒是來搶啊!」

「謙退!低調!好東西留給別人!孔融讓梨。」

「剛才你說什麼,『振奮人心的消息』?我是不是可以理解為,你稍稍有那麼一丁點吃醋?」

我竟然難為情起來,雖然是狡猾地玩皮地笑着,但仍然難掩那份被人說中心思的羞愧。於是點點頭,故作玩世不恭地說:「還真……有點!那天之後,理想主義徹底幻滅了,心死了。」

「因為我?」少游滿面的驚喜。

「百分之五十,因為你!」

「夠了!太振奮人心了!來,擁抱一下!」少游激動得厲害,我能分明地感到他在顫抖。就這一過程,我的心復活了,我的理想主義回來了。

少遊興奮地對服務員喊:「有沒有強勁一點的樂曲?麻煩你換換!收錢的時候,你可以加價!」

在咖啡館中間狹窄有限的區域,我們跳了兩曲,竟也十分愜意,我在少游臉上看到久違的興奮勁頭。

「那天散場的時候,螳螂還和我探討一個問題,他說,傅心儀今天的表現,足以證明,她確實是不會吃醋的。你說這一個女人不會吃醋,這到底是美德還是缺德?」

「那天之後,我對這個時代、對男人徹底失瞭望!我想,連黃少游都這樣了,這時代真的沒救了!」

我落寞的語調讓少游一陣大笑,笑畢他說:「我現在明白了,關於醋的問題,你是不吃則已,一吃驚人!你這一醋,時代都給你否定了!趙若懷那裏,你打算拿他怎麼辦?」

「再晾晾他再說!誰讓他動輒拈花惹草!」

「他知錯了!這段時間日子是真不大好過,擔心那林風搶了他的位置。我好幾次在外面碰上他和陳憶一起喝酒。男人嘛,偶爾逢場作戲……」

「打住打住!少游,你怎麼也持這觀點?在我眼中,當今這天下,黃少游是那個僅存的好人!是那個尚且沒有被時俗玷污掉的好人!你可千萬別跟我談這什麼男女有別的謬論。」

「他本來是這麼個理兒!我們男人在外面偶爾廝混那麼一小下下,我們又不會吃虧,但是女人就不行了……」

「算了!這理兒沒地方講了!咱們不談這個。不談這個好嗎?」

「本來今天我很高興,這種時候誰願談趙若懷呀,但是做人要厚道!那天的事情,算是布穀給趙若懷下的套。布穀給趙若懷打電話說,我和他都帶了小的,讓趙若懷也帶一個來,試試傅心儀到底多大氣量。簡稱醋能力測試。」

「這個布穀是真變了。唉,塵網誤人呀!」

「那這是真的!我給你說,布穀現在對我,是越來越疏遠了,他沒功夫接見我,覺得和我在一起,是浪費了他的寶貴時間,他的時間,都用去應酬官場了。我也一天天地發現,和他的共同語言越來越少了。根本聊不到一處。那天我還和螳螂說起這事,螳螂說,正常的!太正常了!他說人各有志,人各有圈子,咱們現在,壓根都不是一個圈子。傅心儀,我現在只希望,咱們永遠是一個圈子。」

「那是一定的!不說布穀了,你呢,真要和黃鶯離婚?「我可以考慮再給她一個機會,只要她履行以前的協議,不再與你為敵。她已經是二婚了,這要再離了,讓她嫁誰去?要是嫁的人太差,下嫁的話,我也不樂意呀!那不直接砸了我的牌子嗎?」

「有道理!太有道理了!少游,你真好!」

「真好你也不嫁給我。算了,我也不做那美夢了,你還回你的趙若懷那裏,我還回黃鶯那裏,以後大家和平共處,記住你以前對我的承諾,反正你說過的話,我一輩子都記得。」

經過歷時數月的折騰后,**已經漸行漸遠,直至銷聲匿跡,這一過程中,一些小型的經不起折騰的火鍋店,或者沒那耐性,不長於折騰的老闆們,永遠地關了門,對當時的渝都來講,經歷了這場變故后,火鍋這一行業,等於是重新洗牌。所以,當**離人們日漸遠去的同時,一直堅守着、不肯放棄的趙若懷,終於乘時而起。這時的鐘誠、應揚,其調製出的火鍋底料,已經在同行業中鼎鼎大名,堪稱翹楚。直營店火鍋生意蒸蒸日上的同時,面向全國的連鎖生意也蓬勃發展,呈現欣欣向榮之勢。

臘月的一天,何宴打電話說,有人在茶樓等我,自稱是我的同學,一路猜測著趕到時,柳詠從角落裏的一張茶桌邊站了起來,柳詠比先前消瘦了不少,低調了不少,先前眉宇間的那份激昂之氣,早已蕩然無存。展現在眼前的,已經不是什麼貴氣逼人的柳公子,而是一個已經完全平民化了的三分蕭索七分蒼涼的頹唐帶愁歸的江湖落魄人。柳詠眼下這一形像,讓我想起魯迅筆下的中年閏土,反差太強烈了!強烈得讓我不能不感傷。我朝他奔去,他伸出手來,但很快,又自卑地退縮了回去,捕捉到這一信息的我,主動上前握住了他的手,鼓勵說:「咱從頭來過,沒什麼大不了的!」

喝着茶,我說:「魏無忌、黃少游、黃鶯都在渝都,一起叫了來,晚上吃吃飯吧!我做東,給你洗塵!」

柳詠搖頭說:「算了!我就是來見見你的!」

「你爸現在渝都,還有洪儒……」

「他們我已經見過了。來見你既是為我自己,也是為我兒子……柳詠無能,也僅僅就是前來說聲感謝。」

「趙若懷其人我也給你講過了,你要不要見見他?」

「應該見的!但是我現在,你覺得我有臉見他嗎?」

「柳詠,別這麼說!真的!沒什麼大不了的!螳螂、布穀、黃雀、趙若懷,他們時刻念叨着你。大家都記着從前的友誼。」

「別說了!給我留點薄面吧!將來吧,等將來柳詠勉強混出個人樣兒,我會回來見他們的,至於趙若懷,也等到那時候吧!」

「你爸在渝都給你開了健身房,你不打算在這裏嗎?你要去哪裏?」

「暫時我也不知道要去哪裏,總之不是渝都,也不是蓉城,我得去一個沒人認識我們的地方。」

「你們?」

「是,我們!我會帶着梁阿滿一起離開……」

「柳詠!你怎麼能……怎麼能……」

柳詠堅定地揮揮手,說:「別勸了!我已經想好了。這個人必須拯救,必須改良,否則,大家都沒好日子過,首先受害的就是你。我反覆考慮過了,或者這個世界上,只有我柳詠,還勉強能夠拯救她。帶着她遠走,既是為了她,也是為了你,同時,也是為我自己,因為,對此時的柳詠來講,或許只有在這件事上,我會感覺到自己是一個尚且有點用的人,尚且有那麼一丁點用武之地,你就當是同情同情我可憐的自尊心。你懂我的意思嗎?」

我聯想到了孫思,於是至誠地點頭,說:「懂!太懂了!關於這一點,這個世界上,或者沒有比我更懂的人了。柳詠,你愛她嗎?」

柳詠擱下茶杯,沉吟良久,說:「很複雜的感情。說不清楚,應該還是有愛吧?」

「張揚呢?」

「這個更複雜了!但這個應該……完全不存在愛。但是畢竟,又生了一個兒子。」

「張揚她沒打算和你離婚……」

「不打算也不行。和張揚只能離婚。如果說梁阿滿還曾帶給過柳詠一些短暫的歡娛的話,

那麼張揚帶給我的,從頭到尾只有痛苦。以前我爸媽那樣的位置,在張揚的門下,日子都沒法過,何況現在?你別看她現在說得好,本性就那樣子……兒子我也不跟她爭了,有我這樣一個父親,對柳洪儒來講,也沒啥光彩可言。對了,這孩子以後的教育,你在力所能及的範圍內,還請多多幫忙!」

「你爸媽那裏能通過嗎?」

「我都這樣子了,還不能自己作回主嗎?柳詠這輩子最丟人的事,就是有那樣的一個媽。她害你和趙若懷吃了那麼多苦頭,還派人去你家中行竊,這次本來是要進去的,也算罪有應得,可我爸又說,那麼大一把年紀了,進去了也是可憐,於是想方設法,當然了,還得是你和趙若懷大人大量,這才保了下來。放心吧,經過這次教訓,她應該是消停了,我也給她把話說得很清楚了,她要再敢尋釁滋事,我就永遠不認她這個媽。」

「你準備啥時候回來?」

「不知道!得滿足兩個條件,第一,梁阿滿切實悔悟;第二,柳詠混出個人樣。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吧!我倆畢竟是有緣的,你是我嫂子啊!」

柳詠匆匆而來,又匆匆而去,我的心緒十分悲涼。頹唐帶愁歸,繁華落盡,本來以為可以從頭再來,本來已經作好打算,要盡全力幫助於他,可是他,偏偏選擇了那樣一條路,他捨不得梁阿滿!就因為這,就因為他固執地要和梁阿滿去守在一處,趙若懷和他,今生是不可能有和平共處的一天了,不要說趙若懷,就算是我,也不能做到,我想像不到,那樣的一個梁阿滿,自己怎能和她妯娌相稱,不可能!絕不可能!所以,柳詠這一決定,也就昭示著:趙若懷和柳詠,永遠不可能有兄弟相認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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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性紅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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